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想过会遭到其他城池势力的劫掠,想过会遭到异人的堵截,想过会误闯古兽的地盘,甚至设想过青阳氏会在身后捣乱,但就是没想过大乾军队能追到这。
要知道,这里已经是东荒深处,当年镇国公时期,十二连城遭受过大乾朝廷的报复清算,损失惨重的同时,也计算出了大乾军队最大深入距离。十五天就是个极限,大乾空舰绝不可能深入东荒超过十五天,否则就会被血煞阴罡侵蚀,什么防护都没有用。
为此十二连城特地耗费巨资迁徙城池,去往一个大乾军队怎么都不可能达到的地方重新建的城。就是因为这份保障,才让经历了当年那场惨痛教训的他们再次有胆子去掳大乾的虎须。
可现在姜曦珺看到了什么?大乾空舰竟然长驱直入地开赴到东荒深处,给予他们沉重的一击,这一击打碎了她的小聪明,打破了他们的骄傲,清晰地告诉她们何为中央王朝,何为万界仙朝。即便没有镇国公的大乾依旧是整个世界的霸主。
轰的一声。
三道光柱,再次袭来。
好在这艘云船的驾驶者也不是吃素的,作为姜曦珺的座驾,其驾驶者是姜家长老们共同挑选,技术绝对经过了层层把关,刚刚躲过那突兀的第一击就是明证。
此时猛然一个转舷,好似能预知危险一般地躲过了两道光柱,但还是被第三道光柱擦到了边,船上的防护罩再次出现一阵涟漪。
三艘空舰绝不是区区云船所能匹敌,因此驾驶者也没想着还击,躲过这一击后,立刻做出最正确的决定,开足马力转身就逃。
空舰当然不肯善罢甘休,同样开足马力追去,而空舰的速度明显比云船快一大节,很快云船就又到了打击范围之内。只是还不待空舰上的炮管再次蓄势,一直逃跑的云船仿佛感应到了什么,一头栽进了下方云海,直接消失在空舰的视野之中。
“主尊,主尊,你在哪里……”
远处船舱中,响起姜虬的声音,姜曦珺顾不上再思考这些大乾空舰出现的合不合理,先是勉力从甲板上站起,拉上陈安就向姜虬那里跑去。
咔嚓。
半空中炸起了一道响雷,大乾空舰撕裂云雾追了下来,庞大坚固的舰身与厚实的云雾快速摩擦所产生的静电与自然雷霆别无二样,阵阵闪电,被生生撞成蛇形电弧四散飞射,映照着那棱角分明的狰狞舰体,一如催命的阎王对着前方云船紧追不放。
云船没有办法,再次拉升,冲出云雾,冲上云霄。
这么快速下潜,又快速拉升,陈安武功再好,下盘再稳也是站之不住,与姜曦珺一道做了滚地葫芦,又从船舱口,滚回了船尾。事实上不到天象,在这空战之中,真的是半点能为也没有。
另一边,空舰紧追不舍,仿佛有什么深仇大恨一般,咬死了云船不松口。
云船没有办法,只得反复穿梭云海之中,企图运用此法,甩掉空舰的纠缠。
终于大乾空舰被这滑不留手的云船搞的完全没有了耐心,空舰上的两根副炮也被调动了起来,与主炮一起织成庞大的火力网向着前方云船扫射而去。
三粗六细九根光柱,把前方一片云海全部清空,使得云船再也没有躲藏的地方。
两根副炮快速冷却,再次充能,极速射出,打在失了庇护正显迷茫的云船身上。
副炮的威力虽不足以破开云船的防御,却能将云船打的失去平衡,难以操纵。
此时姜虬终于冲出了船舱,来到了甲板之上,正看到了在船尾滚成一团的陈安和姜曦珺,姜虬面上一喜就要向他们救援而去。可不想那三艘空舰的主炮已然充能完毕,而被六道副炮齐齐轰击的定在半空的云船此时正跟个靶子一样,动弹不得。
轰隆!
