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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81章 逐影者

1

“小妹妹?”

咕呜——

陌生的鸟鸣渗入了浅薄的梦境,没有注意到一旁打量的视线,靠坐在电梯墙边轻闭双眼的琳动了动身体。

残留的困倦感淡去了许多。

“你还好吗,怎么一个人在这里睡觉?”

咕咕呜——

后续的话语愈发清晰了起来,那片从眼睑缝隙中钻过的光芒照进了瞳孔,缓慢而慵懒地,逐渐醒来的琳一点点睁开双眼,在勉强看过几处后又抬手揉了揉眼边。

“是父母带你来的吗?”

咕—

找寻着声音的来源,放松目光的琳疑惑地抬起头,看向了在灯光下显得很是高大的青年身影。

一件灰色的短风衣。

对方一侧的肩膀上站着一只白腹灰羽的猫头鹰,在它微低的头部上,有一双透出好奇的亮棕色大眼正注视着她。

“小妹妹?”

“我不是小妹妹……我是塞西尔。”

“塞西尔吗?……”

“嗯,琳……塞西尔……”

对话的间隙中,取回思考的琳低下头,默默整理起了搭散的长发。

(我怎么睡着了……)

(之前不是在……)

隐约的记忆还在延伸,之后从身边空荡的四周想到了一件更加重要的事,她连忙用手摸向了自己研究服的口袋。

熟悉的触感。

里面的东西都完好地留在原处,没有任何一处缺失。

“你应该不是一个人来的吧。”

看到角落的少女长舒了一口气,略带关切的青年继续了先前的询问。

“需要我帮忙吗?如果是暂时迷路的话,我可以带你先到外面找找看。”

“不用了,谢谢……我不是迷路……好像是之前做完事情之后想再去机库看一下,结果就睡着了……”

“你要一个人去下层的机库?”

原本平和的语气变化了许多。

紧接而来的沉默里,一直等到眼前迟疑的琳确认地点了点头。微凝眉头的青年压下了目光。

“听话,那个地方太危险了,不是你能去的地方,平时就算是我们都不能随便进去那边。”

(……危险?)

听到这里,依然疑惑的琳缩回双腿,用手轻扶着内壁尽量平稳地站起了身。

“不算是危险吧,就是声音有一点吵。”

跟随的视线略微抬起,就在忧虑的青年还想说出什么时,随着少女的完全起身,他的目光很快注意到了对方胸前所垂挂的一张卡片。

因为先前倾斜着被外衣完全遮挡的原因,她稍迟了些才让卡面露出全貌。

似乎是一张非临时的身份卡,上面记录有一些简略的个人信息。

(琳?塞西尔……)

(这孩子,是研究员?……)

简单看过内容的青年怔在原地,皱起了眉头。

“大叔,你要去几楼?”

“……”

“大叔?”

咕咕呜——

听到肩边的低鸣响起,他回了神。

这样的事实所带来的惊讶已经盖过了对称呼的在意,在缓和中思考了片刻,他重新低头看向了询问着的琳。

“没事,先去机库那边吧,我现在没什么重要的事,早点晚点都没关系。”

“嗯……好。”

确认过后的琳抬手将身份卡扫过了内壁的认证区,然后按下了全息面板上标注[-2F]的按键。

显示在角落时钟上的时间距离她最后记忆中的偏差了一部分,勉强还不算是无法接受的程度。

“你当研究员多久了?塞西尔。”

一旁询问的声音再次响起,彼此距离不远的两人相视了一瞬,很快,琳陷入了沉思。

浅淡的光带从内壁边缘缓慢上升着,代表了电梯下降的过程。

“可能……快有两年了吧,不过大叔你为什么问这个。”

“……没什么,就是稍微有点好奇,你今年是13岁吗?”

“应该可以算是14了。”

经过了-1F后,下行的进度减缓了许多。

这并非是电梯速度的减慢,而是整体空间的扩张。

流光未停,这样在回归安静的气氛中继续等待了一会,若有所思的琳转过身,抬头望向了身旁的青年。

“对了,可以问一下,大叔你的名字是什么吗?”

