柯喀注视着自己的老管家，而这位名叫做九夜的老管家依然是不动声色的微笑着，说道：
“阿善的确不适合做图卡家族的首领，但是作为一个人，他是善良的，你希望他将来可以为了和平而做出更大的贡献，如果他愿意，他甚至可以改变他人对于我们‘塞北蛮夷’的看法。”
“哈哈！”柯喀听后大笑一声，他伸手拍了拍站在一旁的老管家，十分满意地摸了摸胡子，大笑道：“知我柯喀者，莫过于汝，就为了这个，我们今晚上应该喝一杯，九夜。”
“您说了算，老爷。”
九夜微微一笑，并为柯喀斟满了一杯好酒，同时也为自己准备了一杯，相互一碰，便开始了一个共饮之夜。
不过这个夜晚对于阿善来说，是有些漫长的，这一夜阿善都辗转难眠，他不想要离开这里，但是他必须要离开，去找到那个神秘的大漠，去取回那个‘陨铁’，来为自己的种族添加至关重要的制胜筹码的同时……找到属于自己的荣誉。
他想要自己父亲的夸奖，就像宸星所获得的所有那样……阿善不奢求所有，但只要有宸星的一半那么多，阿善就会心满意足了。
但遗憾的是，就算是一半，柯喀也吝啬给予。
这一夜，阿善彻夜难眠。
但这一夜，燕萌却睡得很好。
【隔日】
大雪过后，日头变晴朗了起来，自家屋前幼时种下的常青树也随着时间的流逝长的比阿善高出了不少，只是暴风雪过境后，一些细嫩的枝丫断裂，挂在树上似不肯离去，摇曳着晃荡。
而阿善一身白裘，继续他往日回家的脾气习惯——发呆，他呆愣愣地看着窗外的景象，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燕萌早早就不见了，也不知道去了哪里，而阿善呢？阿善此时也不怎么想要找到她。
清晨阿善只是想在家里发呆，他实际上不喜欢战争，也不喜欢统治，他对自己做不成图卡王的事情深信不疑，但是他也不想因此而让自己失去了家庭。
阿善有些左右为难，所以在这个空档间，他只是想一个人在家静静的发呆——似乎这就是他最幸福的事情了，他不够决绝，也不果断，甚至不狠辣。
这不是图卡人的性格，而按照燕萌这个文人来看，这也不是文人的性格——他没准真的是一个懦弱的人，只适合在世界的最底层磨摸爬滚打着求生。
踩雪的声音从身后由远及近，阿善受过训练的敏锐听觉听见了均匀的呼吸，以及随之而来的悠然气息，那个人的脚步很慢，是一个天崩于面而不动声色的男人。
阿善不用回头便知那人是谁，老管家九夜曾经在自己尚未被逐出家门前陪伴自己成长，记忆中的他便是一直如此，淡然又安宁，不争不抢，却又似乎无所不能。
而且，这位图卡的老管家九夜，是很喜欢阿善的。
可以说，阿善在某种意义上来讲，就完全学习了九夜的淡然之态，但至于其他的比如办事能力或者头脑，阿善完完全全的还给了九夜。
“少爷，老爷有事找你，请您务必尽快去。”九夜来到阿善的身旁，稳稳地站在了阿善的背后，他沉声说道。“似乎是很要紧的事情。”
听见是自己父亲找自己，由发呆转变成对过去沉思的阿善不得不将思路从中拔出，呐呐的应了一声打算继续回忆，对于九夜口中的事情，也只是应付了过去。
“嗯，知道了，我一会儿去……现在有点事，我不想离开这里……我想一个人再想些事情，可以吗？九夜。”
显而易见，阿善是被九夜宠惯了，九夜的口气不像是什么着急的样子，阿善也就不怎么想要去见自己的父亲——那个不怎么喜欢自己的，觉得自己是他的耻辱的父亲。
阿善喜欢柯喀，喜欢他的父亲，也喜欢他很久没有见过面，甚至已经有些记不起来面容的母亲，但是柯喀对于阿善的态度却令阿善想要逃避，但是家庭……家庭对于阿善来说，是至高无上的存在。
就算这个家不需要他了，可是他还是想要回来，即便回来意味着耻辱与殴打，可是阿善还是想要回来。
“九夜……你怎么还不走？我一会就去的。”阿善想到这里，突然在余光中发现了九夜的身影，他愣了愣，又问道。“我一会就去，我发誓。”
