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名字叫做青云。
从小到大我都是一个人,习惯了孤独和寂寞。
在武艺学成的那天,师傅便把我逐出了师门。
他和我说,此生为师只收一个徒弟,为师大限将至,与你的师徒情缘就此一刀两断,从此江湖纷扰,不要有情。
这句话,我记得真切。
于是,此去经年,我一直都没有感情,活的倒也潇洒恣意。
救下陈子夕,只是一场偶然。
那一天,夜色独好,月也分外圆满。
我从城中酒坊买了几壶清酒,就着盈盈满月,独斟饮酒。
藏青山上的树心亭,鸟语啾啾,泉声澹澹,花木依然葱笼。
我备好一壶好酒,端坐在树梢之上,取两只酒杯,酒杯内皆倒满清酒,仰头一饮而尽,另一杯轻轻洒入黄土。
此时,我倒饮出几分逍遥的滋味来。
只是忽然出现的刀剑乱舞的声音,着实将此氛围打乱,我不禁蹙起了眉头,眸里划过一丝厌恶。
寻声低头看去,却见水银泄地的月色之下,二十几个黑衣人正在围攻一个年轻人。
那人现在浑身是血,手中握了一把青剑。
招招剑招毒辣,无解可击,只是没了内力支撑,却是软绵了一些。
我不禁轻轻笑了笑,原来是被人吓了药,如此下作的手段,伤人却是一顶一分管用。
我并不是不屑此手段,对于我来说,好与坏没有界定,只要能达成我想要的,任何手段都是好手段。
我本来不打算多管闲事,这酒饮的无趣,此时却送上来一出好意,倒也一观。
当即,我侧身躺下,索性提起酒壶,一口饮尽,酒香就着血腥之气,别有一番韵味。
只是那个年轻人的眼神却让我不由得多看一眼,是什么呢,狠厉,倔强,还是不认输。
这个眼神倒让我很喜欢。
二十几个黑衣人的车轮战,那人很快的就倒在地上,可即便如此,他手中的剑招仍然没有停了下来,不停得挥舞着,然而,此时,这剑招显得多么微不足道。
“告诉,姓王的,我陈子夕此生在无他这个父亲。”
我听见这个叫做陈子夕的人临死的时候,说出这么一句决绝的话,就忍不住笑出了声音来,姓陈的,有个姓王的父亲。
这天下好笑之事还真是多。
不知怎么的,我提起酒壶饮下最后一口时,看着那二十几个人齐齐举刀要凌迟了他时,他眼底的倔强和狠厉让他喜欢了好久。
所以,我想都没想,一甩手便将酒壶当做暗器丢了出去。
那几十个黑衣人闻声一惊,看着黑黢黢的山林深处,大声咒骂道:“何人在此多管闲事,想气的就出来。”
我不屑的勾唇,我青云想要救的人就没有救不成的。
身子一软,我便如一阵风一样拂了过去,那群黑衣人只觉一道劲风当头划过,却不见人影,啐了一口,低头却见已经奄奄一息的陈子夕,不见了。
我在树上看着他们面面相觑,一副吃了土的样子,就不觉得好笑,看着手下拖着浑身是血的男人,我皱了皱眉,终究是给自己添了一个麻烦。
纵身如菩提落叶,我轻飘飘的落在数十丈外,一把将陈子夕丢在地上,随手从袖子里扯下一个药瓶扔给他,抬脚提了提他,道:“喂,死的了么?”
