干净,干净这个词闯入斐莉的脑子里,让她心生一计。是了,水王漓要的无非是行使他对索拉西亚皇家、皇族的初夜权罢了。没有了初夜,自然就是罪人。霏琳娜被献祭也就变成了一条不归路,有来无回。自己还是能够妥妥地坐在这张花涧溪之上,嗅闻这些秀发的味道。
花涧溪,果然名不虚传。一缕缕金丝像极了阳光照射下绵长的溪水,变态之人闻起那头发的味道宛如嗅到香水一般,比百花更令之兴奋。
“磐石,我还有个活儿交给你来办。既然卡淑洁和福利嘉还没抓到,我先买二送一,便宜你个白来的。你去把霏琳娜强占了,然后再去值守。记住,万万不能杀了她。”
单膝跪地的磐石哪里想到这么大个馅饼能砸他自己头上,原本斐莉允他的二美虽然在逃,但这二公主可是他亲手抓的,现在就关押在地牢之中,女王殿下金口一开那采花之事可就是金科玉律、奉旨奸淫。哎呦呦,幸福来太快,不行不行,得喝杯八二年的雪碧压压惊。
“微臣这就去办!”磐石急忙连滚带爬出了大殿。他怕啊,他怕跑慢一步女王殿下改主意啊!
城门口值守的城防军看到一骑骠骑踏暗而来,片刻就过了石桥。不知是敌是友,一个个弓弩上手、刀剑出鞘。不过,自己人刚追出去没多久,就算借给那两个贼人一百个胆子他们也不敢此刻往城里折返吧。
二百米、一百米、五十米、三十米,终于这些城守看清了来人穿的是自己人的军服。
“怎么回来了?”城楼上一个带头的喊道。
“有、有埋伏!快!救人!”马上之人说完堪堪趴倒在马背上,再也直不起身来。
门口几个兵士把他扶下马来,看到他军服被鲜血渗透,浑身皮肉没有一块好地方,可见战事有够惨烈。
“伏兵多少人?”从城楼上快步下来的带头军官急切地问道。
“少、少说二三百人,要、要小心呐!”
“看清、看清是什么人了吗?”那军官追问,他生怕问慢了这逃兵死在自己面前,可就错失了升官发财的大好机会了。
“是、是柯坚人!”逃兵说完,脖子耷拉了下去,不知道是死是活。
二三百人、柯坚人。这些说得通,新任城防总兵磐石大人发话:囚巴因比赛失败与西玛王子反目,勾结霏琳娜、叛逃造反。这些伏兵由他早早埋伏在城外,接应自己出逃再合理不过了。
“来人呐,给我通知在值所有城防力量,随我出城杀敌。”区区二三百柯坚人不值一提,流民草寇怎能与正规军抗衡,萤火之光焉能与皓月争辉。在这位千夫长眼里简直就是蝼蚁一般。
蝼蚁事小,机会事大。他怎能不清楚眼下时局是如何的复杂多变?正所谓乱世出英雄、盛世多草包,抓住这个机会干掉囚巴那比平时打一百个胜仗还能讨女王殿下的欢心。好钢要用在刀刃上,好白菜必须被猪拱倒。
疾驰的马蹄声从逃兵耳畔响起,持续了足足十来分钟。周宇粗略估算了一下,千夫长少说动用了四五百值守官兵外出剿匪。这些脑袋削尖了准备拿囚巴的人头作为自己晋升垫脚石的官兵如何知道,在前面等着他们的是鬼骑的屠刀和磨刀霍霍的兰将军。蹄声渐远,周宇一手捂着肩膀拄着一根柴火棍当拐杖快速向客栈走去,他一瘸一拐却丝毫不敢停留。一阵阵悲凉从心底传来,冰冻了全身。
客栈早已面目全非,算时间这些残火应该烧了少说有三四个小时。周宇一把扔掉火棍,拄着残垣断壁迈进院中。碎石、瓦砾、火光,除了偶尔传来木屑噼啪声以外半点生气都没有。
周宇不敢呼喊,怕引来附近的官军。他跪在天井里,双眼通红、喉咙咸得犹如刚吃了两大口盐巴,两只手使劲儿挖刨着。博拉达,应该就在这些碎石下面。
泪水,从面颊滑落滴在烧了好就的石板上。哧啦一声,升腾起几缕白眼,大都督两只手烫得全是血泡,依旧头不抬眼不睁的向下挖着。
“呃、呃。。。”扛起一根房梁后,周宇听到了有微不可闻的喘息声。他循着声音,用一根门闩当杠杆,支起两扇门板。门板下面,果然是博拉达。
