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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七章与你再相逢

“好久不见。”容淮笑笑,呼吸间都还带着略微急促的喘息。左唯站在门口,身上只有一件薄薄的衬衣,被夜晚带着凉意的风一吹,顿时清醒。

“有事?”声音是冷漠中带着复杂。她脸上没有太多表情,不像是高兴,也不像是不高兴。

左妈听到说话声,疑惑的从厨房探出头,正好看到左唯和容淮四目相望,脸上闪过震惊之后,她有点无措的看着左唯。

这种情形,她也无法说什么,只是对容淮轻轻颔首,然后看了左唯一眼,又垂眸退回了厨房,只是却再也没了心思做饭。只焦躁不安的在厨房走来走去,仔细聆听着外面的声音。

“我……就是来看看你……”容淮笑得有点拘束,再没了之前意气风发的样子。他的手垂在身侧,握紧又松开,“我就是来谢谢你……今天救了奶奶……”

“我没有救她。”左唯摇头,打断容淮的话,“我没做任何事情,若你是为了这件事来,那大可不必如此。”她定定的看着容淮,“要是没什么事,你就先回去吧,我们家要吃晚餐了,因为没有做多一人份的,所以就恕不招待了。”

左妈立刻走了出来,想说什么,左唯立刻打住左妈未出口的声音:“妈,你在炒菜吗?好像糊了,你先去看看吧。”

容淮不由自主就想上前一步,左唯警惕的退后,摇头看着容淮,低声开口:“你回去吧容淮,不要再来了……”

容淮哀伤的看着左唯。

她不说话,从头到尾,没有打算告诉他,关于两人的宝宝的事情。她不打算让那个孩子,和他有联系。

他是哪点不好?凭什么要因为他的身份,所以她就狠心舍弃他?这对他不公平!

可是容淮看着左唯削瘦的脸颊,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她瘦了,比照片上还要瘦,衬衣领口解开的扣子下,锁骨清晰可见,仿佛盛酒的杯盏。

他们不曾真正有过怎样亲密的联系,可是唯唯却怀孕了,容淮还曾天真的认为,这是上天都要让他们在一起呢。

是他想太多了,以为靠一个孩子就能让左唯回心转意。

“那……我先走了……你照顾好自己……”容淮蠕动嘴唇,最终也只吐出这几个字。见左唯转身就要进屋,他突然张开手臂,“左唯!”

左唯回头。

容淮站在原地,笑容温暖:“就当是,给我一个告别的拥抱吧。至少……”至少让我隔着我最爱的女人的肚皮,拥抱一下我的孩子。

至少让我,再抱你一下。

有时候一段感情里,愿不愿意放弃真的不影响结局。就像他此刻仍旧不愿意放手,但是只不愿勉强左唯这一点,就足够让两人之间的距离无限拉远了。

左唯静静的看着容淮。

他的双臂始终张开着,仿佛就等着她回到他的怀里。左唯的脚步在原地停顿许久,然后缓缓上前,一步一个脚印,坚定的走向容淮。

他们之间没有一个很正式的分手仪式,但是说来又好笑,哪有分手,还要特定选择一个仪式的?

她轻轻拥抱着容淮。

两人的力度都很小心翼翼,不敢用了大的力气,仿佛是易碎的琉璃,稍微用力就要破碎。左唯闭着眼,鼻间都是容淮身上的气味。她深呼吸几口,默默在心里说:

宝宝,记住这个味道,这个味道,独属于,你的父亲。

以后,也不要忘记。

左妈再出来的时候,房子周围已经没有了容淮的身影。左唯孤零零站在门口,不言不语。

左妈上前,揽着左唯的肩。

“妈……”左唯愣愣的开口。

左妈偏头看着左唯。

“我怀孕了。”左唯在左妈徒然睁大的眼中转过头,目不转睛的看着左妈,“我没有告诉容淮,但是,我想生下这个孩子。”

“你这傻孩子!容淮是这个孩子的父亲,他有权利知道!”左妈一瞬间的震惊过后立刻恢复了理智,“而且你打算生下来?你这是未婚先孕!你知道这种事会让你承受多少流言蜚语吗!”

“我都知道,妈,可是我还是想把他生下来。”左唯低头,手无意识的缓缓摸着自己的小腹,“就当是,我最后的一点任性吧!”

“你会很辛苦的。”左妈觉得心酸。

“没关系的,妈妈,你一定知道的。”左唯抬起头,眼里有异常的光,“为母则强。不管有多少艰难,我也想留下他。”

左妈看着左唯坚定的眼神,欲言又止。

她已经很久没有看到过左唯这样有神采的样子了,心里不由得有点欣慰。但是一想到让左唯提起精神来的,是一个没有名分的孩子,她又实在高兴不起来。

左妈太知道这流言蜚语的厉害了,它能生生颠倒黑白,杀人于无形。

“既然如此。”左妈闭了闭眼睛,竭力让自己冷静下来,“我们明天就去医院好好检查,看医生怎么说。然后,搬到a市去。”

“为什么?”左唯睁大了眼,“我们就在老家不是很好吗?”

