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死了?”方亦可讶然问道。
霍西城颌首,不过立刻又道,“这都是传说而已,事实上更为可靠的猜测是,那畸形的女孩一出生就被他的父亲暗中处理掉了。当然,这也不是什么好结局。事实上,这个女孩的出生就注定了不可能有好的结局。总而言之,那个院子因为传说中死过很多人,所以一直乏人问津,再后来逐渐破败,就更加不会有人感兴趣了。”
方亦可抽了抽唇角。
“也就是说,只有管导这种风格与普罗大众完全相反的人,才会对那地方感兴趣吧!”
她琢磨了片刻,又道,“估计管导感兴趣的点在于传说中那畸形姑娘精神出了问题……”
因为他说过要拍的是心理病患者的公益短片。
霍西城轻笑道,“更有可能的是,管良仅仅在那里取景而已。”
方亦可眨巴了眨巴眼睛,突然也笑了。
“你有意误导我!”
霍西城挑眉,“我有吗?”
“有啊!”方亦可侧着脸斜他,然后又加了一句,“我说有,就一定有!”
半晌,霍西城忍着笑应道,“好吧,那我有。”
方亦可一脸“这还差不多”的小表情,看得男人心头一热,荡漾不已,真恨不得把人带回去,在床上滚几圈。
拍什么短片啊!
要被管家那个小子指挥来指挥去,大抵还要摆出各种莫名其妙的姿势,做各种莫名其妙的动作,以后拍成了还会放在电视上网络上,让所有人看到……想想就觉得烦燥难安。
她明明只是他一个人的!
不过,再多的反对,现在也只能压在心里。
霍西城看得出来,方亦可是下定决心要拍的,他阻止她,两人除了起争执,根本不会有任何实际的意义。
还很容易象之前那样,矛盾升级。
诚然,他也可以强硬的施出手段逼迫她不要拍了。
最简单的就是给管家老大打电话,让他直接去说服他弟。
但以方亦可的聪明,管良一旦露出丝毫不妥,肯定会被她追问,事情早晚会露出端倪。
到时,只怕就不是冷战的问题了。
他是了解方亦可的。
真的激怒了她,她若破釜沉舟,是会做出很多男人都难以选择的决定。
某些时候,她可以非常狠心。
霍西城赌不起。
所以,他只能装作他想通了,然后亲自送她过来。
很快,他们到了目的地。
方亦可透过窗子看到那栋院落,不由的感慨,“原来真的这么破啊!”
几乎可以说是断壁残桓了,勉强看得出院落的影子。
一辆保姆车停在院外的不远处,想来应该是管良的车了,依稀还能看到里面有人影。
方亦可之前被霍西城讲的传说舒缓了不少紧张的情绪,现在心里升起更多的倒是好奇了。
她还没有近距离接触过这些呢,应该挺有趣的吧?
车子停下,方亦可就冲霍西城挥了挥手,“我去了,你先回吧,要整整一上午呢,你千万不要在这里等着了,太浪费时间。散场的时候我让管导稍我一程就好了,我到时候直接回诊所!下班了早点回去,我在家等你!”
最后一句“在家等你”听得霍西城心头暖暖的。
明知这小女人是故意的,可他还是开心得很。
方亦可安抚完霍西城,就下去进了院子里。一进去就看到几个男人在里面忙忙碌碌的,一堆架子布啊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在地上,管良自己正扛着一架摄像机在来回走,貌似是在取景。
见她到了,管良把摄像机递给旁边的小哥,笑眯眯的上前招呼,“这地方不好找,没走冤枉路吧?”
方亦可也笑着摇头。
她总不能说霍西城的司机好象打小就在C市长大的,他对这里的熟悉程度应该不会亚于管良吧!
敷衍着道了句“还行”,她指着地方的那堆东西,转开话题,“这也是拍短片要用的?”
管良兴致正高,听她问这些,兴致勃勃的就一样一样的给她讲解起来。
方亦可也听得挺有趣。
这些具体的东西,书上可没有,理论与实际一结合,她顿时觉得融会贯通了不少!