周宇双手伸到他腋下,要把他拖出来。
“别、别,大都督。”博拉达勉强睁开眼,躺在周宇怀里,看着他倒映在眼里那张熟悉的面孔。
“大、大都督,我、我不行了。”博拉达吸了一口气,脸上露出了微笑。
“不、不,我先把你拉出来,会好的、会好起来的。”
“大都督,喏、喏!”博拉达用尽最后一点力气把胳膊肘支了支,半躺着靠在周宇怀里,用眼神扫了一眼旁边。二人的身边是一个碎裂的下半身,血肉模糊、齐腰断裂、肠子乌黑一片绞织在一起。
周宇看到博拉达的下半身,泪水模糊了双眼。想要伸手去够,却被博拉达轻轻拉住了袖口。
“大人,小的不争气。把自己输给您,却没陪你走到最后。”
“唔唔”,周宇嗓子里黏糊糊一片,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圣子岛、圣子岛回去过了。回到过家乡了,真好。谢谢您,大都督。”周宇攥着博拉达的手,生怕那只手毫无征兆地滑落。
“我、我们还会回去的!”周宇抬起胳膊抹了一把眼睛。
“嗯,如果不麻烦的话,请您把我葬在那里。。。”
“博拉达,对不起。。。”
“不、不要这么说,大都督,是我对不起你。没救得了萨曼达、没救得了妮卡、也没救得了霏琳娜,还好死之前救了您。也算、嘿嘿、没白死。”博拉达脸上露出了微笑,是那样的天真无邪。眼前的少年,他才二十多岁。
“这个、这个还给您。愿您在人生的赌桌上,永远赢下去。”说完,博拉达抬了抬自己的左手,示意手里面有东西。周宇掰开一看,是一小袋加巴。当时自己跟他玩赌博游戏时他最后拿到手里的那一袋。
低头再去看这孩子,长长的睫毛已经交替在一起,脸上没有半点泪滴,嘴角微微上扬似乎是在微笑。博拉达最后一点体温,随着他的手滑落在碎石瓦砾深处。
大都督怀里抱着博拉达的上半身,张大嘴巴、仰天痛哭,一只手攥拳用力捶打着地面。泪水簌簌滴落掉在少年冰冷的脸上,汇集成小溪向下蜿蜒,好像博拉达也哭了一样。
自己无疑是幸运的。如果靠门坐着的不是博拉达而是玛夏或者班布尔,那么现在埋在废墟之下的自然也会有自己的尸体。博拉达是个药师,他天生对气味有着超乎常人的敏感,从托桑一进入房间他就心生警惕。
此人甫一进入他就嗅到了一股特殊的气味。但由于大都督识得此人,所以他一直隐而未发。
直到托桑伸手去怀里摸索,他闻到了更为强烈的味道——黑火药引燃的气味,与捕风城那几尊大炮散发出来的味道一模一样。感到危险的博拉达在千钧一发之际发出预警,随后舍身扑倒托桑,尽最大可能让危险远离大都督。
结果,托桑的自杀式袭击就这样被阻止,周宇付出的代价是永远失去了博拉达。
轻轻的,他把博拉达的上半身从废墟里抱了出来,放在那双炸碎了的腰腿上。拼着、拼着,拼不上了。周宇嚎啕大哭,为什么啊为什么?死也给我留个全尸啊?
可现实就是这么残酷,你想要的不仅得不到,你拥有的还会被一一拿走。拾掇好博拉达的尸身,周宇把一扇还未烧烬的门板掂在他身下,从没坍塌的房间找了几床被褥盖在他身上,一把火点着。
熊熊火光之中,那个在卡曼城的一个角落里,眼睛贼兮兮地盯着过往行人荷包的小子浮现其中。
“下了下了哈,买一赔一啦!童叟无欺啦!”
“来就来,谁怕谁啊?”
“就凭你?嬉皮笑脸、獐头鼠目,成就霸业?笑死人了!”
微风拂过狂躁不安的火焰,点点灰烬被卷了起来,在空中翩翩起舞。周宇摊开手掌,任凭这些灰烬落在掌心。他打开那袋加巴,把灰烬倒了进去,系好袋口。
博拉达,一路顺风。奈何桥上,等我几年。
一起喝酒、一起吃肉、划拳赌骰、愿赌服输!
