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94 原来是误会
霓虹灯闪烁的餐吧里,金属质感的音乐敲打着人的耳蜗,舞池里红男绿女跟着音乐扭动身姿。
白柯冰盯着前方沙发上那两个举着酒杯相谈甚欢的男女,眼眸微凛。
看来,这个生日派对上,不只有学生,不只有目的不纯的外来人员,还有某些身份不明的老师。
比如,甄迪。
他很确定,那个脖子上挂着金色吊坠的女人,就是他们的英语老师,甄迪。
冷秀宇提醒过他们,要小心这个女人,她极有可能会催眠。
而如今坐在她对面的,那个大腹便便的中年男子,身材看起来特别像市长。
白柯冰只觉得心中一沉。他想起来之前他跟踪甄迪到冷宅后她凭空消失,之后又在冷家发现了地下密道和走私枪支,当时甄迪就在密道里,可这个女人被调查时却反咬一口说她的学生撒谎。
如今,她接近市长,目的又是什么?她在和他聊什么?
白柯冰正要往两人走过去,高丽丽却拽住了他的手,“柯冰,听说你钢琴弹得很好,今天我生日,你可以为我弹奏一首吗?”
“抱歉,我有急事。”只一句话的功夫,待白柯冰再回头的时候,却发现沙发上的两个人影不见了。
他环顾周围一圈,可餐吧里人影交错,到处都是穿着奇装异服戴着面具的男男女女,转瞬间就找不到他们的身影了。
“柯冰?”高丽丽唤他,见他并没有要去哪里,又开口问,“可以吗?”
她指着舞台边的一架三角钢琴,白柯冰顺着她的视线望过去,又回头看了她一眼,见她一脸恳切的模样,最终点点头答应了。
他缓缓走向那架黑色钢琴,优雅落座,他的手覆在黑白琴键上,很快跳动起来,轻快悠扬的琴音从他的指缝间流淌出来,优美动听的旋律在大厅内回荡,是班得瑞的《雪之梦》。
隔壁舞池里原本放着的摇滚乐戛然而止,许多跳舞狂欢的人儿转头来看他,渐渐地被音乐声吸引,连不懂音乐的人也痴痴地沉醉其中。
吉田广美望过去,金色灯光下,他的侧脸温和俊雅,她每每觉得,他弹钢琴的样子特别优雅温柔,像个不染尘世的干净少年。她目不转睛地盯着他,陶醉在那抑扬顿挫的音乐声中。
高丽丽也痴痴地望着他,有瞬间的失神。从小到大,所有人都夸她钢琴弹得好,她也自诩琴技不差,却在这一刻有点自惭形愧,他才是真正被音乐之神眷顾的人,遗传了母亲的音乐天赋,轻易地就将别人努力练习很久也弹不好的曲子弹奏得如同天籁之音。
音乐渐渐进入高朝,原本欢快柔和的曲调随着左手流畅的伴奏陡然间变得低沉婉转,他从容地弹着,慢慢地闭上双眼,聆听自己的音乐。
最后,他修长的手指轻轻滑过琴键,一串如水流般清脆的音符跳入人的耳朵,一曲终了。
当音乐嘎然而止,众人凝视着那如王子般优雅端坐在钢琴前的白柯冰,迸发出了一阵阵热烈的掌声。
白柯冰深深一鞠躬,露出温暖的笑容,两个浅浅的酒窝简直迷倒万千少女。
高丽丽立马迎了上去,一脸笑容,“你弹得真好,让我好生嫉妒。”
白柯冰笑而不语。
舞池里的音乐重新燃起,方才安静的众人,像被人拧了开关,立即欢呼热舞起来。
“你知道三月初的全国青少年音乐比赛吗?”高丽丽顿了顿,低着头道,“我报名了钢琴个人演奏。其实,我一直想找个机会去拜访一下你的母亲,请她为我指点一二。你可以为我引荐吗?”
