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洋道:“你们继续查,涉及到追责和赔偿的事,都要公事公办。”
韩晨阳道:“是,萧总,我知道了。”
“那你去吧。”萧洋道。
韩晨阳转身出了萧洋办公室。
萧洋的脑子开始极速转动——徐慧与池俊良认识,徐慧帮助池俊良中标,那池俊良又给了徐慧什么好处?
想到这里,他拿起车钥匙,快步走出办公室,急匆匆下楼。
他开车回到自家小区,上楼后,轻轻用钥匙扭动门锁,推开门,眼前的景象让他大吃一惊。
只见徐慧正站在餐桌旁,给什么人打着电话,表情松弛而喜悦;李姐面朝着她,在灶台边择菜。
她二人听到响动回过头来,看到萧洋,都吃了一惊,表情变得僵硬。
萧洋扭头便朝外走。
徐慧忙向他喊道:“萧洋,你等等,你……”
她想说“你听我解释”,可是,要如何解释呢?
萧洋的脑子里变了一片空白,匆匆下楼,上车发动车子,只想快点逃离这个地方。
他觉得恐惧,与自己朝夕相处的人,竟隐藏着这样一个惊天秘密!
他首先想到了雨墨,又觉得自己不该去打扰她,于是一打方向盘,车朝父亲的别墅开去。
到家后,发现父亲和春姨都不在家,萧洋遂上楼进了自己的房间,脱下外套,疲惫地倒在了床上。
他想,如此说来,徐慧、池俊良、李姐,甚至那日修吊灯的工人,都是一伙的,他们不仅算计自己的事业,还算计自己的情感。
他觉得自己,已经出离愤怒了。
将近中午的时候,萧世雄和春竹相继回来,萧洋出了自己的屋,从楼上探出头来道:“爸爸,春姨,你们来我屋一下!”
萧世雄听了,想他大约是有什么隐秘的话,怕家里其他人听去,遂和春竹一起上楼,来到他的屋。
萧洋请二人在椅子上坐下,方道:“爸、春姨,我要离婚。”
萧世雄道:“怎么?坚持不下去了?”
萧洋苦恼道:“徐慧她根本没有瘫痪。”
“什么?”萧世雄惊得差点从椅子上跳起来。
“春姨,我想让你帮个忙。”萧洋道,“家丑不可外扬,我再也不想看到徐慧,离婚的事,我想让你去跟徐慧谈,她提什么条件都答应她。”
萧世雄怒道:“她还有脸提什么条件!她这分明是骗婚!”
萧洋道:“爸,事情有点复杂,可我现在不想多说,您要是想知道详情,可以去问市场部的韩晨阳。”
萧世雄理解儿子情感被骗后的心情,遂道:“好,你别多想,踏踏实实上班,徐慧的事,交给爸和你春姨处理。”
春竹也道:“我会妥善处理的,你就放心吧。”
萧洋由衷道:“谢谢爸,谢谢春姨。”
萧世雄、张春竹遂从萧洋房间出来,进了书房,萧世雄掏出手里道:“我这就给韩晨阳打电话。”
他拨通韩晨阳的手机,问道:“公司里是不是有什么事,牵涉到徐慧?”
韩晨阳见问,回道:“是。”遂一五一十,将自己调查到的情况向萧世雄汇报了。
萧世雄听罢,挂断电话,气愤道:“岂有此理!”
春竹问:“怎么了?”
萧世雄遂把韩晨阳的话简要说了一遍,春竹听完,说道:“没想到,徐慧是这样的一个心机女。”
萧世雄怒气未消道:“你见到徐慧,让她赶快与萧洋离婚,净身出户,并从公司除名,不让她赔偿公司的损失,已是便宜了她!”
春竹沉吟道:“若萧洋已与她有了夫妻之实,不做些经济补偿,怕情理上说不过去,何况萧洋交代,她提什么条件都答应她。事情已经发生了,若将她逼入绝境,依她的性子,不知又会耍什么手段,我觉得,还是宽大处理,仁慈一点好。”
萧世雄听了,方笑着说道:“我是被气糊涂了,居然有人敢这样在背后算计我萧世雄的儿子!还是你考虑得周全,就按你说的办吧。”
春竹柔声应道:“嗯。”
于是,萧世雄暂将这些烦心事抛开,一家人到餐厅来吃午饭。
春竹下午没课,便开车来到萧洋家,进屋后,见徐慧仍坐在轮椅上,遂道:“你不必装得这么辛苦,我都已经知道了。”
徐慧听了,面露尴尬之色,说道:“是萧洋叫你来的吗?他想怎样?”
徐慧道:“你这么聪明,我想你猜得到,他要跟你离婚。”
徐慧从轮椅上站起来,坐到春竹对面的沙发上,镇定道:“我若是不离呢?”
