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亦可倦极而眠,等到她再醒过来,并且完全清醒的时候,俨然发现窗帘外的天空已经接近傍晚。
冷情的天色恹恹的要黑不黑,一如她此时的心情。
浑身酸软不说,房间里还只剩了她一个。
而且居然这个时间了……
不,这些都是次要的,最关键的是,她为什么又跟霍西城滚了床单,还是完全自愿?!
拢了拢身上的睡袍,方亦可站在窗前,抚额低叹。
片刻后,她脱力的坐回了床上。
身体明显已经被清理过了,干干净净,只是有些东西洗得掉,有些东西却洗不掉,譬如她胸前和大腿上的种种吻痕……低头闻上去,有股清香的味道,似乎也妥帖的涂过药膏了。
方亦可无意识的抚摸着胸前的痕迹,脑子里乱成一团。
怎么就,失控了呢?
这个问题太难寻找出答案,但有一点,她不能不承认,其实,她早就对他心软了。
半晌,她躺回床上,闭目休息。
做都做了,就先这样吧。
心软是一回事,上床也没有太大关系,可要想再进一步,却不是那么容易的事。
正昏昏沉沉的想着,门轻响着,熟悉的脚步声越来越近,然后她听到近在耳边的呼唤声,“可儿,醒醒,起来吃点东西再睡。”
方亦可本来也没真的睡着,听他这么一说,才觉得肚子瘪瘪的,好象确实很饿了。
她慢慢睁开眼睛,与上方的一双黑眸对视了半晌。
男人的眼里含了许多情绪,有喜悦,也有紧张,仿佛在等待着她的反应,意识到这一步,方亦可垂下眼睑,坐起身,“饭呢?不是让我吃点东西吗?”
霍西城愣了一下。
女人完全不按牌理出牌的举动令他一时间也是摸不着头脑,只能应道,“在这里。”他举起床头柜上的托盘,“你躺下好了,我喂你吃。”
方亦可轻摇了下头,“不用了,我自己吃。”
说着,她就挪过去,就着托盘,拉近里面的一碗粥,拿着羹勺,开始一勺一勺的吃起来。
被无视的男人眸光微微闪动,仿佛没有意识到她的举动,反而凑过去,将一碟小菜推近她,“这个味道不错,尝尝看。”
方亦可忍住侧头看他的念头,不过却没拒绝小菜,慢慢的吃起来。
她的动作虽然慢,不过吃的倒不算少,一碗粥,一小碟菜都吃的干干净净的。
霍西城显得很开心,他将托盘放在门外,很快又转回来。
“看来今天的饭味道不错?”
方亦可从浴室洗脸洗手出来,终于看向他,“没想到你还会做这些。”
一下子被她猜到,霍西城倒有些意外了。
方亦可直接道,“不是陈姐的手艺。”那就只能是你了。
看成色,也不可能是点得外卖。她吃了几口,也就吃出来了。其实味道平平,不过,有做菜人的加分,再加上,她是真的饿了,所以,还是吃光了。
方亦可低低的,近乎无声的叹了口气,“过来坐下,我们谈谈吧。”
霍西城依言坐过来,却不肯如她所想的离开她一些距离,而是直接坐到了她的身后侧,伸臂把她整个人都揽在了怀里,还耍赖似的将大大的头偎在她的肩膀上。
方亦可感觉得出来,他没有用多少力,但她还是觉得这根本不是个正经谈话的姿势啊!
正要让他起来,严肃点,男人却提前开口道,“难道你又想不负责任?”
这句意境幽幽的台词似的言语,让方亦可瞬间想到了许多。
最清晰的,绝对是那来自法院的传票,因为他状告她强迫他……
她的额角不由的抽搐个不停。
这男人,某些时候真的毫无底线,什么掉节操的事都能做得出来!
就算她心里的确想过“不负这个责任”,可现在,话肯定是不能这么说了。
“这话应该我问你吧?”方亦可忍不住这样反问。
霍西城立刻抬起脑袋,猝不及防的亲了她脸颊一下,轻声道,“我当然要负责任,必须负!可惜现在都在放假,我们只能等到过完年再去民政局了!”他的言语中透着浓浓的遗憾,而这话里的意思,不必问,也知道是要复婚。
方亦可胸腔里的那颗心脏顿时剧烈的跳动了一阵。
复婚,就是她所说的更进一步了。
只有这个,她没有办法答应。
她的沉默,让霍西城也轻蹙起眉头,他不禁问,“你到底在担心什么?”
