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倾心送回妇人,告诉她夜里龙华寺是没有人的,让她明日晨时再来。
妇人很疑虑她的话,可凤倾心不由分说,硬是将他二人送到了山下。
而她回到寺里仍是一夜未眠,终于在黎明以后,龙华寺忽然之间活了过来。
钟声也随之响起,洪钟撼动龙华寺久久回响,声音继而远去,越过九门,响彻远处连绵峻丽群山。
凤倾心扬眉,此时此处终于有了一丝人的响动。
天亮以后,僧人的梵唱之声再次想起,这时才有了一丝身处在寺院之地该有的模样。
清晨,她去找了王建平,向他说出昨日所见。
王建平并没有说什么,而是淡淡合掌唱了一声佛号:“阿弥陀佛,凤姑娘难道不认为,夜里静谧很正常么?”
凤倾心冷眼睨着他,眸中是恻恻的冷意。
“我知道,居士一定知道些什么,这龙华寺一定不像表面上那么平静,暗地里一定有不为人知的秘密,既然居士不说,我会一点一点查出来。”
王建平无奈的摇了摇头,叹息道:“我原本只是想将你困在这里,达成我的目的,可如今看来,只是真不知道我这么做究竟是对还是不对。”
凤倾心因着他的话皱起眉头,又听见他说道:“凤姑娘,在下奉劝你一句,有时候一个人的好奇心会害死自己。”
“拂柳居士似乎是话里有话。”
王建平淡笑的摇了摇头,脸上有些许无奈,他没有回答凤倾心问出的话,而是转了话锋问道:“凤姑娘,你可相信这世上有鬼,猛鬼或者恶鬼?”
“鬼?”凤倾心瞥了他一眼,带着些毫不掩饰的嘲弄与讽刺,冷笑起来:“人心比起鬼来可要高深莫测的多了,我倒是很喜欢和那些如蛇蝎一般的猛鬼恶鬼斗,只是可惜,这世上最难斗的是人。”
“最难斗的是人?”
王建平忽然仰头大笑,直笑得脖颈上青筋暴起。
“说的不错,人心难料。”
——
凤倾心早饭吃的很香,不过这期间她又看见了面脸静一和尚。
二人对坐,离得很近,那和尚自顾吃的早饭,没有多瞧她一眼。
凤倾心也无闲心理会他,吃完饭便打算离去,而此时,静一突然开口唤她:“姑娘脸上若有妩媚之气,怕是会让男人起风浪,主持命我为你做一场法事来化解。”
凤倾心袖中的手掌攥的紧紧的,才控制住自己没有一拳打在他的脸上,静一吃完饭撂下筷子,抬头迎上她的目光,却淡淡的笑开,一脸络腮胡子竟也温柔许多。
“小僧……也是为姑娘好。”
“你们这些闲的没事干的和尚,还当真了。”凤倾心从唇里吐出一句话,说的咬牙切齿:“告诉你们方丈,我没兴趣参做什么法事。”
“这是我份内的事,收了拂柳居士的香油钱,自然要为其分忧劫难。”静一说的格外认真。
“我没时间。”说罢转身就走。
静一追了出去,凤倾心走的极快,在她身后脚步沉稳的跟着,声音自然也在她耳边回绕着。
“施主没有时间,小僧有时间,可以等,姑娘何时随时知会小僧一声就好。”
凤倾心烦躁的一挥手示意他闭嘴,脚下走的更快了,而静一也追的颇有兴致,转眼间她就被他缠到了山门前。
许多善男信女已经开始了朝拜,香客如涌,着实热闹的很,凤倾心转头看着仍紧追不舍的静一,眼中划过一丝戏弄,唇角渐渐腾起一片笑意。
静一蹙眉正惊疑她忽然变的脸色,却见她朝自己扑了上来,整个人都滑在她的怀里,竟然可怜的哭泣着,双眼也腾起晶莹的水雾仰头看他,一脸无辜可怜的模样。
“相公,你究竟哪里想不开,说出家就出家,丢下我和腹中的孩儿可如何是好啊?”
“你说什么?”静一着实被她骇了一跳,伸手便推搡她,她却死死地用双臂环着他的腰,任他如何推搡怎么也甩不掉她。
这龙华寺后院在如何死气沉沉,可山门大殿却是香火鼎盛,一个女人死死抱着一个和尚,太稀奇了,所有的人都围了过来。
凤倾心唇角泛起一丝得意,很快又变了脸,忽然松开双手假意被他推在地上,不可置信的用手指着他,眼角流泪,一副我见犹怜的模样。
“你果真如此狠心,你不要我也就罢了,可连腹中的胎儿也这般狠心,你就是个假模假样的虚伪之人!玩弄我的感情,却又狠心出家,我,我不活了。”
说罢,站起身便要冲出人群,将他一人就在此处受人谩骂,可她才走了一步,却发现自己竟然半分也动弹不了。
回眸惊看,却见静一抬手攥着她的手腕,桎梏着她,眼角存着戏耍,整个人都贴了上来。
“姑娘是不是认错了,小僧出家之前并未成过亲,姑娘既然说小僧是你的丈夫,不妨说说小僧身上的特征,小僧可以当着众人的面脱衣验身。若小僧真是那负心之人,我甘愿立刻还俗与你厮守到老。”
凤倾心立刻呆愣在那,看着他的略带得意的眉眼和一脸虬髯胡须,竟不知该说些什么,反倒是围观众人对着她指指点点。
“姑娘,你说呀,快说呀!”
