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墨听了,便随他一起,仿佛这样就可以破除刚才的口舌之快。
两个人坐在车上,反而无话可说,萧洋遂打开了歌碟,将声音旋得很小。
良久,萧洋道:“你七岁那年,遇到一个算命先生,他说你的真命天子,是一个左手腕有刀疤样胎记的男人,你相信吗?”
雨墨听了大惊,茫然看着萧洋,暗忖,我什么时候跟他说过这事?记得怕他笑我迷信,我没跟他说过呀!遂问:“你怎么知道的?我跟你说过吗?”
萧洋虽直视着前方,却早已猜出了她的表情,诡异一笑道:“我梦见的。”
雨墨并未将他的回答当真,想定是自己不经意说漏了嘴。
“你相信吗?”萧洋又问。
“之前深信不疑,现在……”雨墨道,“不相信了。”
“为什么?”萧洋问。
“我活了二十六七年,马上就奔三十了,也没遇到这样的人。”雨墨道。
萧洋笑而不语,良久又道:“可你与别人的恋爱,也都无疾而终。”
雨墨若有所思道:“也不能说无疾而终,所有失败的感情,其实都是有迹可循的。”
萧洋沉默半晌,想问问她那日为何将自己关在门外,张了几次嘴,话都没有说出口。
车驶进了雨墨所住的小区,缓缓停住,雨墨客气地说了声“谢谢”,打开车门下去。
萧洋表情复杂,一直若有所思看着前方,似有满腹心事,却最终一言未发。
雨墨回到家里,换好衣服,在沙发上坐下,回忆起婚礼上,萧洋替自己解围,可他们之间,始终像隔着什么,彼此牵挂,又无法靠近。
之后,两人果然又没了联系。
已近年底,雨墨打算放松一下,去三亚度假,遂将工作安排妥当,收拾好行李,独自出门,打车来到机场。
经过几个小时的飞行,雨墨来到了这个到处是阳光、沙滩、椰树的地方。
她在靠海的地方找了个酒店住下,换上轻薄的衣衫,先美美睡了一觉,醒来时,已是红日西斜。
她下楼,先吃了点东西,便信步来到海滩,看到依然有不少游人在这里嬉戏。
早听说海南的阳光毒辣,雨墨准备了一个粉红色的宽沿凉帽,可以将脸全部遮住。
太阳彻底落下,只在天边透出几缕霞光,游客也渐渐散去,雨墨独坐沙滩上,望着面前起起伏伏的海水,似乎想了很多,又似乎什么也没想。
她终于还是想到了从前,在酒吧与秦放相识,秦放被人刺伤,她怀上他的孩子而后流产,他不辞而别……
——原来她的青春,如此惨烈,如此血肉模糊,至今想来,心都会觉得生疼。
她又想到了宁雅。
她曾经下定决心,要与他共度一生,可还是因为萧洋的一场车祸,两人分道扬镳。
那萧洋呢?这个始终在她心里,她却不敢去爱的男人,时至今日,带给她的只有惆怅和苦楚,或许,是时候将他彻底放下了。
微风渐凉,暮色渐浓,她想,该回去了,却听身后传来一个男子的声音:“姑娘是有什么心事吗?”
她听着声音有几分熟悉,蓦然回首,见苍茫的暮色中,赫然站着萧洋。
她又惊又喜,忙转回头来,暗道:“好神奇!难道老天听到了我在想他,所以特意将他送到我面前?!”
萧洋已在她身边坐下,说道:“你每次意外见到我,表现总让人捉摸不透。”
“什么?”雨墨问。
“比如刚才。”萧洋道,“你看到我后,一言不发马上转头,是因为惊吓、狂喜,还是厌恶?”
雨墨暗叹被他猜中,确实是狂喜,嘴上却道:“惊吓!”
“比我预想得要好。”萧洋道,“我以为是厌恶。”
“你怎么会在这里?”雨墨问。
萧洋“嘻嘻”笑道:“与你来一场美丽的邂逅啊!”
“你又怎么知道我在这里?”雨墨继续问。
萧洋撒谎道:“我怎么能知道!偶遇而已。”
雨墨不再说什么,暗忖,竟有这么巧的事?
事实上,哪里会有那么多的偶遇,萧洋让苏沫留意雨墨的动态,苏沫想到宛凝是雨墨的同学,二人一定是微信好友,遂让她帮自己察看,说这是领导交待的工作。
雨墨出发前,曾在朋友圈发了三个字——“假期中”,宛凝看到,便问她假期准备做什么。
雨墨回了她几个字:去三亚看看。
宛凝见了,马上把这个消息告诉苏沫,自然地,萧洋也便知道了。
“你住在哪个酒店?”萧洋问。
雨墨回首指了指不远处。
那是一家价格偏低的酒店,与旁边的星级酒店相比,略显寒伧。
萧洋回头瞅了一眼,没说什么,良久,又问:“晚饭吃了吗?”