白柯冰恍然大悟,原来这才是她讨好他们,邀请他们来参加自己生日派对的目的。
白柯冰的母亲,是音乐界出了名的人物,如今担任大学钢琴教师,也是这次全国青少年音乐比赛的评委,如果能提前得到她的指点,那这次比赛获奖的几率就大大提高了。多少人想拜访她却被拒之门外,看来,高丽丽为了见她也是煞费苦心。
白柯冰眼珠子转了转,犹豫了一会儿道:“我可以替你带话给我的母亲,至于她愿不愿意见你,就由她自己决定了。”
他心中暗暗打着算盘,如若甄迪真的和市长有什么往来的话,那么高丽丽,这位市长千金,或许能给他提供些许情报。所以,与她打好关系也没有什么不妥。
高丽丽闻言笑得灿烂,连连向他道谢。高丽丽在他耳边滔滔不绝的时候,白柯冰的目光再次飘向了别处。
餐吧门口,一身紫裙的少女被一个戴着无脸男面具的男生拉扯着,她有些不耐烦地甩开他的手,夺门而出,而无脸男立马追着她跑出去了。
白柯冰见状也快速跟了上去。
出了门口,冷风呼呼地吹着,刮得人一个哆嗦。白柯冰打了个寒颤,在寒风中抬头望去,就见到两个人影——魔女和无脸男。两人伫立在喷泉池边。
偌大的喷泉池中央耸立着一尊女神石雕像,圆形喷泉周围的一个个小水孔由下而上地喷着喷泉,在朦胧的水雾中,白柯冰看到,无脸男忽然从兜里掏出了什么,对着紫衣少女,单膝下跪。
他的心一惊,本想转身离开的,可不知为何,他的脚步像被钉在了原地,怎么也迈不开……
他知道的,那个无脸男,就是松本毅,可他却像个自虐患者,固执地僵在原地。
他在喷泉的这边,而他们在喷泉的另一边,中间隔着女神像,他们看不到他,而他却正好清晰地看到了他们的一举一动。
松本毅将面具摘了下来,一脸深情地望着吉田广美,他的手中摊开着一个首饰盒,里面是一对泛着蓝光的猫眼石耳钉,在灯光下,那湛蓝的宝石璀璨耀眼,美得令人窒息。
吉田广美一脸诧异地望着他,“你这是干嘛?跪拜我?起来!”
松本毅却没动,他缓缓开口:“广美,你还记得这个耳钉吗?两年前我看到你站在橱窗边看了它很久,那时候我就偷偷买下来了,只是一直没有机会送给你。现在我把它,连同我赤诚的心,一起交给你。”
他深情款款:“广美,做我女朋友好吗?”
吉田广美眉毛一拧,一把将他拉了起来,板着脸道:“松本毅,我现在对你一点感觉也没有。
“当初的耳环,现在早已经过时了,最初的喜欢也已经消散了……你懂吗?有些感情,和这耳环一样,会过时的。”
她淡静地望着他,松本毅看着她那波澜不惊的眼神,心中忽然一慌,他拉她的手,“广美,再给我一次机会,好吗?”
“别再固执了。”吉田广美掰开他的手。
“我们不能回到过去了吗?”松本毅几乎是哀求的语气。
吉田广美轻笑,“这世界上,唯有时光不可倒流。所以,再也回不去了,你明白吗?”
“不会的,不会的,我们三年的感情,怎么可能那么轻易说忘就忘了呢?”松本毅摇着头,忽然抓住了她的肩膀,用力摇晃着,“广美,你是不是移情别恋了?是那个白柯冰吗?是因为他,你才不要我的吗?”
“你弄疼我了。”吉田广美试图挣脱他的束缚,可却无济于事,他抓得用力,他狠狠地盯着她,眼中有愤怒和悲伤,他固执得像个抓着自己的玩具不肯放手的小孩子,非要她给一个答案。
吉田广美叹了口气:“与他无关。只是时间让我明白,我对你,已经没有当初的心动了。你对我,也不过是得不到的执念罢了,你该明白的。”
“不,不是执念,我爱你!”松本毅咆哮着,紧接着眼神又软了下来,他望着她,眼中是哀求,“广美,别再离开我了……”
那一瞬,吉田广美感觉自己像一个旁观者,站在上帝的角度看着他,有些哭笑不得,“当初是你先不告而别,是你先离开的,所以,请继续别回头,好吗?我刚好已经忘记你了,你也就别再来打扰我,可以吗?”