“我的名字吗?我叫,杰弗里?安德森。”

“哦……”

已经恢复精神的琳眨动着眼瞳,没有将略有偏离的视线移开。

“那个,安德森大叔……我可以摸摸它吗?”

咕咕——

感受到了少女投来的目光,停站在青年肩侧的猫头鹰抖了抖翅膀,柔顺的绒羽随之轻张。

“呵呵,可以。”

大概是早已有所猜测,没有犹豫的青年更加亲和地笑了笑。

随后在示意中半跪沉低了身体,他用横过的手臂接下了肩侧的猫头鹰,将其慢慢移至了琳的身前。

“谢谢……”

[-2F]

小心伸展的手指还未触及猫头鹰的头部,运行的电梯缓缓停下了,伴随着厢门的打开,流动在边角的光带暗了下去。

察觉到了这一点,在原地僵住动作的琳转头看了一眼身后显露的宽广光景,淡去笑容的神情间有了些许遗憾。

不仅仅是她,对方也有着需要去做的事,对于眼下空闲不多的时间,她不想让对方为了她而留下,更不想在匆忙中敷衍地抚摸。

所以尽量平复着失落的心情,她还是选择了收回手。

咕呜——

近处眨了几次眼的猫头鹰低鸣着,放松了微微缩起的身体。

“那个,安德森大叔,我要先去忙了,现在可能没时间……不过如果下次再遇到的话,还可以让我摸摸看吗。”

“当然,我可以等着你。”

“多摸一会也可以吗。”

“当然可以了,而且它看起来也很喜欢你,不然早就自己躲开了。”

“太好了,嗯,那我就先走啦。”

又看了看起身将手边的猫头鹰放回肩侧的青年,微笑着挥起手臂的琳轻快地离开了电梯。

对于她来说,只是看着猫头鹰那双特别的眼瞳,就已经很开心了,仿佛一整天的疲劳都被消去了大半。

(……如果能真的好好摸一下就好了。)

这样想着,回头观望的琳忍不住多看了一会,直到她看到了对方表情的变化。

“喂!看着点路啊……”

“嗯?……”

来不及对面前的情况做出反应,她与巡查的警备员相撞,两人一同翻倒在了地上。

2

喀喀隆——

遍布在各处的顶灯与光带照亮了暗色钢铁设施的每一处空间。

有一架拆解了一半的庞大战机正被置于远处的调整位下,附近几支灵活的操作臂在电路间作业的同时,另外的部分则持续处理着破损的结构与黑色的装甲片。

无数飞溅的火花荧亮地在半空陨灭。

看似人踪稀少的道路旁,用手轻抚着发间的琳抬起头,将目光移向了几架位于输送区,已经完成了维修的中型战机。

早一些的时候,那边还只有部分未处理的主体残骸。

(还有这么多啊……)

(这是……第几架来着?)

在观望的琳想要仔细察看时,数架组成编队的小型多旋翼运输机从上方掠过,用不大的桨音遮盖了通讯器的微鸣。

稍晚才发觉到跟随展开的消息视框,在道路外围行走的琳停了下来。

(……艾丽卡姐姐?)

看过了上面所显示的标注,她接通了通讯。

不知为何,作为彼方的艾丽卡没有选择图像通讯,而是选择了最基本的语音通讯。

变化的界面停下,那条代表声音的波线颤动了瞬间,又沉寂了。

“是艾丽卡姐姐吗?”

[“……嗯,是琳吧?”]

“怎么了,艾丽卡姐姐,那边发生什么事了吗?”

因为无法看到对方的神情,所以听到这样相比平常似乎更加缺乏精神的声音,疑虑的琳不由得感到了少许担心。

[“没,没发生什么事……”]

“真的没事吗?……”

[“没事……我就是想问问,你现在忙吗?”]

像是在发话的途中思考,艾丽卡的话语没有十分流畅。

“嗯……现在还不算忙吧,不过一会还要……怎么了吗。”

[“……可以帮我一个忙吗?”]

“没问题,艾丽卡姐姐想让我帮什么忙。”

没有经过太多的思考,轻声开口的琳答应了下来。

不过很快,她发现了自己话语中的遗漏。

“只要不是那种,需要很大力气的……”

[“肯定不是那种……就是,我想问一下,如果当研究员的话,是不是就可以弄到很多资料?”]

