酷暑的夏季转眼消逝,秋悄然而至,毫无预警的来临,京城的渡头边,只见一艘船慢慢使进,一六旬老叟摇着船桨,身穿桃粉色衣的女子撑着把青竹紫伞,坐在船边慵懒抬眸,青丝飘扬,狭长的眼斜看来人,一眼百媚生,半束的发间小金簪闪现。船慢慢驶进,靠岸,只见那粉衣女子跳下船,面对众人,仔细一看才发现那女子小腹微微隆起,她撑着的伞慢慢转动,描画的彼岸花仿佛从纸上飘落下来,踱着步子向来人走去。
“小姐。”一个小厮驻足而立。
只见那粉衣女子点了点头,随着那小厮来到一处稍微偏僻的巷子,在那一顶轿子早已经等候在那里,一旁的一个侍女用手挑起轿子的帘子,完琦点了点头走上了轿子。轿起,完琦用手轻抚小腹,她面色沉静,只是眼角眉梢带着淡淡的忧伤,只见完琦摇了摇头,用手挑起了窗子上的窗帘,映入眼帘的是青砖小巷,不时有脚步闲适的人走过,她出生于京城,却在将近十四岁时才第一次真正看见它的面容。像一个纯粹的陌生人,畏首畏脚地造巡于那晚京城城狂放情趣的边缘,慌张地面对市井呈予我的声势浩大的热情。她那在宫里称得上蓬勃的想象力第一次遭受了惊讶。而今她又回来了,已经没有当时出宫后对于京城的惊喜,带着重重的监视,她要完成她曾今的使命,她不想这样,因为她知道这样做只会让那个爱她的人更加的伤心,可是她没有办法,吴三桂将她送进了京城,可是却没有说让她做些什么,她的身份已经暴露,已经没有什么利用的价值了,她想不通,也不想再去想了。她用手抚了抚额头,转而轿子停下,只见一个小厮将帘子挑开道“小姐,到了,请下轿。”
完琦在一个侍女的搀扶下才下了轿子,却见一个熟悉的声影正在门前等候,她全身着黑,被同样黑暗的夜隐去了身形,只一张脸清晰可见,如夜的面容。“尔容?”完琦心中一惊,却没有表现出来,她嘴角莞尔道“你也在这么?”
只见尔容微笑着熟悉的搀着完琦的胳膊道“小姐,别来无恙么?”
她笑的一如当初,只是语气冰冷让完琦有一种不祥的预感,进了府,完琦才发现这座院子在外面看着一般,可是进了后才发现是别有洞天,看着完琦的表情,尔容才笑着道“这是老爷为小姐在京中买的一处宅子,让小姐好生休养的呢。”
完琦点了点头,却没有说话,她心中很是不安,因为她根本不知道吴三桂到底要让她干些什么。随着尔容的引路完琦来道了一处摆设装扮都很舒适的房间,尔容一边替完琦整理着包袱一边笑道“老爷说要按小姐喜欢的,我觉得小姐不喜欢奢华的东西,喜欢雅致舒服的,就这样装置了,小姐还喜欢么?”
“喜欢。。”完琦淡淡的道。
尔容见完琦兴致不高,便有些尴尬的笑道“小姐是累了吧,便是先歇着吧,若是饿了便叫我就成。”说罢一福身子退了出去。
此刻的完琦根本不在乎什么房间的摆设,什么府邸的选择,她只是很不解吴三桂到底要干些什么,让她回来又是打什么鬼主意,她也是不解便越是不安,无措的完琦此刻感到了恐惧与害怕,一如几年前她杀死安太嫔的那一刻,静谧的夜晚,诡异的笑脸,她直起身坐在了床上,双手紧紧的抱着腿,也许这样能够让她稍微好一些,稍微好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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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纳兰公子。”一个黑衣人从夜幕中出现,来到了纳兰性德的房间。
纳兰性德先是一惊,然后淡淡的道“如此神出鬼没,也无愧了京中第一神探的名号了,事情怎么样了?”
