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听闻,菩萨哥带着女儿一起来见她,一时心潮起伏,对女儿她日日想念,每一次李荷请安,她都忍着不问女儿情况,以免皇太后又想出什么法子“折磨”她这颗眼中钉。
“皇后千岁安。“菩萨哥轻轻松开了牵着燕哥公主的手,步态庄重,额头点地,裙摆华丽的张开,躬行大礼。
燕哥公主愣愣的看着眼前的贵妇,皇后张开双臂,热切盼望道:“过来,到母后身边来。”
燕哥依然愣愣的看着,菩萨哥微微抬头,“燕哥,过去吧,皇后千岁是你的娘亲,姨娘和你说过的吧。”菩萨哥温言笑道。
燕哥将信将疑的迈开步子,向皇后走去,抱住女儿的瞬间,皇后心情激动万分,希望孩子永远不离开。
菩萨哥看着激动的皇后,心底流过一丝怜悯,暗思:“看来我这招棋走对了。”
“皇后千岁,臣妾来觐见之前,已经向皇太后陛下请来恩旨,从今往后,燕哥公主可在皇后千岁驾前陪伴朝夕。”菩萨哥一字一顿,如雷贯耳,皇后猛然站了起来,死死盯着菩萨哥。怀中的燕哥一惊,忙挣脱了怀抱,跳了下来。
“贵妃,假传圣谕可是死罪?!”短暂的惊喜过后,皇后觉得必有隐情,严肃的警告。
菩萨哥哑然失笑,“皇后千岁,臣妾虽是太后至亲之女,幼承殊宠,今又得入宫伴驾,然,伪造圣谕乃死罪也,臣妾岂会不知?”菩萨哥直视皇后疑惑的目光从容回禀道。
“那有什么条件?”皇后正色道,脑子里盘算着各种可能。
“臣妾想要皇后千岁送还皇子宗训选中的鸡冠壶。“菩萨哥微笑道。
“原来如此。”皇后意味深长的说道,“你起来说话。”
菩萨哥这才缓缓站了起来,坐到一边的椅子上,静待皇后下文。
“你不觉得这桩交易太昂贵了吗?”皇后暗含试探嘲讽之意。
“交易?”菩萨哥轻轻反问,眼角余光瞥向一旁独自玩耍的燕哥,心底流过一丝苦涩,“你的娘亲她真的很让人失望。”
“难道不是 吗?贵妃。”皇后顺着反问道,“你借着燕哥向皇子示好,你知道我一定会答应的。”皇后毫不掩饰的点破。
菩萨哥又笑了,“是的,皇后千岁,这次一次交换,但是不是交易,臣妾是为了维护您的体面,才会有这个建议,臣妾并不希望您心不甘情不愿的送还器用,臣妾真心希望燕哥公主能回到您的身边,而皇子也能得到他钟爱的物什。”菩萨哥朗声回答。
“为什么?”皇后对于菩萨哥的回答感到吃惊,皇后看得出,眼前这个被丈夫宠爱的女人是骄傲的,只是与皇太后不同,她的骄傲更多的是在温柔而庄重的言辞间流露,也因为这份骄傲,那一天,她顶撞了自己,而现在她又突然“大发善心”,想要两全其美,这实在令人不解。
“皇后千岁,恕臣妾直言,这完全是因为臣妾希望后宫安顺无波,省的陛下时时忧心臣妾的安危。”菩萨哥继续朗声回答。
皇后错愕,猛然间她意识到自己已经远不是贵妃的对手了,自己心存积怨,意志消沉,而她在皇宫又迅速的成长。
“好,本宫答应了,你把鸡冠壶送去给宗训吧。”皇后长叹一声说,“你们去替公主安排。”皇后继续吩咐。
菩萨哥露出满意的笑容,接过宫女手中的托盘,小心拿起放在案桌一侧的精美银质鸡冠壶,移转到托盘之上,柔声吩咐道:“给皇子送去,不要再出差错。”
怡晴小心捧起托盘,转身向外走去,殿门外猛然传来内侍的喊声:“圣上驾到。”
转眼间,皇帝一身冬季厚裘,腰间挂着荷包,玉佩,缓步走进,见菩萨哥躬身行礼,笑着扶起,“小妮子,你让我好找啊。”牵起她的手就往外走。
“陛下….”菩萨哥欲言,隆绪轻捂红唇,微笑道:”我从母后那里来的,现在我们一起去宗训那边,尚衣亲嘱御膳房备膳食,让佛宝奴高兴一回。“
菩萨哥绽开笑颜,两人跨出殿门,回身对皇后说:“燕哥要是有不满意的地方,朕绝不会再准任何人的求情。”
隆绪将菩萨哥半抱上龙辇,圣驾渐渐远去,清凤殿内,皇后独坐书案,神思恍然,时至今日,她才了解,原来自己真的很愚蠢,即使今日女儿回到身边,也是因为某人居高临下的怜悯,在丈夫的心中,自己的地位远不如庶出之子,而年幼的女儿信任她人远胜于自己,因为错误的行为,使自己越是挣扎就越是悲惨。