听完这句话,稍作迟疑的琳看了一眼驻留在各处的要塞人员,接着悄悄起步走向了避开人群与监视器的地方。

“应该,算是吧。”

[“名字之类的信息也能查到吗?”]

“那是什么?”

[“大概就是身份资料什么的。”]

“资料那些倒是都没有什么问题啦……不过,为什么要查这些?”

[“就是……有一些地方需要用到。”]

“……是吗?”

仍然好奇着对方的话语,喃喃的琳重新移回了目光。

“那,艾丽卡姐姐想查谁的?”

认真的询问落下,通讯另一边的艾丽卡再次沉默了,这一次的时间要比先前长上很多。

对于观看波线的琳,这让她的心中莫名多出了些许带有未知与悸动的期待感。

[“……嗯,就先查这两个吧。”]

并不算漫长的等待结束,待命的收信区中接收到了两条关键词,轻挪视线的琳简略地扫了一遍,都是她从未见过的名词。

[“等等,还有一个。”]

在那之后的尾端又追加了一条不同于前面的名字,同样是她没有见过的。

[“应该是这个……”]

[“就这样吧,会不会有点太多了?”]

“不会的,一点也不多,就算多一点也没问题,只要没丢掉我就可以找出来……但可能,要先等几个小时才行。”

[“没关系,谢谢你了。”]

就近靠在墙边坐下的琳没有立刻做出回复。

用了很短的时间思考后,她问出了话题外的疑问。

“艾丽卡姐姐?”

[“怎么了?”]

“你有心情不好吗?”

[“……”]

相似的沉寂,只是颤动的波线隐约有些不平稳。

[“没有啊,我这边都挺好的,可能就是之前起的太早了吧,所以现在好像有点没精神。”]

“……好吧。”

[“那我就先……”]

“对了,艾丽卡姐姐。”

将要结束通讯的前一刻,琳又叫住了她。

“我帮你找资料的事情,你千万不要告诉别人……”

将声音压低的琳小心地用目光察看了附近,确认了没有接近或注意到这边的人。

只不过,她的动作与神情,艾丽卡不会看到。

[“……”]

[“嗯。”]

3

嗒—嗒—

残破的大厅下,听到了不远处回荡的脚步声,坐在一处缺损台面上的查理抬起了头。

此时从还停留着几人的正门独自走进的,是一位穿着雪地伪装衣的少女。

“请问……”

两人相隔的距离在注视下很快拉近,提前查看过了起身的查理所佩戴的臂章,开口询问的少女停下步伐,轻淡地笑了笑。

“您是这里的负责人吧?”

“……对,是我,叫我查理就好,有什么事吗?”

“嗯,您好,查理先生,我是隐城联合支援团的临时成员,伽希娅?弗莉达,关于现在正在进行维护的建筑内部,可以允许我在这里做一些调查吗?”

“隐城的支援团?……”

从少女的服装间注意到了什么,收起疑惑的查理看向了对方的眼睛。

“嗯,我带了验证过的身份卡,不过因为职务方面的一些原因,可能没办法具体向您透露过程和内容。”

“不用,当然可以调查……需要我们配合些什么吗。”

“不麻烦了,我只是在附近检查一些东西,应该用不了太久的。”

“好的。”

“谢谢您的理解。”

道谢过后的少女示意地点下了头。

就这样,她继续踏过布有裂痕的地砖,转身走向了大厅的更深处,只在并不安静的室内留下了一阵渐远的步音。

(唉……)

默默望着对方的背影,微皱眉头的查理陷入了沉思。

距离上一次有人和他使用这样的称呼,已经是很久之前了,对于这样的交谈,他还是有些难以适应。

但对方那双蓝紫色的瞳孔中所透出的情感确实很真诚,没有任何为了表面礼仪而做出的虚假伪装,以及那份平淡的笑容。

就像是在早些时候离开的另一位同样陌生的少女。

想到这里,轻叹着回身的查理无奈地摇了摇头,又重新拿起了放置在一旁的器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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