“这个村里那些家长里短你还不知道吗。”左妈苦笑,“当初你姐出了那档子事,你忘了我们是怎么过来的。”

左唯恍然大悟。

于是也不再说话。

她已经习惯了都市生活,自然没什么习惯不习惯的问题,但是要自己母亲将这里的所有都暂时放下去城里陪她十个月,人生地不熟,左妈的生活会有多枯燥,可想而知。

“再说吧。”沉默半响,左唯开口,“妈,我肚子饿了。”

左妈立刻转身:“你这孩子也不早说,现在双身子了哪能吃得那么随便,我再去蒸个蛋。”

左唯看着左妈颠簸的背影,一阵阵愧疚。

对不起妈妈,这一定是我最后一次任性了。

容淮回到县里,又马不停蹄的去了医院。

李明秋的伤势并无大碍,不过是小小的擦伤,按她的意愿,是今晚就要出院回家的,不过容国华死活不同意,非要她住院观察一下。医院的人对此也都战战兢兢的,生怕李明秋有个什么万一自己没查出来,罪过可就大了。

也正是因为这样,容淮才能抽出一点时间去见左唯——虽然见过之后,反而更加伤心。

病房里,容国华正在数落李明秋,周围围了不少人,都是容家的后辈,容淮推门进去的时候,容烨正在剥火龙果的皮,见容淮进来,他立刻开口:“好啦爷爷,您别说了,你孙子可也是大老远赶回来了啊。”

“哼!他奶奶出了车祸,他敢不回来吗!”容国华杵着拐杖,哼了一声。

“行了行了。”李明秋摆手,“我累了,你们都先回去吧。容淮,你留下。”

大家都识趣的起身,低声嘱咐了医生几句就离开了。只有容烨还坐在沙发上,将火龙果细心切成小瓣放到果盘里,插了牙签递到李明秋面前:“奶奶,吃点水果。”

李明秋随手取了一块咬了一口,看着容淮:“你和那位叫左唯的小姑娘,是怎么回事?”

她慧眼如炬,之前没有见过左唯,自然看不出个所以然,但是现在见到了真人,再综合一下最近一段日子容淮的表现来看,两人必定是出了什么问题。

容淮苦笑,却没有吭声。

容国华倒是对此并不太在意:“男子汉大丈夫,婆婆妈妈的作甚?这要是你对不起人家,那就道歉就是了。要是那姑娘看不上你,你也不必气馁,我容国华的孙子,从来都非池中之物,自然不缺那么一个女孩子。”

容烨善意的提醒容国华:“爷爷,左唯今天可是帮了奶奶很大的忙呢。”

“作为我的立场,自然是要感谢她的。”容国华这么多年的人生历练,早就习惯了将不同的事情分开看待,“和容淮的事情并不矛盾。也跟容淮无关。”

“我们分手了。”容淮说出口的时候,仿佛整个人都轻松了,好像沉醉多日的痴人,终于醒来,接受了现实,“没有谁对谁错,真要说起来,算是我负了她吧。”

“什么叫,算是?”李明秋盯着容淮。

“我没有保护好她。”容淮声音苦涩,“让她受了诸多委屈。”

病房里一时寂静,倒不是因为容淮话里的内容,而是他的语气。

如此显而易见的伤痛,显然是连掩饰都有心无力了。他们是从小看着容淮长大的,即使容淮尚且年幼,失去双亲的时候,也不曾见他有这样沉痛的情绪。

也许是当年还太年轻,承受不起过于沉重的痛楚。

“是吗……”李明秋叹息一声,“如此,那就……放宽心些吧。”

容淮沉默点头。、

容烨起身,哥两好的揽住容淮的肩,算是安稳。

“你们先回去吧,这里有我守着。”容国华摆摆手,很是嫌弃的样子。

“爷爷,这怎么行。”容烨瞪圆了眼睛,“你都这么大年纪了,哪里还经得起折腾!还是你回去休息吧,这里有我和容淮守着奶奶呢。”

“你个混小子胡说什么呢!我还年轻着呢!”容国华扬起手中的拐杖就要打容烨。

“好了好了。”李明秋慈祥的笑着说,“阿烨你就陪着你哥哥说说话吧,你们年轻人,比较有话题。我这个老婆子,有老头子陪着就够了。”

于是容国华满意的坐下,很是骄傲的看了容烨一眼。

容淮也知道自己现在的情况,是不太适合照顾人的,也没有强求,只是很愧疚的对两位老人鞠躬,然后在容烨的陪伴下离开。

许久,病房里,传来一道轻轻的叹息,也不知是谁发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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