翠草殿中,烛火明亮,四人围坐,宗训时时穿梭于三位长辈中间,喜笑颜开,欢声不断。
贤慈殿中,两人举杯,“让哥,事情比我想象得更顺利,菩萨哥轻轻松松解决了、”萧绰难掩喜色,父族出此贤女,己今得此惠媳,实乃天之赐福也。
“是啊,这孩子总是给人惊喜,我还小看了她。”韩德让附和道,心间欣慰不已,当初他的坚持和回旋,果然是正确的选择。
次日正旦,百官参贺,举国喜庆,傍晚家宴于贤慈殿举行,长女英哥,次女长寿奴俱列席,席间酒过三巡,卫国公主突然流泪不止,众人都猜到其中缘由,隆绪喝道:“二妹,今天是正旦,别想了,小妹不是好好的在安胎嘛,不管如何,相父和御医们都会尽力。相信佛祖会保佑她。”隆绪偷偷观察母亲神色,见母后沉默不语,神色黯然。
“皇兄你不知道,萧恒德他纵情于声色,根本不把妻子当回事,从前母后真的错爱他了。”长寿奴失控的放声大哭,她知道就算韩德让百般不愿,念及君臣之义,也会尽心诊治,但是嫁夫如此,此番生育如是平安度过,来日就可安顺吗?
“请太后遣御医自明日开始,日日诊脉,若有变化,臣会立刻前往。”韩德让适时进言,他敏锐的感觉到事情发生了微妙的变化。越国公主虽然性情软弱,但是她的所有付出的最终目的是希望获得丈夫疼爱,而不是甘愿被欺凌,韩德让相信,为了孩子她会成为坚强的母亲。
萧绰顿首,准许其言,长寿奴离座,亲自捧杯到韩德让面前,“儿替小妹深谢相父慈恩。”
“呵呵,”韩德让轻笑两声,推开酒杯,“公主既然以“相父”呼之,臣之所为,与民间父女无异,无需特别称谢。“
“相父所言极是,女儿自饮此杯,“卫国公主笑道,满饮杯中酒。
此后一月之内,御医诊脉安胎,延寿奴来者不拒,萧恒德见妻子性情大变,暗道自己失算了。想着以后日子不那么好过,邪念再起,“反正楚王已经判定,,她生育很危险,病人不能受任何刺激,那么…..”
萧绰传旨,萧排亚夫妇任官东京留守,长寿奴闻言不解,小妹身体关键之时,母后竟然下旨命她离京,忙进宫求见,正赶上韩德让听从御医的请求,来到萧府诊脉,两人碰面,韩德让明白她的心思,“公主不必进宫,皇太后圣谕无更改的可能,太后之用心,实为免你之悲伤,臣会竭尽所能,但是臣实在没有把握,最终能够避免悲剧,皇太后不能回避的情景,但是你却可以,更何况,此事必然涉及萧恒德,太后此举也是为了不让排亚为难,望公主体谅慈母的苦心,而且此任命,早在去年就决定了,现在颁布而已。”韩德让缓缓告知此中内情,卫国公主深施一礼,让开了路,“儿臣谨遵慈命,相父里面请。”
内室粉红床帐,韩德让稳坐床沿,脉息轻按,心中叫苦,强笑道:“孩子就要生了,你只要一心一意想着他的将来,别的事太后自会为你安排。”
越国公主无言以对,韩德让的到来让她非常意外,韩德让一如往昔,和颜悦色,温言抚慰。越国公主对韩德让的态度甚为不解,曾经她真切感受到他的愤怒,而今,怒气消散时她看不懂其中原因,这个人她曾经尊敬过,怨恨过,现在她不知道她该以何种心态面对这个特殊的人。
韩德让缓缓起身,吩咐侍女道:“药方不用换,本官明天再过来。”说完缓步退出。
三日后,萧排亚夫妇启程赴任,皇太后亲往送行,是夜,狂风大作,京城百姓人人不安。
数日后,越国公主阵痛开始,一天一夜的痛苦喊声,孩子平安落地,公主精神尚可,众御医都松了一口气,韩德让不敢掉以轻心,日进良药,以图徐收内伤,皇太后派遣侍女,侍奉朝夕,时时回报讯息。
生子二日,越国公主精神越发不好,昏昏沉沉睡去,宫女见此,心知不妙,正想差人回报宫中,刚推开门,惊见萧恒德站在门外,行礼道:“公子,夫人看起来不太好,请立即派人回禀皇太后,请楚王爷来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