趁着这会脑子还清明,方亦可连忙问道,“你说你报警了?”
吴信非应道,“是。可是那些黑衣人比警察来得快,等警察过去,车都开走了,地方也空了,也不知道他们能不能发现有可疑的地方!”
方亦可觉得情况挺不乐观的。
即便警方在吴信非被绑走的地方发现问题,肯定也没能跟上那些黑衣人。
两天的车程,如果警方有线索,肯定能在半路上联络其他地域的公安局把他们的车子拦下来。
可是,没有。
这变相的说明,警方那边很可能没有任何收获。
三天过去了,霍西城肯定发现她被人绑走了,他应该也在想办法吧。
还有嘟嘟,小家伙也不知道怎么样了!
希望霍西城不要告诉他真实的情形,否则,难免要让他担惊受怕!
方亦可一想到孩子,想到霍西城,心里不免一阵一阵的难受。
吴信非看出她的沮丧,安慰道,“你先别急,家里那边肯定已经开始找我们了。我们只要耐心的等一等。另外,等我腿好了,就可以找机会,看看四周的情形,或许能拜托别人报警。”
这倒是。
方亦可知道以自己现在的身体,恐怕是起不到大作用。
但吴信非只要养好腿,应该还是很有战斗力的。
她点点头,问道,“你的腿有上药吗?”
吴信非暗自苦笑,哪有药啊,那些黑衣人大概是觉得他身份棘手,直接把他甩给了程氏夫妇。
而程氏夫妇那边,恐怕也是没想好拿他这个突然多出来的人怎么办好,所以才能容他顺利的到了这里。
现在他只盼着程氏夫妇不要太心狠手辣,让那个看门狗把他给暗中弄死。
至于上药什么的,他压根没想!
他现在必须小心再小心,不容有失。
如果还象之前那样莽撞,譬如,在有外人的时候不管不顾的求助,万一对方跟程家人是一伙的,那不但他有大麻烦,方亦可那边恐怕更是要糟糕。
暂时先安份下来,好歹,他们还可以一边养身体,一边寻找更妥当的机会!
只是怎么养身体……却是件麻烦事……
方亦可没有听到他的回答,但看他的表情,也知道答案了。
她抿紧了唇,走到吴信非近前,蹲下身,不容他拒绝的挽起了他的左裤腿。
那小腿的伤处……可以用吓人来形容!
一片青紫肿胀,肿的皮肤都泛着晶亮,颜色近乎发黑。
方亦可不禁倒吸了口凉气。
她震惊的抬起头,“你,都这样了,你还走来走去的……”甚至还去干了活!这到底是怎么忍下来的?!
“其实也没那么严重。”吴信非深深的吁了口气,勉强笑了笑。
说起来,他都不知道自己怎么挨过来的。
或许是人的潜力无穷吧,他只要想到方亦可更加危险的处境,就觉得自己的腿其实也没那么疼,没那么不能忍!
何况,不忍,也没有其他办法。
不是吗?
方亦可没有接他的话。
这可不是“没那么严重”,而是非常严重了!
就算她不懂医,也看得出来,如果一直不处理,以后哪怕获救,这条腿能不能保住都不好说!
不能这样下去了!
方亦可脸上闪过一抹决然。
她问道,“程予良和周玉娜现在都不在吗?”
吴信非点了点头,迟钝的想起一件事,“他们口口声声说你害死了怀慕,怀慕就是你那个便宜弟弟?”
“……算是吧。”
方亦可目光复杂的望着他。
迟钝成他这样,也是难得,居然现在才想起来问她,他们被绑来的原因。
吴信非纳闷,“什么叫算是吧?”
方亦可也没有瞒他,总要让他知道最坏的情况是什么,“因为我怀疑我并不是他们失散的女儿,这件事,只怕从认亲的开始,就是有问题的。”
吴信非顿时目瞪口呆。
紧接着,方亦可侧了侧头,又投下一枚炸弹,“而且,程怀慕也没死。”
吴信非的眼神已经完全僵了。
他还没来得及细想这话的意思,突然木门被一脚踹开,程予良站在门外,一脸的无法置信。
他死死的瞪着方亦可,半晌,才哑着嗓子开口,“你刚才……说,说怀慕他,他没死?!”
“是。”方亦可从刚才就开始觉得头疼,不过她还能忍,咬着牙冠吐出这个字后,她眯了眯眼睛。
因为听到外面有人,她才会说出这个消息的。
本来想着以此为条件,与对方好好的进行一场谈判。
无奈,身体却如此不争气。
不过,她的头会这么疼,太不正常了。
多半跟程氏夫妇喂她的药有关系。
而就在她与这股一波一波的头疼搏斗时,程予良已经冲了上来,想要抓住她的衣领逼问了。
幸好吴信非反应很快。
他瘸着一条腿,但还是以金鸡独立的姿势,挡在了方亦可的面前,厉声道,“你要是这种态度,就一辈子别想知道你儿子的事!”
