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万籁俱寂,只有点点清辉洒进卧室。
“啊…..”一声惊叫划破长空。
韩德让夫妇的房里一片忙乱,侍女们进进出出。
云儿连忙宽慰,“夫人只是惊了梦,换身衣服继续睡吧,奴婢会在这的。”
“夫人,“韩德让匆匆走了进来,”让下官按脉。“说着就在床沿坐了下来。李氏无法,只好把手伸了过去。
轻按脉息,露出一丝笑意,“没什么,每天晚间加服安神汤,过几日就会稳定的,家里的事情不须亲历亲为,吩咐下去就是了。“
“老爷….“
“什么也不要说,睡吧。“韩德让截下话头,站起来放下绿纱帐。
韩德让抬头望着天空,乌云已遮蔽了点点星光。
“二公子,大事不好了!“仆人疾步跑来,”宫里传来消息,老爷战败,被陛下打入死牢。“
韩德让轻轻一声叹息,示意仆人退了下去。
不一会儿,韩德让的府邸顿时众人云集、
“二哥,真的没办法吗?”三弟德威焦急的询问道。
“各位,真的只能听天由命了。韩家祸不单行,大哥已经病重,而且还有劣迹于身,如果此时韩家上表求情,恐怕只会罪加一等,火上加油。”
“老爷,公爹究竟是怎么回事?”李氏闻讯,终是忍不住强支病体到前厅询问。
“夫人身体虚弱,不要操心了,我们只能听凭圣裁。下官扶你回房去。”韩德让的眼神不容置疑的威严,牵起妻子的手向卧房走去。
众人见此情景,只能呆立原地,
许久,卧房里熄了蜡烛,韩德让却没有出来。
前厅众人惊愕异常,坐立不安。
“全都回去吧,在这也没用。“韩老夫人一声令下。
众人只能带着满腹忧愁无言散去。
乌云愈发浓密,空气中传来阵阵潮湿。
片刻后,韩德让的书房,老夫人一身白色单衣,独自走了进来。
“让儿,赌一把如何?”老夫人试探的说。
“母亲,不是儿狠心,您也知道,陛下对此战寄予厚望,对父亲寄予厚望….如今却得来如此结果,可以想见陛下盛怒已极,若此时韩家再有风吹草动,只怕后果会更糟、”
“呵呵,你这些面上的道理蒙别人还差不多,其实你很清楚真要赌不是没有胜算,不过不忍心罢了。”老夫人幽幽地说。
“母亲….很晚了,您快去安歇吧。”
老夫人深深看了儿子一会儿,转身走了出去,却和快步走来的下人在门口撞了个满怀。
“又怎么了?慌慌张张的?”老夫人问道。
“二公子,宫里来人了,要见你。”
渐渐起风了,寒气渐多,韩德让调整神色,“请。”
“韩先生……韩先生….韩先生….“一位宫娥提着夜灯快步走来。
韩老夫人见来人服色,心中疑惑顿生,“东宫吗?这么晚了?”
“紫萱姑娘,什么事?”韩德让见到来人,心一下子收紧,今日授课之时,隆绪强打精神,勉力支撑。
“韩先生,请您快走一趟吧,奴婢路上解释”一身蓝色宫装的女子神色焦虑,额头渗出滴滴汗珠。
“备马。”韩德让猛的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喊道。
夜风越来越大了。
“韩先生,殿下前些天玉体就不太舒服,但不愿耽误课业,隐忍不发。今日午后去传了御医来,说是偶感风寒不碍事的。紫萱缓了缓气,”谁知道,用了药病情反而恶化。傍晚去给陛下请安,却不想陛下不愿见任何人,只听见御书房里乱砸器物,龙颜盛怒。殿下又受了惊,这会儿牙关紧咬,药食难进。“
韩德让沉思半晌,心中难过,“一定是先到的奏报,致使圣上如此,父亲,你还是真是造孽。“
“圣上和皇后陛下那里可曾回报?“韩德让问道。
“陛下拒见一切人等,奴婢无法上达天听。“
很快,韩德让踏入了东宫。
寝殿里药香弥漫,帐幔间,隆绪痛苦的在床上**,宫女们守在旁边无计可施。
宫女们见他前来,主动避让了,轻轻按下脉搏,神色复杂。“把方子拿来。“
韩德让扫视药方,脸色越来越难看,“是谁开的?是敌鲁大人吗?紫萱。”
“不是,敌鲁大人正在丁忧。想是新人吧。”
“我重开方子,你再去拿药来。”
“是,可是….”