如果是怕他再欺骗她,那么这一次,他肯定会给她足够的保障和安全感;如果是怕他的家人,也就是他的母亲,那么他们完全可以不跟母亲一起住,她只需要在必要的年节稍稍做做表面功夫就可以了。这一次,他不会再有一些不切实际的想法,譬如婆媳和睦相处之类的蠢念头。有时候,有的人之间,大概从一开始就是无法相处下去的,既然如此,何必勉强,各过各的就是了。
他再次追问,她依旧没吭声,霍西城沉吟了片刻,将自己的这些想法一一讲给她听。
他以为,这一回,她应该不会再反对了。
毕竟,她之前就没有拒绝他。
而且,她总该知道的,自己对她的心意。
可是,在他说完所有的话之后,方亦可却只是敛眉道,“我只是,没有办法再信任你而已。”
因为不能信任你,所以,即便复婚,也会处在患得患失之中。
长此以往,势必会变得多疑,以及,过于敏感。
不要小瞧这些情绪。
在这些情绪交织控制之下,人往往会做出很多不理智的事。
开始,或许只是小事。
但人的欲望是无止境的,越爱,或许会越没有底线,渐渐的,就会做出更多让人无法忍受的事情来!
当然,这种假设是在复婚后,投入越来越多的感情基础上来建立了。或者还有一种可能,那就是她强迫自己哪怕复婚了,对他的感情也要止步于此,时时刻刻提醒自己,要冷眼旁观一切。可是,那样就活的幸福了吗?
不不不,比起现在,哪一种都更加痛苦!
没有复婚,就没有约束的权利,这份无力感,足以让人适时的冷静下来!
所以,偶尔一次,哪怕是上了床,也不代表,真的可以毫无阻碍的将自己的感情也全部投入进去。
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
古人的话,很多都是极有道理的。
这些话,方亦可不必说出口,霍西城也能从她悲哀的眸子里察觉到许多。
他一时间脸色变得冰冷无比。
方亦可并不觉得害怕,因为她感觉得出来,他是在气自己!
只是气过之后,霍西城却不可能因为这种原因而放弃她,所以,他只能不断的告诉自己,没了信任,没关系,只要有耐心,总是可以慢慢重新建立起来的。只是,这需要的不是一朝一夕,而是一段时间。而这一段时间是多久,却并非由他来决定,这个决定权,应该是在可儿身上的!
这种自己无法掌控事态发展的情形,让他颇感不适应,不过,一想到那是可儿,他又觉得,也不是那么难以接受的事。
只是,这个时间不能太久。
他思忖着,缓缓道,“我明白你的意思,我也知道,以前的事让你受的伤太重,不是轻易可以恢复的。但是,至少让我在你的身边,不要推开我,也不要阻止我来爱你!我以为,通过这段时间,你应该能看得出来,我不会再强你所难。你真正不愿意的事情,我不会做!”
方亦可一怔。
这样明晃晃的告白,对霍西城来说,并不多。
他说,不要阻止他来爱她?
方亦可想了半晌,突然有些想笑,“你爱我?确定不是因为你无法接近其他女人吗?我一直觉得你对我身体的热情比其他方面要丰沛得多!”不是故意挑他的痛处来说,而是,他确实令她有这种想法。
一时间,霍西城的目光相当复杂。
生气,肯定是有,还有尴尬,莫名、甚至哭笑不得这种古怪的情绪!
他轻扶了下额头,有些无奈的道,“我可以非常肯定以及确定,即便我能够碰触其他女人,我也无法对她们产生任何亲吻……不,甚至拥抱都不可能的欲望!你把我当成色中饿鬼了吗?随便一个女人都可以?我有那么不挑吗?!”
说到最后,他忍不住多了几分怒意。
不过他很快又平静下来,“首先我是看上你这个人,然后才会对你的身体有欲念,这是正常男人的正常反应!作为一个心理医生,你不会连这一点都不明白吧?!”
被他质疑不专业,方亦可顿时提起几分精神,“这本来就有共性与个性的差别问题!”首先,你是不是正常男人,这个问题就足以建立一个课题来进行讨论了!
霍西城唇角带了分似笑非笑,“方医生,那只能说明你对男人这种生物还不够了解!我建议你可以拿本人当范本,进一步扩充你的资料库!”
听他开始乱扯,方亦可泄了口气,转身背对着他躺到床上,扯过被子掩住半张脸,突然闷声问道,“现在几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