“他要是你孩子的父亲,我们为你做主了。”
“姑娘,你快说,他身上有什么特点。”
凤倾心抿紧唇没有言语,暗地里却运足的内力想要挣脱开他,没想到他的手劲大的很,怎么也摆脱不了。
“姑娘不肯说,是不是可是存心戏弄我这个出家之人。”
静一脸上也蔓上一丝可怜的模样,凤倾心恨的牙根都痒痒。
众人随着他的话纷纷看她,眼中渐渐开始涌出指责的神色。
凤倾心额头上竟然冒出了细汗,又挣脱不开他,眼珠转了几转,干脆又涌入他的怀抱,死死地抱着他,哭泣道:“相公,这毕竟事关隐私,你当真要我说。”
凤倾心将脸贴在他脖颈处,在他耳旁咬牙切齿道:“你见好就收,别得寸进尺。”
静一低低的笑着,二人肌肤相亲凤倾心几乎能感觉到他起伏的胸膛里藏着的得意的笑。
“这可是姑娘自找的,怪不得别人。”
众人诧异的看着相拥的男女,女子媚而不浮,真是狐媚子中的极品。
而另一个满脸络腮胡子的出家和尚,如此有违的二人做出如此出格的事来,却硬是让他们说不出一个不是来。
凤倾心抬起头,双眸痴痴的看着她,抿唇哭泣道:“就,就在你的臀部,有一块拳头大小的胎记,相公,难不成你要当中脱衣验身么?”
围观众人也一片哗然,竟然也不知该如何是好。
凤倾心冷眼睨着他,眼中全是不屑和挑衅,和她斗,自找苦吃。
说罢使劲甩手欲挣脱他的束缚,岂知静一忽然松手,凤倾心收力不及一个趔趄直直向前跌去,她闭上眼等待着预想的疼痛。
只是她没想到身子却瞬间被人抱在怀里,她睁开眼,正对上静一戏谑的眼神:“也好,你我找个没人的地,你看看,倘若我真的是你的相公,孩子的父亲,今日便还俗和你同去。”
说罢,抱着她冲出人群向后殿走去,留下一群仍面面相觑的男女。
待到清净无人之地,凤倾心扭起身子挣扎道:“快放开我,你这个登徒子!”
静一非但没有撒手反而将她抱得更紧了,头凑近她,低声道:“不找个地方验明正身,我如何向你与腹中的胎儿交代?”
“孽障!”凤倾心抬手朝他头上劈去,这一记手刀既快且狠,然而静一却一点都不肯退让,不但不退让,抱着她的掌上暗加了几分劲,凤倾心吃痛不已,连忙收掌去掰他的手掌。
“你快放手!”凤倾心恼怒的睨着他,却见他络腮胡子的上一双眼睛却如星辰,凤倾心瞬间恍惚,身体忽然僵了,连心头也僵了一僵,她竟然从他身上有一种看到忘尘的错觉。
静一低头怀里呆愣的女人,立刻嫌恶的将她甩了出去,冷声道:“凤姑娘将我看成别人了吧。”
凤倾心被他甩的跌坐在地上,被他一句说的心虚不敢去看他,静一不屑的睨着她,讥讽道:“方丈说的不错,凤姑娘的确会让人心生绮念,这场法事一定得做。”
说罢,抬腿离去,凤倾心抬眼看着他灰白的背影,走路习惯和步伐都不一样,为何,为何她会将他看成是忘尘。
泪水戚戚的划过腮庞,凤倾心心头剧烈的疼痛着。
——
浑浑噩噩的她走过大殿,向后院走去,却听见闻见方丈的门前一阵吵闹声犹为震耳。
“出一家人以慈悲为怀,你凭什么不留我们?”
这个声音很熟悉,凤倾心蹙眉回想,却忽然惊愕,竟是昨夜的夜里遇见的妇人。
“收留你,我们都快吃不饱,哪有闲钱养活你。走,走走!”
说话的是闻见的四个关门弟子之一,也是那日在灵柩下念经的那个。
“你你们怎么能这样,我还指望住在这里,来寻我的女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