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铁门将他隔绝出了世界,那一边有她,这一边只有黑暗。
他想要出去,他想要看看她过得好不好,声嘶力竭的喊着冤枉,官差们听的都烦了,一遍又一遍的打在他的身上,他没有反抗,只是请求着找出真正的凶手!
“就算找出凶手,证明了我的清白之后,我也愿意在这里度过剩下的时光,求求你们,再仔细查查吧。”
他是一位平民,恰逢战乱,每年的税压的让他翻不了身,母亲忍受不了饥饿自杀了,那一天,父亲拉着姐姐的手,抱着年幼的他在后山上挖了一个坟,没有棺材,没有墓碑。
半年后,朝廷征兵,军队走到他的村上,凡是上了十六的男人都被充军,父亲被抓走了。
父亲走的时候并没有喊,没有哭,只是回头看了一眼三岁的儿子和十岁的女儿。
那眼神只有死灰,绝望,没有因为在军中可以吃上一顿饱饭而感到喜悦,而是担忧他走后自己的儿女还能不能活。
父亲走后,没有人在为他们说过一句话,就因为姐姐嘴角的痣被你们认为不祥?年幼的他不知道姐姐为什么以泪洗面,也不知道姐姐为什么要离开走那么远的路。
…………
“滚开!叫花子。”
五岁的他跪在路中央祈求路人能给一个馒头,因为姐姐四天没有吃饭了,旁边的垃圾已经被大乞丐强占了,他只有期望着路人能给一个馒头,哪怕半个也好。
“小弟弟,你叫什么名字啊?”
一位穿着华贵的公子蹲在他面前,将一两银子放在他的手上,他第一次见银子,好奇的问这是什么?
那公子笑了笑,给他买了好多包子,包在纸里笑着递了过去,说道:“跟我走吧,我带你去一个有饭吃,有衣穿的地方。”
他认为他的命运终于可以改变了,连忙咽下包子问道:“可以带上我姐吗?”
“可以啊。我在这等你。”
他把包子拿出两个塞在怀里,任由它把自己的胸口烫出好多泡,他没有喊痛。努力做出正常的表情之后才走进破庙,被一群大乞丐看见后拳打脚踢,他们要抢走他手上的包子,他拼命的捂住胸口,因为里面的是姐姐的包子。
鼻青脸肿的他将胸口那被挤得不像样子的包子塞在姐姐的手里,姐姐欣喜的吞下一个后舔了舔手指。
“我吃饱了,这个叫包子的东西真好吃。”
“我刚吃了三个了,那个也是你的。”他不敢说太多,也不敢说太少,太少姐姐不放心,太多姐姐会怀疑。
“那好吧。”
看着姐姐吞下去后抹了一下鼻子上的血,拉着姐姐想要找那位白公子。
那人还在原处等他,依旧笑容明朗,神采奕奕。
“这是我姐,可以也带他走吧。”
“可以。”
虽然以前承诺过了,他还是期望白公子的肯定。
他被那人带到了一所庭院里,庭院的木屋里都是和他们一样大的人,他笑着对他们说道:“只有活到最后的人才能得到吃的,穿的,努力活到最后。”
他变了,笑的好狰狞,好恐怖。
周围的人都拿起刀来,准备着那一天的到来,准备好一百个孩子,互搏留下最后一个,白公子要用这九十九的幼魂,练就九阴九死丹。
他看着面前不善的其他人,一个都拿着名为仇恨的眼神看着自己,他没有像刚来的那几个人蹲在角落瑟瑟发抖,他要拿起刀,保护姐姐。
第一百个孩子来了,他拼命的将姐姐保护在了身后,将刀子一次一次戳进了想要伤害姐姐的人身体里,血将木屋染红了,只留下他和姐姐两个人。
“姐姐你别乱动!”
他望着瑟瑟发抖的姐姐严肃的说。
他将自己埋进了尸体里,第二天检查的人一下一下验证了没活人之后,将姐姐带走了。
他的背上被剑刺了一下,他最终忍住了没有动,他知道,一动姐姐就没有吃的了。
“这样……姐姐就安全了吧。”
瘸着腿一步一步走回小镇,他又过上了乞讨为生的生活。
战争持续了十年,他得知壮丁有可能回来,走回村上看着一个一个穿着盔甲回家,唯独父亲迟迟未归。
“展兄弟他……没了。”
十五岁的他没有哭,他安慰着自己,姐姐还在,没事,自己不孤单。
跪在母亲的坟头上说着自己最近几年遭遇的一切,说的很平淡,但他知道母亲终究是听不到了。
“活下来,真好。”
年幼的他信了当年那个人说的话,努力杀掉其他人,有衣穿,有饭吃。姐姐应该会过得很好吧。
躺在坟前第一次留下了两行清泪,这些年来只有这两行清泪在宣泄着对待自己的所有不公。
姐姐啊,你在哪里?
没在家里呆几天,他又决定去找她,那个把自己唯一一个馒头给他的姐姐。
“请问这里有一户姓白的人吗?”当年给自己包子的那个人,是说自己姓白的吧。
找了姐姐一年的他,在以前那个木屋不远处的小镇,终于在路人中问到了消息。
“姓白的,你要问那个是不是在落都最有钱的白老爷?往前走那个最大的府邸。”
道谢之后他欣喜的跑到那个府邸,终于要见到姐姐了,这些年的努力没有白费,他要告诉姐姐,自己长大了,可以每天挣钱给她买包子了。
晚上他翻进白府,悄悄的在找着他睡梦中无数次梦到的姐姐的身影,终于,在一处偏房中找到了。
她嘴角的那颗痣他一辈子都忘不了,当他想叫醒姐姐和他一起逃出去的时候,手摸在她脸上竟然是冰的,这……这是怎么了?
无意之中摸到了姐姐手中那个瓶子,里面赫然放着鲜红的药丸。
他没想到念了十一年的姐姐,为什么会在自己刚来就自杀了?是不是姓白的对她不好?
他自责,无奈,仇恨,痛苦。
自责的是没有早点来找姐姐,无奈的是看着姐姐身亡自己无能为力,仇恨的是姓白的对姐姐不好,痛苦的是姐姐永远没机会再吃到她认为好吃的包子了。
他瘫坐在地上,嘴里一直重复着一句话。
姐姐你怎么了?姐姐你怎么了?姐姐你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