“对不起，恐怕你不能等了，少爷。”老管家九夜却是不像往常那样离去，在阿善回复说完后，就一直随着阿善站在原地，沉默不语地等待着。
“……很急吗？”阿善愣了愣，他没有回头，但是却能清晰地感受到身后那股淡然悠远的气息还未离去，无可奈何的，阿善又一次从回忆中自拔出来，转身不可思议的看着老管家九夜。“我父亲从没这么着急的想要见我，九夜。”
“也不是很急，不过我想，若是少爷再不去，怕是少爷自己会后悔。”
阿善从老管家九夜平淡的没有一丝波澜的口气自然听不出什么，不过竟然能让一直如同父亲一般的九夜如此坚持，那到底是什么事情呢？
一丝好奇从阿善心中涌出，对于柯喀的恐惧似乎有些弱了下去，阿善转身看向了身后的老管家，顿了顿问道：“你会陪我去吗？？”
“不会，这是少爷你一个人的事情。”九夜十分坦然地摇了摇头，拒绝了阿善的提议。“你应该自己一个人去哪里，因为你会有另一个同行者。”
“谁？？”阿善纳闷地问道，同时他十分自然地想起了燕萌，这个从最开始见面就得罪了自己父亲的姑娘，心里一惊：“难道说燕萌又……”
九夜目色有些怪异地看向了阿善，摇了摇头否定了阿善的猜想，缓缓地说道：“少爷，老爷在暗室等你，不要想太多，去就是了。”
一瞬间，听见暗室这两个字的时候，刚准备起身去柯喀房间的阿善停下了脚步，难以置信地看向了九夜，执着地再一次问道：“……我犯错了？”
九夜摇了摇头。“没有。”
“那我父亲心情不好？”阿善摸着下巴，推测出了另一条可能性，尽可能地想要在和自己的爹见面前，把能知道的消息都打听好。
“老爷心情一向很好。”九夜又摇了摇头。
阿善一听到这里就皱紧了眉头——心情好，没惹他生气，那么还能有什么理由让自己的爹在惩罚专用的暗室等着自己呢？或者说……“家里兄弟惹父亲生气了？”
“少爷，你是老爷的独生子，而显而易见，您的姐姐是不会惹你父亲不快的。”九夜十分实诚地摇了摇头，说出了事实——这倒是美蛮伤心的，阿善心想。
可是那既然不是这些比较正常的理由，那么能是什么呢？阿善继续揣摩着，已经忽略了九夜脸上越来越微妙的表情：“父亲没事自己找虐？”
“老爷精神一向很正常没有自虐倾向。”九夜在内心鼓励自己一定可以完成这个对话的，加油，九夜，你可是图卡的大管家，你能行的。
阿善没有看见九夜的表情，他在那边自顾自地继续揣测着，抛出了下一个令人哭笑不得的问题：“遇见有趣的人勾起我父亲的虐待欲望了？”
“老爷的兴趣爱好很正常。”九夜终于忍受不了了，他伸手揉了揉眉心，拍了拍阿善的肩膀，语重心长地说道：“叫你去你就去，别问东问西的，好吧？？现在去，不然你就会享受到老管家的愤怒，好吗？”
“……好，好好好。”阿善立刻点头如捣蒜一般，一路小跑就跑向了暗室的方向——直到这个时候，九夜才长出了一口气：终于把这个善良的孩子给打发走了，他的联想力怎么那么高？？
这一跑，阿善便很快地就抵达了暗室之外。
“爹？”
阿善慢慢打开暗室的门，一束光照了进来，却也破不开那间房内的黑暗。阿善小心翼翼地钻了进来后又将门关好，便眯着眼睛，努力地看向在黑暗中端坐的人影。“您找我有事？”
“我要你去大漠里找的陨铁，你为什么还没找到？”柯喀看着阿善进来之后，有些批评的态度，沉声问道。“现在你人也回来了，在家也拿够了补给，应该再度出发了。”
“可我刚回来两天……”阿善有些不舒服地说道，他不想刚回来就离开，可是父亲已经这么说了，那已经没什么回旋的余地了——难道这就是九夜让自己过来的原因？他也希望自己离开这里吗？
“两天还不够么？”柯喀在黑暗中挑了挑眼皮，冷笑着反问道。“你知道如果是换做你姐姐，她在几天之内就能给我找打陨铁么？”
“我……”当柯喀一提到阿善的姐姐，阿善便感觉心中五味陈杂——他的姐姐似乎从小就针对他，并不像是一个姑娘，而更像是一个恶霸。“我没有……不是这样的，爹，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