雨墨道:“吃过了。”
雨墨见他不再说什么,遂道:“我该回去了,再见!”说完,便欲起身。
萧洋一把扯住她的胳膊道:“陪我坐会儿。”
雨墨半开玩笑道:“这黑灯瞎火,怕你非礼我。”
萧洋却道:“你这样一说,倒提醒了我。”
雨墨忙疾言厉色道:“你敢!”
萧洋见她这样,尖刻道:“请给我一个非礼你的理由。”
雨墨听了,气愤道:“你……”
萧洋却和悦道:“再坐一会儿,我也回去了。”
雨墨的心马上软下来,只得继续陪他坐着。
萧洋却又一言不发,雨墨猜不透他心里在想什么。
终于,萧洋道:“去看那里喝杯茶吧。”
他口气坚定,仿佛这事不需要跟对方商量,自己便能做主。
雨墨站起身道:“不了,太晚了。”
“哪里晚?”萧洋一边起身,一边反驳道,“这时你回去,休息又太早。”
雨墨略一思忖,便答应了。
萧洋领着雨墨回到自己住的酒店,雨墨暗叹他太奢侈。
进了房间,萧洋拿了一双拖鞋给雨墨道:“把鞋换了。”
雨墨依言。
她在沙发上坐下,却迟迟不见萧洋去煮茶,正自纳闷,见萧洋走近自己,一把拉她起来。
雨墨步步后退道:“说好的茶呢?”
萧洋步步紧逼道:“有比茶更好,想不想要?”
雨墨已退至了墙根,也猜到了萧洋想做什么,只觉得脸颊发烫,躲避着他灼热的目光,低声道:“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萧洋见她羞红了脸,半推半就的样子,信心大增,说道:“不知道是吗?好,我现在告诉你。”
说完,就将自己的唇压在了她的唇上。
雨墨虽猜到了八九分,可事情真的来临,又本能地反抗起来,一边挣扎,一边想要推开他。
也不知是她力道太小,还是对方太强悍,萧洋竟纹丝不动。
雨墨遂放弃了反抗,开始回应他,渐渐,两人都呼吸急促,身体滚烫。
萧洋一边吻着她,一边引导她向床边走去。
如久渴的人遇着甘霖,除了彼此,两人脑子里再无一物,衣服被凌乱地撇了一地。
一切都是那么顺利而自然,如一团熊熊燃烧的火焰,最后,两人都气喘吁吁、大汗淋漓,方才颓然分开。
雨墨慢慢冷静下来,觉得这一切发生得太突然,他甚至都没说过喜欢自己,就已……不禁懊悔起来,遂起身默默进卫生间冲了澡,又出来一件件穿衣服。
萧洋见了,惊诧问道:“你要干吗?”
雨墨像受了委屈的孩子般,回了两个字:“回去。”
萧洋从床上翻身坐起,下地来夺过她的衣服,又抱着她倒在床上道:“不许走,占完人家的便宜就想溜?”
雨墨在她身下问道:“那你想怎样?”
萧洋道:“你觉得应该怎样?”
雨墨将脸一扭,故意道:“不知道。”
“收了我,让我做你的老公可好?”萧洋柔声道。
雨墨听了,心里早乐开了花,嘴上却道:“想得美!凭什么?”
“凭什么?”萧洋不满地重复了句,又气呼呼道,“好!我让你知道凭什么。”说着,便开始对她动手动脚。
雨墨被他弄得浑身痒痒,一面笑,一面求饶道:“好,我答应你,收了你,让你做我的老公!”
萧洋听了,停住手道:“这还差不多。”遂从她身上倒至一边,说道,“去,给老公倒杯水。”
雨墨果然下床,替他倒了杯水放在床头。
萧洋端起水杯“咕咚”喝了几口,又躺了几分钟,便摘下腕表,进浴室冲澡。
出来后,他躺到床上,用一只手揽住雨墨道:“不早了,我们睡吧。”
雨墨轻轻“嗯”了一声,双目微合,无意中瞥了眼萧洋的手腕,见上面赫然有个刀疤样的胎记!
她默默算了算,果然是左腕,遽然坐起,惊问道:“你这里,怎么会有个这样的胎记?”
萧洋迷迷糊糊睁开眼,淡淡道:“胎记嘛,从出生就在啊!就像你脖子上的那个一样。”
雨墨想起,参加完米兰的婚礼,在车上,萧洋提起,在她七岁时,遇到一个算命先生的话,方恍然大悟,扯起抱枕砸向他道:“原来你早就知道!”
萧洋被她砸懵了,问道:“我知道什么?”
雨墨不满道:“你早就知道咱俩的缘分,却将我一个人蒙在鼓里!”
萧洋笑眯眯地重又将她揽入怀中,说道:“我知道的岂止这些?你遇到的那个根本不是什么算命先生,而是月下老人!傻瓜!”
“月下老人?”雨墨茫然重复了句,却百思不得其解……
(全书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