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陈刚想回应,身后传来杯子碎裂的声音,他转过头一看,江枫里手中端着的茶水早已摔落在地上。茶叶和碎片混在一片,茶水还冒着白色的热气。察觉到自己做错了事,她赶紧弯下腰来清理狼藉,眼泪不知为何,早已啪嗒啪嗒的掉了一地。
刚才莫老爷子说的话一字不差的传到了自己的耳朵了,每个音节都将她刺的遍体鳞神,可是好像在他面前哭都不能哭,这样一来,不就更让他瞧不起了吗?然而尽管是这样,眼泪却更加频繁的流淌了出来,仿佛一整个汪洋被打翻一样,江枫里哭的不知所云,视线模糊的像浸泡在水里。
窒息,她感觉心痛的快要死掉了!为什么他会那么讨厌我?就因为身份差距吗?他都已经那么说了,自己到底还应不应该在呆在这里呢?她是不是应该立刻从这里跑出去,这样还会显得自己有自知之明。
但是她做不到啊,她爱莫陈,爱到即使被这样侮辱她也要坚强起来!
“别捡了……”莫陈不知何时来到了她的旁边,但她似乎一点也没有察觉到,仍然活在自己的悲观世界里,脑海里回荡的只是莫老爷子的那句话。
忽然,莫陈一把将她抱住,她整个人无力的摊在他怀里,但这一瞬间却让她感觉安心了许多。
奶奶听到声响以后,急忙从厨房里出来,看到这个情形,连忙走过去,帮莫陈一起扶起江枫里,“怎么回事啊,快检查一下,手怎么留了这么多血,哎呀,千万别有玻璃渣留在里面。”
听着她的描述,江枫里才朝着自己的双手看去,她自己也被这片鲜血淋淋吓了一跳。她一点都没有觉得痛,如果能感受到这份痛也好,心里起码会舒服一点。
莫老夫人拿出一个急救箱,帮她细心的清理伤口,莫陈和莫老爷子的情绪稍稍舒缓了一点,已经不再像刚才那般剑拔弩张了。将手上的血擦干净以后,一双白嫩的手上留下许多深深浅浅的小伤口。莫陈想起今天中午她的手也被茶水烫的红肿,心里愧疚万分。
几个人都围在江枫里身边,莫老爷子倒是被忽略在了一旁。看到他们对她的关心,忿忿的说一句,“不就扎了个洞,死不了人的,至于那么紧张吗?”
听到这冷嘲热讽的话,莫老夫人坐不住了,对着莫老爷子一阵责骂,“都多大的年纪了,人家还只是个小姑娘,有必要将话说的那么重吗?”
“这事还反倒怪起我来了?”莫老爷子甚是郁闷。但在他自己看来,自己本来就没错啊。
江枫里再也不想他们为了自己跟莫老爷子闹脾气了,马上开口说道,“都是我自己不小心,是我太没用了。”
没想到听在莫老爷子耳朵里,变成了另外一种意思,他顺着她的话说下去,“既然知道自己的地位,接下来你就应该知道怎么做了吧,省的大家都难堪。”
想起今天发生的种种事情,想起往日和莫陈在一起的画面,江枫里心如针扎。她不能在伤害别人了,不能再让莫陈为自己牺牲这么多了,长痛不如短痛,人生还那么长,也许自己的离开能换一个不是很完美的结局。虽然往后的日子会很难过,但只要不死,一切都会变好的。
心里暗暗做了决定后,她对着莫老爷子一点头,轻轻的说道,“我知道了。”
“看来还是有明白事理的人嘛!你能如此识大体,倒也让我欣慰许多。只要你不在和莫陈见面,让他安安心心的完成自己的事业,成就大事,我会给你一笔钱,够你跟你母亲在蔷薇城买下好几套房子了。”莫老爷子心里沾沾自喜,说话的语气仍然那样高高在上。
江枫里站起身来,未干的眼泪还挂在脸上,她撇开莫陈的手,对着莫老爷子回应道,“钱我不会收的。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我这么做,并不是像你所说的那样认清了自己渺小的地位,而是因为我爱他,我爱莫陈,我不愿意看到他为了我和自己的家庭互相伤害,不想让他成为不孝之人。您是他的爷爷,我尊重你,但绝不会因为你是某个高高在上的大人物,而臣服于你。”
听到她这番话,莫老爷子不屑的哼了一声,没有回应,他只当她是为了挽回自己的尊严而耍耍嘴皮子,反正他的目的已经达到了,无须再多言。
莫陈看着她的这种表现,心里开始慌张,他赶紧扳过她的身子,看到她的眼睛,问道,“你在说什么傻话啊?什么意思?你疯了吗?”