那黑衣沉稳的一笑,这些个小事纵使那云南王再如何,也是好办的,已经查明,半个月前吴三桂送了一位女子进了京,今日已经到达京城。
“女子?”纳兰紧紧的握住了手中的茶盏,“什么样的女子,身型面貌如何?”纳兰性德目光灼灼的问道。
那黑衣男子双手一拱道“身形面貌我未曾看的清楚,只是那女子年龄与夫人相仿,而且怀了孩子。”
“是她。。。”纳兰性德心中一紧,他激动的笑了,那是他回道京城中第一次笑,发自内心的笑。说罢便看向那黑衣男子道“她现在在哪?我去寻她。。”
“公子,你不能去。。”那黑衣男子道。。
“为什么?她是我的夫人。。”纳兰性德焦急道。
“公子便是要从长计议,夫人身边有很多的人,虽然说都是小厮侍女的打扮,可是我看的出他们都是武功高强之辈,公子切不可轻举妄动,您忘了您在他们眼中已经是死人了,若是您贸然出现,恐怕夫人的性命难保。。。”黑衣男子从容的道。
只见纳兰性德颓然的坐在了凳子上,“这到底是为何,为什么近在咫尺却连见都不能见,我。。。”
“公子勿急,不管什么事情只要先静下来,便都可以从长计议。”
“我理会得,只是心中不安啊。。。”纳兰性德无奈道。
只见黑衣男子微微一笑“公子很爱夫人呢,那这几天我继续留意动向,会及时禀报给公子的。”说罢黑衣人黑影一纵消失在了尚书府。
纳兰性德望着那黑衣人消失的背影,手中依旧紧紧的握着那只茶盏,只听“啪”的一声,那只茶盏终于耐不住如此长的劲道,碎了,纳兰性德望着那在手中碎了的茶盏,无奈的弯了弯嘴角,那是苦笑么,他不知道这预示着什么,只是漠然的望向了窗外,手中的湿热让纳兰不禁低头看了看,只见手中的血不停的流下,纳兰不觉的疼痛,因为此刻他的心更加的疼痛,那是一种揪着不放焦灼的状态,可是那又如何呢?近在咫尺却不能相见,忽的,院子中落起了细雨,秋日的夜是凉的,雨也是凉的,纳兰性德将手伸出窗外,任凭雨滴将自己手上的血迹冲刷掉,血迹这样就可以消失,而你心中的伤痛呢?是否也可以就这样的消逝呢,琦儿,你能原谅我么?”
于此同时,京城一座精致的院落中,女子原本坐在床上紧紧抱住自己的双腿,来缓解自己的不安与害怕,可是此刻外面欢快的滴答声引起了她的注意,只见她轻轻的走向窗边,只见女子微微一笑“原来是落雨了。。。”她将手伸出窗外,带着凉意的雨滴滴到了女子的手上,然后滑落,女子漠然的闭上了眼睛。“此刻的你有没有注意到已经下雨了呢?真好,能跟你享受同一份天气,性德,你能听见我说话么?”
尚书府
纳兰性德幽幽的道“琦儿。”他只觉脑海中莫名的传来了那熟悉的声音,只是那声音模糊,他听不清她在说什么,只是她的声影是那样的熟悉,以至于虽然是模糊他也能清楚的感应道,那是她。。。”
忽的,纳兰性德只觉门被打开了,他睁开了眼睛朝门口看去,正是年喜,只见年喜,只见年喜笑道“少爷在干嘛呢?老爷唤你过去呢。”
只见纳兰性德眉梢一挑道“阿玛?”自此那日纳兰性德将琦儿的侍寝告诉明珠后,纳兰性德就再也没有见过他阿妈,此刻他阿玛竟然要见他,他不禁心中一喜道“我这就过去。”说罢便随着年喜走出了房门。
走了半盏茶的功夫,只见纳兰疑惑的问道“为什么不去书房,只是去前厅的路啊。”
年喜没有回头,只是笑着道“两广总督卢兴祖带她女儿进京来了,卢大人与老爷是世交便是要少爷出去见见客。”
只见纳兰性德一驻足道“我便是不过去了。。。”说罢便要转身回房。
见到纳兰性德要回去,年喜便焦急道“少爷,你也知道老爷的性子,这次你便是过去了,以后夫人的事情也是好说的啊。。。”
纳兰性德听了这话,便转过了身子,面色带着几分忧愁,微微的摇了摇头“也罢。。也罢。。”
不多时,纳兰性的便随着年喜来到了前厅,刚进前厅,便看到了此刻明珠正在招呼着一老一少,便是那两广总督卢兴祖与他的女儿了吧。纳兰性德进了前厅便行礼道“侄儿见过卢大人。”说罢便站到了明珠的身边。
只见卢兴祖点了点头,站起了身子,拉过了坐在一旁娉婷的少女,只见那卢大人笑着道“这便是小女清澜了。”纳兰性德本无意,进了前厅也未曾仔细瞧过女子,此刻那卢大人郑重的介绍了,纳兰性德也不免仔细瞧了瞧眼前的女子,只见那女子略施粉黛,身着简单的淡蓝色长裙,上绣着几朵莲花,穿着简单,但却不失华贵的气质。肤白如新剥鲜菱,双眉修长,眉目间隐然有一股书卷的清气。一张脸秀丽绝俗,腰间束着一根雪白的织锦攒珠缎带,头发松散的挽起,轻轻地在宫里散步,仿佛画上画的仙女般,樱唇不点自红,盈盈含笑,上前幽幽一礼道“清澜见过明珠大人,见过纳兰公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