那人倒也硬气,嘤咛一声,硬生生的抬起沉如千斤的眼皮,扯了扯唇纹,道:“死……死不了。”
我轻蔑的笑了笑,命贱的人永远都是命大的,纵身提气,我又来到树梢之上,仍然就着一地血腥,和一轮满月,淡淡的饮酒。
一夜好眠,第二日的时候,陈子夕竟然能够站起来。
我看着他,不由得轻笑出声:“你的命真是够硬的。这样都死不了。”
陈子夕也笑了起来,笑得有些痛苦,他忽然单膝跪地,对我倒:“多谢公子救命之恩,我陈子夕以后这条命就是你的。”
我轻笑出声:“我要你的命做什么。”
说罢,纵身一跃便飞出山林。
往后几日,我仍然过的舒心怯意只不过暗处的陈子夕让我心生恼怒,总觉得被人时时刻刻的盯着,这种感觉,让我极其厌恶。
抽出腰间的长剑,对着他隐身的地方一跃而入,掌心的剑在我的手下舞得虎虎生风,剑尖便抵在他的喉咙之上。
“我只想保护你。”陈子夕说的面无表情。
“我说过,救你只是偶然,倘若再让我看见你跟在我后面,我就杀了你。”剑锋被风吹的争鸣作响,我说的狠厉噬血,因为我不想再说第二次。
陈子夕是个聪明的人,转身就走,再也没有出现。
九花阁之上是个好地方,所有的武林人士想要成名,都会来此一战,输了,便殒命归西,赢了,自然可名利双收。
九华阁那日来了好些人,当晚筵席设在阁上石山间的广阔高台之上,
周遭秀石叠嶂,奇草斗妍,几株许大的海棠树高的让人仰视,修修亭亭,不必风送,香气就盈了袖,可嗅到满鼻甜香。
石间露出大片青天,正是赏月的绝佳所在。
我在席间独酌饮酒,便感觉身后又一道视线灼热的缠着我,怒上心头,我不由得回头看去,却见一个女人正在直直的看着我。
我不禁蹙起眉头,这女人独具异域风情,长的有几分姿色,见我的视线看过来,女子并不觉羞馁,而是眸色更深了几分,热辣辣的送了几分秋波。
我瞧着她大胆的暗示,顿时对女人的兴趣暗了几分,转过头,又开始饮起酒来。
那女人似乎怒了起来,我感觉身后的视线变的阴沉起来,女人站起身打算像我走过来,她身旁的人却按住了她,在他耳旁耳语了几句,那个女人顿时安静下来。
我不在理会,因为,令人血脉激昂的比武终于要开始了。
这个女人我以为此生不会再见,可没想到会和她的牵扯那么深,以至于,将我的命运都该写了,当时我还不知道她的名字,过了好久以后,我才知道,她的名字叫做灵心。
那一夜,我手持长剑挑断了十八人的手腕,最终在江湖上声名鹊起,成了江湖人口中人人尊撑一声的青云公子。
不过,我却不在乎,什么江湖地位,武林纷争,对于我来说,并没有多大的兴趣,就算把朝堂之上的九五皇位给我做,怕是也做不出滋味来。
我想要的是什么,当时我自己也不清楚,后来,慢慢的我遇到了她,才知道,我想要的是什么。
那一日,黄昏落日下,霞光万丈。
我刚刚从千机阁里偷来千机册,这书里记载的诡谲的阵法和机关是我垂涎已久的。
所以我挑了一个偏僻的地方,坐在一户人家的墙头上看书。
这户人家都死绝了,只留下这也一座房子,和墙外这几棵红梅,香雪十里,倒好像工笔重渲的艳雪图一般。就着满鼻的花香,我倒生出几分逍遥的味道来。
忽然出现的一个人,扰了我的视线。
她穿着一身翠青的裙衫,就和那嫩绿的柳叶一样的颜色,她手里拿着一个花篮正缓缓的向我墙下的红梅走来。
当即,我便将鼻息放的轻了,看着她放下手中的篮子,伸手细长的手指,一点一点的拾着落梅。
晚霞将她的身子渡的金灿灿的,像是从天上落下来似的,她的容貌非倾城,却也美丽动人,气质绝非凡人比拟,只是身材比一般江南女子高挑些,穿衣打扮雅致而不寡淡,在众女子中格外出挑。
我看着她两指间拈着的红梅,不由得想起迦叶尊者拈花一笑的典故,所谓是一念成佛,一念成魔。
此时,我放下了书册,低头看着她,嘴角不知不觉的勾起一抹浅笑,她此时会是什么,是仙子,还是蛇蝎?
当即我便问出声来:“落花性更坚,姑娘何必葬了它们,化作泥土滋养母树,不是很好么?”
她被我忽然出声吓了一跳,抬起眉眼看着我,眼里犹带着一分惊恐。
看着我似笑非笑的脸色,她低眉想了想道:“每个人都会有自己的宿命,这花儿自然也是一样,它虽然落了,可是我觉得,它们也该有一个好的归宿。”
这一番话的确是我没有想到的,我低眉想了想,看着她一脸严肃的模样,不禁的想要捉弄她一番。
我挑眉斜睨着她,脸上的笑容如沐春风,唇角不自觉泛出一抹如水的温柔来,我问她:
“那么姑娘所说的归宿是什么,难道,这些花儿和姑娘最后的归宿一样?”
果然,话一出口,她的一张小脸就便红通通的人就像那秋日里,熟透的樱桃一样,让人看的心里满满的都是欢喜。
“公子,你说这话是何意,若是登徒子的话,请你给我和这落梅腾一处安静的地方。”她的眉眼亮晶晶的,就像夜里天上同样亮晶晶的星子,没由来的,更让我欢喜。
那个时候的我还不知道,这时候的这种欢喜,裹挟着当时略微加快的心跳,就叫**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