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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章

工作人员立刻上前牵住马匹,助理又端着一杯热水走了过来,他没有理会,直直的越过她,坐到凳子上面。

“陆小姐,台词还不熟的话,不妨你们俩人单独再在一起对对台词。”导演朝着女演员走了上来,虽然他也有一丝不悦,但仍是没有表现出来。

陆允珠仍然微笑道,“好的,实在抱歉了。”随后,他走到易清明面前,仿佛正和她意,有些得意的说道,“那么,麻烦易先生多担待了。”

“只需背好你的台词就够了,我没时间。”易清明并不打算跟她套近乎,冷漠的拒绝了。

“可是导演说……”陆允珠想不到他的回答这样冷漠干脆,笑容有些尴尬的挂在脸上。

易清明抬起头看了看她,仍然是一副薄情的态度,“那你就去跟他对。”说完,便进了自己的休息室,助理对着陆允珠深深地鞠躬表示道歉,她恨恨的剁了一下脚,便转头离开了。

一切再次就绪之后,她又再度坐到自己身后。飞奔的马儿一路向前冲去,易清明又再度将台词念了出来,随后,是女主角的生意,“我走了之后,那你呢?”

易清明对道,“不用担心我,到时候我会引开他们,只要公主能安全,末将便放心了。”

“不行,区区你一人,何以能抵抗那么多人……”

还没等她念完,导演的CUT便又想了起来。

易清明只好再次勒紧缰绳,呼唤马尔停下。

“又怎么啦,这次我的台词可没有错。”陆允珠还没等到导演上前,就先不满的开口道。

导演压了压怒气,耐心地跟她解释道,“台词是对了,但现在是生死关头的时候,你的表现有些过于拘谨,不够真实,可以再深一点,将这个角色眼里的不舍也酣畅淋漓的表现出来。”

陆允珠不屑的答应了一声。

待到第四次停下,易清明也有些微微的恼火,真想推了这部戏。没想到她却一脸不以为意,在走向剧组人员的时候,趁着旁边没人,她忽然在他耳边问道,“听说你和郑欣言因剧生情,还在上次的宴会上跳了舞,是真的吗?”

易清明有些恼怒的看了她一眼,没有理会,没想到她继续说道,“哎呀,别生气嘛?我只是想知道自己喜欢的人现在爆出了这种内幕,怎么易先生还有空在这里拍戏,难道不回去和自己心爱的人共度难关吗?还是,自己也想不到她是这种人,内心对她失望了呢?”

“你到底想说什么?”易清明停下脚步,看着她一脸戏谑的表情。

陆允珠捂着嘴微微一笑,“也没什么,就是想告诉你,比起那样的女人,我觉得我跟你才更登对一点。”

易清明若有所思的笑了一下,待到导演走近,他对着高导说道,“高导,我觉得她不适合这部戏的女主,我很怕以此下去,排出的戏也会影响自己的演技,恐怕……”

导演立刻明白了他的意思,想到之前对她本来就不是特别满意,今天更是迟到,演戏也特别不认真,现在易清明主动提了出来,他当即宣布,“那就换女主角,这部戏的重头戏是你,以你为中心。”

喝了药之后,江枫里有些微微发困。晚餐也是吃的粥,不过里面加了许多瘦肉和青菜,比中午要好吃的多。莫陈一下午都在房间里陪着她,深刻践行了护士的嘱咐,能不让她动一下就不让她动一下,她感觉自己像个生活不能自理的小孩子一样,被他伺候着。

“喂,莫陈,我梦见我爸爸了。”她对着坐在沙发上的人说道,他这一下午的时间几乎都在看书,除了必要的交谈之外,没和她闲聊几句多余的话。

听到床上的人在叫她,莫陈抬起头,用鼻音发出一个,“恩?”

“我爸爸,在我小的时候抛弃了我和妈妈,听别人说,是跟某一个国家的女人生活在一起了。”她垂下眼睛,对这段往事的辛酸还仍然有些难过。

莫陈放下手中的书,来到她床边,问道,“你恨他吗?”