虽然以前没有跟程氏夫妇打过交道,但他前些日子从方亦可那里听说他们的事情后,已经知道了,他们对惟一的儿子非常宠爱非常上心。更不要说如今,他们居然能够为了死去的儿子不惜违反法律,绑架方亦可和自己。
可想而知,那个程怀慕在他们的心目中,有多重要!
既然如此,拿程怀慕充作挡箭牌,也很不错!
果然,他这么说了之后,程予良立刻就放下手,并向后退了两步。
可是他身后的方亦可,却因为头疼而蹲在了地上。
她抱着自己的头,感觉着里面仿如被人用针狠狠刺进去的痛,只恨不得拿头去撞墙,又或者希望这东西不存在才好!
见此情景,程予良勉强压下心里的万般滋味,回正屋去拿了一个白色小药片回来,递过去,目光闪烁着道,“给你,吃了就好了。”
方亦可伸出手。
吴信非见她要去接,目光十分焦急。
现在有了程怀慕这个不在场的“人质”,她完全可以以此为条件,不吃这个药。
可方亦可却不这么想。
她接过药,一脸“茫然”的问,“这是止疼片?”
“啊,止疼片。”程予良貌似平静的答道。
方亦可踉跄着坐到桌边,去拿水杯。
吴信非连忙过去帮忙,他有意背对着程予良,拼命的使眼色给她,暗示她拒绝这药。
但方亦可却只是对他眨了下眼,就把药放进嘴里,又喝了口水送下去。
不多时,她果然表现的好了很多。
头不那么疼了,但她的目光却不复刚刚的清明,变得迷茫起来。
程予良心有不甘的一直追问程怀慕是不是真的活着,现在在哪里之类的问题,但方亦可却一径的摇头,被她追问的急了,还会蒙住脸,假装听不到。
程予良终于发现,这种状况下,他是根本无法从方亦可嘴里问出什么的,只得失魂落魄的离开了。
临走时,也忘了吴信非还在屋里的事。
而方亦可一直等他离开屋子,进了正屋,这才翻手露出手指缝里夹着的白色小药片。
吴信非腿一软,差点直接坐到地上。
“幸好……我还以为你……总之,没吃就好。来,把药给我吧,一会儿我出去处理掉!”
方亦可把药给了他,用力按住太阳穴,起身摇摇晃晃的走到床边,倒了下来。
本来就头疼欲裂,还不得不演了这么一场戏,她自知已经到界限了。
闭上眼睛,她知道自己必须熬过这一关。
那药,比她想的还要危险。
虽然不是毒品之类的东西,但似乎断药也是有不良反应的,
幸好她只吃了三天,如果时间久了,想要断药,恐怕她会而且还如此剧烈。先因为头疼而忍不住撞到墙上去!
怀抱着自己还是很幸运的信念,方亦可全神贯注的与疼痛做着斗争。
吴信非叹息着,拿过毛巾来为她轻轻擦汗。
到了现在,他有些明白方亦可假装吃药的意思了。
虽然她这里有程予良迫切想知道的消息,但其实可以交换到的东西并不多。
首先,程予良是绝不会为此就放她离开的。
再者,程予良未必害怕与她彻底撕破脸,到那个时候,哪怕方亦可不想吃药,也会被硬灌下去。
与其一点好处都劳不到,倒不如象她这样,先以假象来迷惑程予良,从而让对方放松一些警惕心理。
现在不就是吗?
程予良并没有对他们做什么,就离开了。
想来,为了得到他想知道的,他是可以退一步的。
但这一步的底线在哪里,这是个问题。
……
与这个农家村落里,方亦可与吴信非挣扎着求生的艰难处境相比,C市,霍氏集团总裁办公室的氛围,也没有好到哪里去。
这已经是方亦可失踪的第三天了。
霍西城坐在办公椅上,手里摩挲着,装有他们一家三口人照片的像框,脸色仿佛结了重重的冰霜,而他的眼睛,又仿如被困于极拘束一隅的猛兽,极其压抑,又极其狠戾,就好像随时都会暴起,将那些始作俑者撕得粉碎!
包括跟了他近十年的助理,态度都不由变得战战兢兢,更不要说其他人了!
整个霍氏的上空,都仿佛笼罩了一层厚厚的黑色阴霾。
令人胆颤心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