一道主炮光柱击破云船防护。
另一道主炮光柱,打在甲板之上,在陈安姜曦珺和姜虬之间爆发,将整个云船彻底击穿。
第三道主炮光柱,紧随而来,打在船身之上,使得这艘云船在大乾空舰下还能支持良久的云船终于分崩离析,炸成碎片……
“真难缠。”
云端,最中间的那艘空舰之上,一名身着淡青色制式鳞甲的年轻人,静静地看着那星星点点坠落的火光,和那隐隐绰绰掉落而下人影,对着身旁的同伴唏嘘道。
他的同伴也是名同样装束的年轻人,只是比起前者的干净齐整,却甚有差距,不但没带面甲,而且面色苍白,头发散乱,不修边幅。
“那又怎样,一群愚蠢的家伙罢了,真以为搬到那偏远的地方,我们长风军就拿他们没办法了?可笑,不知道我们的技术每天都在更新吗,凭借最新的空舰,只要七天,就能杀他个来回。”
“说起来这个青孚城高阳氏真够恶心,竟然化整为零分批逃散,害得我们整整找了他们十余天,若是也和其他氏族那样说不得我们早就尽了全功了。”
说道这里,他眼珠一转,眼中隐有疯狂之色闪过,接着道:“都到这里了,不如再向前行两日,看看能不能碰到他们的城池,血洗一番也能一舒心中郁气。”
鳞甲年轻人闻言苦笑道:“神绩,你忘了来时军主的叮嘱了?”
古神绩眼中疯狂之色一敛,闷闷地道:“薛孺,你可真扫兴,就会拿老头子压我,算了,这就回去吧,但若回去途中再遇到杂鱼,你可不要阻我追击。”
说道最后他眼睛再次亮了起来。
薛孺无奈道:“神绩,我并非想要阻你,而是劝你不要轻敌,百年前那场战争虽然几乎将十二连城覆灭,但我长风军也是损失惨重,这些年我们其实只是靠着先进的装备压制住东荒,若是比真正战力,我们未必能比东荒之人强多少。”
“就凭那些连天象都不到的家伙?”古神绩甚为不屑:“这些被血煞阴罡腐蚀到骨头里的家伙还能提的起刀吗?就他们这样也配与我长风军战士相提并论?”
薛孺脸色一正:“神绩,这是事实,长风军的军事记要中都有记载,我不信你没看过,别看他们也用我们的战力划分之法来定义自己的战士,但不得不承认的是,我们六七品的儿郎们连他们八九品的战士都不如,上三品的军中精锐也只堪与其五六品的武士相当,他们高品的武者甚至能直面天象,这就是差距所在,不得不承认的差距。”
“狗屁”,古神绩的神色再次变得疯狂起来,歇斯底里地道:“那还不是因为这该死的血煞阴罡,在这东荒大地上,我们能发挥出原本五六成的实力就不错了,超过天象的力量更是没法使用,甚至能在此地待的时间都是有限,超过了就有可能被煞气腐蚀再难回转。如此一来还怎么打?”
薛孺摇了摇头:“神绩,我不信你没有发现,就算没有血煞阴罡这道天堑,结果也不会有太大的改变,血煞阴罡对我们压制,对他们也是一样。我们和他们之间真正不同的是武学体系本质的不同,我们掌握的武学是用来修炼的,而他们掌握的武学是用来战斗的。”
古神绩默然,良久才暴躁地道:“那又怎么样?我们有空舰在手,在他们还没近身时就一炮了事了,再强的个人实力又有什么用?”
“雄关,利器吗?”薛孺语气飘渺:“刚刚的云船你也看见了,真的觉得那是驾驶者的技巧?其实从很大程度上已经证明了,他们离我们不远了,如果说倾大乾举国之力覆灭十二连城,我信,只靠长风军的话,呵。”
古神绩面色疯狂之色完全收敛,眼神甚至清明了几分,他深深看了薛孺一眼,这么多年他竟没发现自己这好友竟也是鹰派的,如此他也不介意暴露一些东西。
“不然呢?指望上面那群只知道争权夺利勾心斗角的家伙吗?还不如靠自己,今天灭一城,明日下一地,总有一日能将十二连城完全毁去。”
薛孺猛然转首认真看向身边的古神绩,喜道:“我就知你那个样子都是做给别人看的,其实你心里比谁都清楚。”
东荒一定要打,十二连城也一定要压制,不然必成中原心腹之患,这是两人的共识,但怎么打,以什么目的去打,还要从长计议。他始终觉得古神绩疯狂的样子不妥,只是为了好战而战,最后的结果注定会失败,而有战略诉求的战争才有可能胜利,因此才借着这个话题试探对方一二。
古神绩轻哼了一声:“这就是你的目的?幼稚。”
薛孺不以为意,哈哈笑道:“打击十二连城是打击十二连城,但却要明确目的,那就是十二连城日后必为朝廷的心腹大患,如此认知才能让儿郎们更有动力。先回去吧,抓紧时间的话,看看能不能赶上最后回返的凛月城队伍,只是顺手解决的话,军主应当不会责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