“现在不恨了。”江枫里摇摇头,“以前恨,现在不恨了。那天他和往常一样,穿得非常得体,他不喜欢妈妈,所以我一个人去码头送他的。他很疼我,宠我,那时候我真的感觉自己跟童话里的小公主一样,只要我需要什么,都会有求必应。”

“比我还疼你?”莫陈看着她,有些打趣的说道。

江枫里别过头笑,“你少来,那不一样。”

“怎么不一样?我对你没有有求必应吗?”莫陈不依不饶,双手托腮对她眨巴眼睛。

“就是不一样啦。这个不是重点,重点是,临走前,他跟我说了好多好多的话,虽然以前他跟我说的话也特别多,但是从来没有那样深奥过,那时候我还多小啊,他就跟我谈人生,谈理想,谈个人主义,我稀里糊涂的,望着他,觉得他今天特别奇怪……”

说着说着,江枫里的声音忽然哽咽起来,莫陈望去,她眼里不知什么时候溢满了泪水,随时准备着滑落下来。他坐到床上,将江枫里紧紧的搂在怀里,“傻瓜,觉得难过就不要说了。”

但江枫里在他怀里摇了摇头,从他怀里挣脱出来,用力的吸了吸鼻子,“我想说。我以前从来都没有勇气对别人说,他走了以后,我和妈妈的生活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感觉忽然从天堂一下子掉到了地狱。他没有给我们留下一分钱,妈妈为了养活我,将蔷薇城的房子卖掉了。我哭了很久,那里曾是我的家啊。

搬进去的是另外一对新婚夫妇,带着一个小男孩。我偷偷的去房子看过他们,他们将所有的东西都扔出去了,连我爸爸经常抱着我呆的那个藤椅也扔了出去。我就骂他们,骂着骂着自己又哭了起来,那个小男孩听到了,跑出来用小石头扔我,莫陈,你懂吗?”

莫陈摸了摸她的头,心里是止不住的心疼,他用手不着痕迹的擦拭去她掉落的泪珠,冲她点点头,“我懂。”

听到身旁的人回应后,江枫里继续说,“后来我妈妈看到了,一句话没说就把我带走了。她是爱我爸爸的,虽然爸爸不爱她。起初我们的生活非常困难,妈妈不得不去跟人借钱来维持生计,有一些年轻时候追过妈妈的人,知道我们的情况后,想乘火打劫,居然无耻的叫我妈妈跟着他,还对妈妈动手动脚……”

江枫里的声音越加哽咽,几度说不出话,但她不知为何,今天忽然想把所有积压在心里的情绪全部释放出来,她觉得,过了今天,或许以后在没有勇气说出来了。

莫陈轻轻安抚她的背,“没关系,可以慢慢说,我在这。”

“我妈妈年轻时候可漂亮了,你也见过我妈妈,你觉得她漂亮吗?”江枫里抬手擦掉自己的眼泪,然后直直的看着自己的手,转头望向莫陈。

“漂亮。伯母很漂亮。”莫陈微笑的点点头,将她那双小小的手握在自己手里。

“她那是那么好的一个女人,为什么爸爸会不喜欢她呢?真的,妈妈从来没有抱怨过一句话,就算中学的时候我成绩那么差劲,她也从来没有骂过我,只是为我加油,鼓励我……”江枫里说着说着又哭了起来,但这次她却没有停下,抽噎着嗓子支支吾吾的说道,“其实我早该看出来的,爸爸离开的那个下午,我早该察觉到,他抱着我流眼泪时就应该察觉到,他是为了离别而哭诉……”

“好了好了,一切都过去了,别去想了。”莫陈看着她大哭的样子,心也跟着绞痛起来,他不住的抚摸着她的背,希望以此来减轻她因悲伤而激动的情绪。

江枫里哭得喘不过气,一双手紧紧地攥着他的衣领。压在心里多年的情绪在此刻一涌而出,她永远不忘掉那个秋日黄昏,海水被夕阳染成一片金色,父亲站在码头,拉着她的手,朝着大海望去。两只海鸥在海面飞舞,时而冲向高远的天空,时而掠过水面。父亲的眼睛蒙上一层薄薄的水雾,也被阳光映成金色。他的面容坚毅,坚毅下又是一副痛苦的抉择的神情。

最后,他弯下腰,将江枫里抱在怀里,用力的搂着,迟迟未放开。直到船长招呼着他要快点的时候,他才放开她,那时候,他的满面泪水让江枫里心里一颤。他连再见都没有跟她说,便头也不回的上了床。

再往后的日子,每当江枫里想起这个画面的时候,唯一让她深刻的却不是父亲的泪脸,而是在上船之后,他往海水里丢出去的一枚红白的贝壳。那是她在一次归航后,送给父亲的归航礼物。当时,父亲看着那枚贝壳,格外欢喜,忍不住抱起她,用自己冒出的胡茬蹭蹭江枫里的颈窝,说了谢谢。

“好点了吗?”好久之后,江枫里才从莫陈的臂弯里抬起头来,他看着她哭得像个小花猫的脸,忍不住关心的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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