江枫里笑着对他摇摇头,一只手抬起来轻轻抚摸着他的脸庞,多么令她心醉神迷的面孔啊,那双眼睛里,总是出现自己的身影,但是现在,再见了。
“你说话啊!告诉我,刚才你只是因为难过才说那些话的,你不会离开我,对不对?”看着她只是笑,莫陈的心更加慌乱了,他一把抓住她放在自己脸上的手,用力的握紧,眼神急切的像个孩子一样。
“莫陈,你爷爷说得对,你是个有才华的人,不应该被儿女情长束缚住,爱情只是人生的一部分。我真的不想要看到你为了我和你爷爷这样对峙着,这样真的太残忍了。我不希望因为自己让你们家变得支离破碎。”江枫里吸了吸鼻子,把手缩了回去。她转过身,看着莫陈的父亲和奶奶,对着他们深深的鞠了一个躬,无奈的跟他们说了一句再见。
她朝着大门走去,刚迈出腿,莫陈立马又将她抓住,“你在跟我开玩笑吗?都这种时候了你居然跟我说放弃?你把我们的感情当成什么了?”
“我没有开玩笑,人生本来就有舍有得,我不希望你为了我而置家人于不顾,从你装生病那一刻起,我就开始动摇了,不被祝福的爱情,以后怎么会快乐呢?”江枫里头也没回,声音却异常清晰。
莫陈被她的话震惊的不知道该说什么,他自己也明白在这件事情上做的不对,但他所有的努力都是为了两人可以在一起啊,现在她的一句话就要放弃,他怎么可能放弃呢?可是他现在又该如何做?
不知不觉,他的手渐渐的松开,面前的人毫不犹豫的超前走去。那一刻,他感觉他的心在缓缓的坠落,仿佛一块巨大的透明的镜子猛然碎裂,镜片一个接着一个的掉进不知名的深渊。
待她走到了大门口,准备开门的时候,莫陈又对着她问道,“那你对我的爱呢?还像这个世界一样吗?”
江枫里停顿了一下,仿佛在思考什么,良久,她才幽幽的开口道,“这个世界会变的。”而后,她便消失在了别墅里面,只留下莫陈一个人呆呆的站在那里,不知如何是好。追上去不能解决问题,呆在这里也不能解决问题,他们之间的爱情难道输给了肤浅的门当户对上面吗?这要是被在法国的同学听到,该多可笑啊。
这个世界会变的,他其实早就知道了啊。
大厅内一下子恢复了宁静,莫陈感觉到奶奶走到他面前来,急切的对他说道,“你还愣着干什么?赶快追啊!”
“有什么好追的!”莫老爷子的话在后面响起,语气仍是不屑,“又不是拍电视剧,还嫌闹得不够厉害是吧!”
“我就不明白了!枫里到底有什么不好!你要是觉得门不当户不对,那你当初就应该娶别人!娶我干嘛!我也只是一个日本的小丫头而已!”莫老夫人也来了脾气,看着好好的一对鸳鸯就这样被拆散,她的心说不出来的难受。
莫陈许久才回过神来,双眼无神的一会看看自己的爷爷,一会看看奶奶,最后,把视线放在了父亲身上。莫云清走过来,对着他拍拍肩膀,“她是个好女孩,你放心吧,你们会在一起的,如果不是今天,那就是明天,如果不是明天,那就是在将来的某一天里。”
他不知道父亲说的什么意思,爷爷的声音又在一旁响了起来,“她是个好女孩,但你就不是好男人了。”
“云清有什么不好,雪重跟他在一起的那段时间,是她最快乐的一段时间,每个人都看得出来,只有你,为了你的名字和荣誉视而不见!”莫老夫人知道他意有所指,现在没有外人,她索性将以往的愤懑讲了出来。
如果莫老爷子那时候没有追查他们那么紧的话,女儿其实可以早一点去医院检查,接受治疗,根本就不会到最后拖延成了晚期!可是他却在每一个地方都设了眼线,还偏偏把这个悲剧全部都加在了莫云清身上。
想到这个,再看看莫陈现在这副痛不欲生的样子,莫老夫人对着莫老爷子再次没好气的说道,“总之,这辈子我就认云清一个女婿,也只认枫里这一个孙媳妇儿,如果你不同意,我就在这栋别墅里一直住着,你一个人回蔷薇城吧!”
“你这是什么话!这不是无理取闹吗?”莫老爷子听到莫老夫人这么说,有点慌神了,赶紧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