讲了一阵,管良递给她几页纸。
“对了,你先看看第二十幕,我们今天从这幕开始拍。这是个提纲,你照着上面的意思发挥吧,本色发挥就行,没有限制!看完告诉我,我带你去化妆换衣服。”
他这里没有剧本,只有个大纲。
他本心里觉得方亦可能够拍出他想要的效果。
不过方亦可这边压力就大了。
本来就是第一次,而且还是非专业人员,上来就自由发挥,就算管良说是本色,她也是忐忑不已。
好在粗粗看过大纲,她心里倒是有些数了。
还真是本色出演。
这部短片整体就是想表现心理疾病患者的痛苦,以及外界人们对他们的态度。
是采取穿越的手法。
从古到今,人们总体的态度是在慢慢接纳,慢慢理解的。
但是,对患者来说,还不够。
他们需要更多人的了解和关爱。
尤其是到了现代社会,很多人越来越冷漠,哪怕是对家人,对朋友,本来应该是以感情维系的关系,有些时候却变成了利益当头。
因为各方面的压力过大,心理病患者也变得越来越多。
他们往往有着比常人更敏感的心思,而在这个冷漠的社会里,却无法容纳。
所以他们的结束往往是病情变得更重,甚至以死亡作为结局。
虽然只是简单的几页提纲,但方亦可却从中看到了相当厚重的内容。
她的心情一时极为激荡。
今天管良说要拍的这一幕,对她来说,应该是最简单的,大抵是为了让她先找找感觉。在这里,或者说,在片里营造出的这个时代里,她只需要旁观,旁观那些心理病患者痛苦的煎熬。因为那个时候,稍微出格的举动就会被人们扣上一个“疯子”的帽子,然后会被家人关起来,或是干脆送到和尚庙,尼姑庵里进行所谓的“清修”……
如果说短片中一幕幕不同时期的场景是珠子,那么方亦可的作用就是将所有珠子串起来的那根线。
方亦可闭着眼睛将大纲中的种种内容在脑子里过了一遍,着重点落在了马上要拍的二十幕上,她找到了管良,“管导,我准备好了……”
之前方亦可不管是向吴信非也好,还是管良也好,都强调过自己没接触过演戏,是个完完全全的外行。
可真到拍摄的时候,管良才意识到,自己好象找到了个“宝贝”!
除了因为走位等问题会出错,单纯论到表演,他还真的对方亦可满意到不行!
当然,也意外到不行!
他简直觉得方亦可是不是天生就该吃这碗饭?这哪里像“演”出来的?根本就是她在经历这些啊!
顺利拍完二十幕,又拍了二十八幕,比预期早了至少两个小时!
管良看着摄像机里拍下的场景,吆喝着大家,“休息十分钟!”
招手把方亦可叫过来,兴奋的道,“可以啊,亦可!演的太棒了,就是这个状态,你千万保持住!”
方亦可笑了笑,“你觉得可以就行。”
“太可以了啊!”管良激动的拉着她的胳膊,把她扯到摄像机前,双手按着肩膀让她坐在自己的位置上,“你来自己看看!”
方亦可也没在意,顺势坐下,看了起来。
她还是第一次这样看自己,感觉有点陌生,都不大像她了。
里面跟她搭戏是几个管良口中的群众演员。
管良挑人不看重相貌,越是普通人越好,但演技要好,要的就是一个真实。
所以拍的时候,方亦可大部分时间都觉得很顺,很舒服。
不过也有不顺的时候,仔仔细细的看着屏幕上的表演,她指了指某位演员,对管良说,“这位,他有些用力过度了。看这里,他的手不应该握成拳,更不能青筋暴露,对他这样的病患来说,这种反应太有攻击性,很不真实。最好是揉搓衣角,或是手里拿个随身的物品,不停的摩挲着,就好象这样他才能有勇气面对其他人。刚才拍的时候我就觉得他有些违合,现在回头再看,果然是动作设计的不对。”
考虑到她在这里只是个出演者,方亦可提这个建议的时候,声音压得很低,与管良凑的也近。
她可不想被人听到,说她在这里指手划脚。
她也不过是希望这部短片能拍的更真实。
管良知道方亦可是心理医生,也从吴信非那里知道,她的专业水准还是很不错的,圈子里已经有人在他的推荐下去过了,而且某些还选择了定期去跟她聊一聊。
所以,对她说的这个细节,他还是比较信服的。
管良又坐在屏幕前研究了一阵,越发确定方亦可是正确的。
他立刻把助理叫过来,让他去通知其他人,这一部分有了改动,需要重拍!
这个时候,他选的演员没名气的优势就显现出来了。
因为没人会耍大牌,哪怕天气这么冷,风这么大,明明刚才说过的,现在又说不行,简直是反复无常,但管良作为导演发了话,下面的人就老老实实的开始准备了。
这个镜头有方亦可,所以她也需要重新补装。
当摄像机准备好,管其挥手后,补拍开始。
本来以为不是什么难事,但这个时候偏偏出了岔子。
与方亦可让搭戏的一个男演员,有个镜头是他要扑到方亦可的脚下,想去抱她的腿求救。而方亦可想躲,却避之不及,还是被他抓住了脚踝。
就是这么一个镜头,竟然拍了三次都没过。
明明非常绝望的“一扑”被演的畏畏缩缩,管良气得差点把喇叭都扔到演员头上。
最后,还是他的助理上前,凑到他耳边,低语了几句。
管良这才蓦然回头,发现了站在院落墙边阴影里的一道高大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