“我的令牌你拿去可通行无阻。”韩德让结下令牌交给她,“要快、”
紫萱拿了令牌,赶忙去办。
“我要母后,母后…..”隆绪似被噩梦纠缠
“殿下,别怕,“韩德让抓住隆绪的双手,轻轻抚摸,另一手轻轻按压睡穴。
“皇后那边禀告过吗?“
“派人去了,尚无回话。”侍女躬身回话。
隆绪在暂时性的按穴下,渐渐安静下来,但浑身依然滚烫,随时可能反复。
“别走…..救命!”隆绪猛然惊醒,双眼惊恐万状。
韩德让坐在床沿,抱着他的腰间,轻轻拍打后背,“殿下请不用担心,在这里没有人能伤害您的,请您相信微臣,只要您需要,臣会一直在您的身边。“
紫萱端着药碗走了进来。
“我来吧,紫萱姑娘,殿下别动,臣喂你。“
“好苦啊。”“隆绪终是孩子,忍不住抱怨道。
“请殿下忍耐。“
隆绪折腾了好一会儿,才吧药全喝了下去。翻了几个身,沉沉睡去了。韩德让替他压好背角,顺手放下帐幔。
“文殊奴….“萧绰的声音传来。
“皇后陛下金安。“
萧绰闻声一愣,“韩卿何故在此?“
“启禀皇后陛下,是奴婢去请韩先生来的。”
“你们应该第一告知圣上和朕才是!”萧绰愠怒道。
“奴婢曾派人通禀陛下,可是陛下在御书房拒见一切人员。随后就来回禀皇后千岁了,可是您不在寝宫。”
“好了,朕知道了,御医怎么说?”
“这个…….”紫萱求救似的看了韩德让一眼,躬身不语。
“皇后陛下请过目。“韩德让呈上两份药方。
萧绰看后,语调温和了许多,“风寒本是容易反复的病症,多调养几天吧,不过敌鲁大人正在丁忧,好歹让他守完七七,这阵子就辛苦韩卿了。另外,在皇儿康复之前,课业全部暂停。”
“臣遵旨,皇后如果没有其他旨意,臣告退。”
闪电从眼前闪过,顷刻间大雨倾盆。
萧绰看着窗外,“好大的雨啊。”感叹道,“那一天,也是大雨倾盆。”
萧绰挥一挥手,侍女们安静的退下了。
“韩卿难道没话想说吗?’萧绰意味深长的看着他。
“臣无事禀告,诸项事宜均凭圣裁。”韩德让波澜不惊。
“既然如此,你退下吧。”
“雪儿,下雨了,替韩先生备轿。”
“哦,这….,臣谢皇后陛下恩典。”
韩德让踏进府门时,老夫人早在前厅等候了。
“母亲,天都快亮了,您一夜没睡,没有什么事。您请快去休息。”
“让儿,真的没事?”
“母亲您多虑了,皇太子殿下有一些课业上的事突然想到,故此深夜传召而已。”
“那就好。”韩老夫人大松一口气。韩德让亲自将母亲搀扶到上房,回到前院时,东边已经露出丝丝曙光。
第二天,朝堂上,帝后正襟危坐,群臣屏息凝神,韩匡嗣跪伏在地。
“尔违众谋,深入敌境,尔罪一也;号令不肃,行伍不整,尔罪
二也;弃我师旅,挺身鼠窜,尔罪三也;侦候失机,守御弗备,尔罪四也;捐弃旗鼓,损威辱国,尔罪五也。”皇帝怒不可遏,列举其罪。
“推出去,斩。”皇帝高声传旨。
韩匡嗣顿时瘫软在地。
“慢“萧绰阻止道,离开御座,跪在地上。
“皇后你还是不要讲清的好,朕意已决。“皇帝见效绰这种表现就率先说。
“陛下盛怒之因,臣妾尽知,然妾有一言请陛下细思之。“
“你要说什么,快点说。“
“韩匡嗣何以受宠于陛下,皆因医道耳。屡屡解陛下病痛于危难时“
“那是,可是…..“
“可以陛下却让其领兵出阵,今日之败,他难辞其咎,然,陛下识人用才亦有不当之处吧。“
“这…..”皇帝沉吟不语。
“那皇后看该如何处置?”
“免其死罪,杖责八十,降封秦王,革去官职。”
“好吧,就依从皇后。”
“臣谢圣上,皇后陛下不斩之恩。”韩匡嗣老泪纵横。
杖责完毕后,匡嗣被人抬了回去。
“父亲….”德威立刻迎了上去。
“让儿呢?“
“二哥他在枢密院呢。“
“哦。“
“父亲您现在感觉如何?”
“不碍事,只伤了皮肉,休养一阵就好了。”
“公爹,”李氏端着药碗走了进来。
“媳妇,这种小事以后你不用亲自来,要好好歇着。”
“儿媳没事,您不用担心。”
“要听话,不能就知道嘴硬,你的身体情况娘跟爹说过了。“韩老夫人一身黑色便服,纹饰典雅。
“谢谢娘,只是儿媳本分……“
“什么本分不本分的,你这孩子就是平日想得太多,事事挂心。这样不好,凡事要看开些。“
“是,儿媳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