春竹淡淡一笑,说道:“换作我是你,会痛快离婚,若公司认真追究起你在竞标中做手脚的事,你除了经济赔偿,怕是今后在业界的名声也坏了。”
徐慧听了,着急起来,忙道:“如果我痛快离婚,公司是不是就不会追究我的责任?”
春竹道:“公司的事我无权插手,但我可以保证,离婚后,你会得到一笔经济补偿,从此,你与萧氏集团及萧家的人再无任何瓜葛,今后的日子过得如何,就看你自己的了。”
徐慧有点欣喜道:“这么说,我不用对公司进行经济赔偿了?”
春竹道:“从法律上来讲,是要的,但从实际上考虑,你拿什么赔偿?剩下的,就是萧氏集团与驰远公司之间的事了。一日夫妻百日恩,萧洋也希望你能远离这些是非,好好生活。”
徐慧突然间有些感动,鼻子一酸,说道:“我知道自己错了,以后,一定会好好做人。萧洋呢?他为什么没回来?我想亲口对他说声‘对不起’。”
春竹道:“你做了这样的事,又向他撒了一个弥天大谎,你让他如何面对你?会有律师来跟你协议离婚,离婚后,你尽快找到住处,搬离这里就是了。”
徐慧听了,无语低下了头。
事情谈妥,春竹便起身离开了。
回到家中,她将商谈的结果告诉了萧世雄与萧洋,二人都道:“就这么办吧。”
于是,萧洋给了徐慧十万元,作为名誉赔偿,二人离婚,徐慧搬离萧洋的家。
那个家留给萧洋太多不愉快的记忆,他也没再回去住过,数月后,便把房子卖了,此是后话。
韩晨阳查出驰远公司弄虚作假竞标,让他们将博物馆地面做了整修,又赔偿了受伤顾客的全部医药费,就此了结,但驰远公司已上了萧氏集团的信用黑名单。
离婚后,萧洋竟有如释重负的感觉,花了几天时间来调整状态,是日下午下班后,约了几个生意上的伙伴,去茶楼品茶聊天,这几人分别是做房地产的徐冰,做建材生意的云飞龙,做电商的杨剑波,年纪都比萧洋略长几岁。
几个人到齐后,要了一壶茶,点了简餐,就算包括晚餐在内了。
他们在茶楼顶层的一个大包间内,临窗,可以看到街上的风景,室内还设有人工流水,掩映着几竿修竹,铮铮淙淙,给人山水田园的感觉。
饭后,服务员将盘盏撤走,几个人坐着品茶聊天。
徐冰突然道:“萧洋,你是不是离婚了?”
萧洋心里一惊,暗忖,离婚这么隐秘的事,他怎么知道,难道真是“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遂笑着说道:“你怎么这么问?”
徐冰问:“这话可能问得有点唐突,不过,我原本就不看好你那婚姻,前几天,我在街上,无意中看到你媳妇儿,站在路边打车。她不是下肢瘫痪吗?怎么突然间变得比正常人还正常?我觉得她有问题,你们的婚姻十有八九得破裂。”
萧洋想起,他们都在他的婚礼上见过徐慧,也大致知道这桩婚姻纯粹是为了报恩,所以,有此猜测,也在情理之中,遂咧嘴笑笑,不置可否。
徐冰见他不愿多谈,想这毕竟是人家的私事,便不再多问。
云飞龙本想说“离了好”,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想感情的事本无章可循,外人看着极不般配的两个人,未必就没有真感情,万一萧洋与徐慧是真爱呢?不管因为什么离婚,对两人终究是一种伤害,所以,这种话在当事人听来,可能认为是幸灾乐祸。
杨剑波却道:“当初我就有点搞不懂你,满大街健康、漂亮的女孩,还不是由着你挑!”
徐冰道:“非也。《红楼梦》里有句话,‘人生情缘,各有分定’,就连贾宝玉那样有闲有钱有才有貌的小鲜肉,想赚尽天下女孩的眼泪都不能,何况你我这些俗物!看着喜欢你、追求你的人挺多,若认真地考虑婚嫁的事,可能真正适合你的,连一个都没有,所以才说,“爱情可遇而不可求”;当然,如果你对生活的要求不高,只想有个伴,那结婚确实不是一件难事,可是,婚姻好不好,就像鞋里有没有沙子,舒适还是痛楚,只有自己知道。”
听了徐冰这段长篇大论,萧洋错愕道:“你这引经据典,理论结合实际,仿佛是风月场上的老手,阅人无数啊!”
徐冰端起茶呷了一口,神秘一笑道:“你以为我只会做生意啊?其实,经营感情和做生意有异曲同工之妙,爱上一个人,便是选中了一个自认为稳赚的项目;走入婚姻,便是保值增值期;离婚,便是破产。而且,这种投资周期长,不破产的话,会让人受益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