天就要亮了,周宇拖着残躯蹒跚到街上继续寻找着,门板下压着的、墙角处摊着的赫然是班布尔和玛夏。周宇心头一紧、鼻子一酸,单腿蹦着过去。
还好,这俩人还有气息。只不过班布尔伤势比较重,腰部以下中了十多箭,虽然没有致命伤,但也因为失血过多昏了过去。
“大、大人!”周宇掏出水囊洇湿双手擦了擦玛夏的脸,玛夏打了个激灵坐了起来。显然,几个钟头之前囚巴突然出现不仅救了周宇,也救了这两个小子。那些追兵被囚巴吸引倾巢而出、紧追不舍,没人在意这俩重伤之人。闲棋冷子、无关痛痒,宰了都没赏钱。
“别说话,来!我搀着你!”周宇搀扶着玛夏站了起来,两人走到仍然昏迷着的班布尔身前,一前一后把他抬着,歪歪斜斜地向远处走去。
没有发现五朵金花的尸体,不知道她们的处境如何。现下周宇能想到最安全的地方只有一个人那里——万三。天亮之前,他按照上次跟万三打听的位置,愣是寻到了城南那间破草屋。万三一看满脸是血的几人吓了一跳,连忙把几人迎了进去,又唤醒自己的婆子给班布尔止血上药。安顿好两人后,周宇孤身一身向王城走去。
这笔账不能都算在斐莉头上,这老贱人是罪魁祸首不假,但她所有的帮凶、走狗甚至是无意识为她提供便利的人都不能放过。博拉达之死,大都督要复仇。
不好,霏琳娜。想到复仇他脑子里突然闯入了霏琳娜的名字,斐莉此次逆袭回巢,霏琳娜势必会成为继西玛之后的第二个牺牲品。在斐莉的算计里,除了他自己以外其他人都是老贱人的盘中餐。如此看来,霏琳娜此时凶多吉少。
王城。地下宫殿。天牢。
霏琳娜被关押在这里,她做梦也没有想到,自己一直以为是救命稻草的姑母居然才是幕后黑手。跟她比起来,自己那个不长进的弟弟简直就是幼儿园的孩子。
“公主殿下?”一个浑身翠绿色铠甲的武士微笑着从走廊尽头走了过来。
“你、你要干什么?”霏琳娜识得此人,他是城防副总兵磐石。
“干什么?我不干什么,斐莉夫人怕你坏了她的好事,特地嘱咐我来采了你的初夜。公主殿下,麻烦您就将就一下,好让小人速速了结了回去复命!”说罢,磐石走到囚牢对面的墙上,摘下来一串钥匙。
“你、你敢?磐石,你不要脑袋了?”霏琳娜虽然身陷囹圄,可桀骜不驯的她哪会束手就擒,一个区区副总兵她还没有放在眼里。
“哦对了,公主殿下,忘了告诉您。对您一直效忠得死去活来的奔流大人已经被我砍了头,现在应该是跟你那死鬼老爹一起在阴曹地府叙旧呢吧!所以,麻烦您一会儿被在下伺候得舒舒服服时,喊一声总兵大人,把那副字去了。心情大好之下本总兵没准法外开恩,可以赐你个痛快!”
磐石是个粗人,也就是我们常说的单核动物。他不知道斐莉口中的“万万不能杀了她”是何嘱意。既然落在自己手里,玩死了、弄死了,有什么大不了的?落水凤凰不如鸡,既然是阶下囚那待遇都一样,死路一条。
“呸!我告诉你,磐石。我就是死也不会让你碰我一根汗毛!”说着,霏琳娜从头发上摘下发簪,抵在自己咽喉上。正拿着钥匙准备开门的磐石被她这一举动吓了一跳。别说,磐石还真吃这一套,他喜欢强来但是不喜欢尸体。一点也不喜欢。
“殿下,你这是何必呢?给水王也是给,给在下也是给。都不是你的意中人,有什么区别?”磐石手上的动作没有停,依旧挨个试着钥匙。
“你别进来,我真的会死在你面前!”
“死在我面前?死没有那么容易,你就算现在下刀,到你血流净了死个彻底也需要一顿饭的工夫。在这段时间里,在下还是可以享受到一段只属于你我的美好时光。而殿下您,就只能在冰冷之中一点点死去喽!”
当啷一声,锁头被打开了。
面对着眼前这张淫邪的脸,霏琳娜宁死也不会从他。双眼一闭,手中银簪用力向脖颈上扎去。
她还没来得及下手,面前的磐石脸上露出不可思议的表情,五官扭曲到了一起。咚的一声,他先是跪下,然后扑倒在霏琳娜面前,一动不动了。
磐石的腰间,一柄匕首寒光闪现,直没到把手。
“孔甲?”霏琳娜惊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