松本毅一僵,半晌才喃喃道:“我错了,我错了……”
吉田广美趁机摆脱他的禁锢,撒腿就跑。松本毅傻傻地愣在原地,没有追上去。
吉田广美跑得很快,跑了好久好久,边跑边回头看,直到确定松本毅没有跟上来,她才松了口气,半俯身子,大口地喘着气。
她坐在草地上,双手不停地搓着手臂,夜晚狂风呼啸,刚刚跑步的时候她就感到冷风彻骨,没想到停下来还是这么冷。
白柯冰站在几米远外望着她缩成一团的小小身影,缓缓走了过去,静静地在她旁边坐下。
感觉到有人靠近,吉田广美回头看过来,没想到会是白柯冰,她诧异地问:“你怎么出来了?”
白柯冰微微一笑,脱了外套披在她肩上,轻声道:“里面闷,出来散步。”
其实他一路跟着她,只是她不知道罢了。
“谢谢!”吉田广美原本还瑟瑟发抖,被这暖暖的外套一围,感觉整个人都活过来了。
“其实,我刚刚不小心看到你和松本毅了,在喷泉池边。”
吉田广美有些尴尬地笑:“让你看笑话了。我刚刚……是不是有点无情?”
“我觉得你做得很对。”
吉田广美诧异地扭头看他,他唇角稍扬,她感觉他的心情似乎很不错。
过了一会,白柯冰又回头看着她,一脸认真地问:“广美,你真的不喜欢松本毅了吗?”
他注视着她的眼睛,吉田广美眼睛往上转,思考了一会儿,最后点点头肯定道:“不喜欢了。我们其实……唉,我希望他回京都去,别在我身上浪费时间了。”
她偶尔也会怀念国中的时候他们那段天真又青涩的时光,但回想起来也不过是感慨一下,心中再无波澜了,她明白,那就是放下了。当时懵懂无知地以为那就是爱情,现在想想还觉得挺可笑的。他的离开,反而让她清醒,能被时间冲淡的情感,早晚经不过现实的打磨。
“那为什么……”白柯冰脸上忽然有些不自然,“我之前,在海边度假小屋,我看到你们,在走廊上……”
问出口的时候,他有些难为情,但是这些天这一幕一直在他脑海里回荡,他实在有些受不了了。他刚刚还在为她拒绝了松本毅而窃喜,可转念想到他们两人热吻的画面,又觉得心里憋得慌。她到底,是不是还喜欢着他?为什么前后行为差异这么大?
“嗯?”吉田广美有些诧异,忽然脸一白,明白了他在问什么,她的脸又瞬间涨红,连连摆手,尴尬地解释,“不是你看到的那样的……”
她把那天捡到怀表又偷听到房间里的人说话后被发现,情急之下拉着松本毅演戏的事告诉了他,白柯冰听完,愣了一会,竟笑开了。
“所以,这是误会?”
“误会,误会。”吉田广美也没想到他竟然看见了那一幕,自己想想也觉得特别难为情。
白柯冰唇角的笑意愈来愈浓,渐渐漫到了眼底,吉田广美有些奇怪地望着他,他又憋住了笑,没过一会儿又忍不住偷偷笑开。
两人安静地坐在草地上,吉田广美抱着膝盖抬头仰望着夜空,渐渐地眼睛发酸,她眯着眼睛打了个哈欠,再睁开的时候,白柯冰拍着自己的肩膀冲她微笑:“借你。”
吉田广美静静地把头靠在他的肩膀上,闭上眼睛,耳边静谧无声,他一动不动,她很快就甜甜地进入了梦乡。
周围的一切仿佛静止了,万籁无声,幽寂空旷的草地上,只有两个身影相互依偎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