透过前车窗和脸上戴的大墨镜,顾晓婉看到洛青川企图以自己的身体去挡住车轮,护下那母子两人。不过可惜的是,他只来得及护着身边的嘟嘟,而方亦可距离他有些远,且车子是冲着方亦可过去的,所以,如果车子真的辗上去,方亦可就算不死,一双腿也是决计保不住了。
好在,顾晓婉下意识冲动行事的最后关头,理智还是遏制了她。
车轮将将在方亦可身前数厘米处,停了下来。
只是方亦可被吓坏了,下意识向后退去的时候被便道上一角突起的石板绊倒,摔在地上,半晌没能起身。
因为车轮与她的距离太近,当时的情况又太紧急,所以除了她本人,无论是洛青川还是开车的顾晓婉,都以为她被撞到了。
顾晓婉清醒过来,看到她倒在地上没有动静,登时吓得魂飞魄散。
她固然深深痛恨方亦可抢走了她的青川哥哥,可杀死对方这种事,她却是没想过的。
今天,也只是因为刺激太大,而她的精神又一直紧绷,才会被妒火蒙蔽了心智。此时,她清醒了,心里充满了恐惧。
脑子里一时空白。
见到洛青川侧身护着嘟嘟半跪在地,现在,几乎是连滚带爬的扑到方亦可身边,嘶声唤着,“亦可!亦可!你怎么样了?!”
顾晓婉闭了闭眼睛,用力咬向下唇,当嘴里尝到浓浓的铁锈味道时,她猛的拉动倒车档……
越野车在急促又喧嚣的启动声中,飞一般的倒退,然后逃离向远方。
洛青川一时间无心他顾,满心满眼只有方亦可痛楚的脸,他勉强稳了稳心神,快速从口袋里掏出手机,正准备拨打救护电话,这时,方亦可有了动静,“我,我没事……嘟嘟……”
洛青川愣了下,慌忙抬起头。
方亦可忍着脚踝的疼痛,撑起身子,“嘟嘟……”
一旁的嘟嘟自车子冲过来,便被吓得呆住了,更不要说,刚刚方亦可疼的半晌没能出声的时候,他被吓坏了,连哭都没能哭出来。眼下见妈妈在说话,在叫他的名字,这才“哇”的一声哭出来,同时扑到了方亦可怀里。
不过因为他这一扑,方亦可险些被扑倒在地上,幸好洛青川手疾眼快的抱住了嘟嘟,“宝贝!小心!妈妈受伤了!”
嘟嘟被他紧搂在怀里,小手则抓住了方亦可的衣角,满脸泪水的哭道,“妈妈,妈妈,你怎么了?”
方亦可颤声解释,对他,也是对洛青川,“我真的没事,就是脚磕了一下,有点疼。”
洛青川赶忙上前检查了一下,确认她真的只是脚踝骨和膝盖,以及小腿重重磕在了便道上,所以才会站不起来,稍稍放了心,“嘟嘟,我们要送妈妈去医院,叔叔抱着妈妈,你跟上好不好?”
他一边指挥着嘟嘟,一边把方亦可打横抱了起来。
因为不可避免的碰到伤处,方亦可隐忍着,仍是扭曲了表情。
洛青川心下一紧,动作更加小心了。
慢慢的,将她放到车子后座上,又安排着嘟嘟坐好,他快速坐到驾驶座上,车子尽量开得平稳又快速,向着医院而去。
因为出了这种意外事故,嘟嘟的美术课自然是上不成了的。
去医院的途中,何曼曼便焦急的打来电话。
方亦可只道出了点意外,她碰伤了腿,要去医院看一下,所以今天就不能过去了。
何曼曼再三确认,她只说是小问题,不过是需要包扎一下,何曼曼这才松了口气,“没大问题就好,我还得押着某人回去,不能去医院看你了。话说回来,你这腿受伤了,工作的事,就往后推一推吧。”
方亦可郁闷的很,可又不得不承认,她说的是对的,“嗯,这一两天只怕是不行了。”
何曼曼叫道,“什么一两天啊!工作有得是,这个没了再找别的就是了!你带着伤,不要想着再去外地面试了,等彻底养好了,我再找你啊!”
感受到她的关心,方亦可心头暖暖的,脸色也没那么难看了,“我知道了,放心吧!”
挂了电话,方亦可看着嘟嘟闷头不吭声,知道小家伙肯定是吓坏了,没说什么,只是将他紧紧揽在怀里。
依偎着妈妈,鼻间嗅到的是熟悉的气息,嘟嘟慢慢平静下来,不再一直瞪大眼睛盯着妈妈,惟恐她再象之前一样,倒在地上,没半点声息。
洛青川一直没说话,他在想刚刚的事。
他基本可以断定,这绝对不是一场事故,对方显见是冲着他们来的。
虽然不知道对方为什么会良心发现,突然停了下来,但蓄意撞过来这个罪名,是跑不了的。
那么对方是冲着他?还是方亦可?
他那时候向前看了一眼,只不过对方戴着遮住大半张脸的墨镜,他根本看不清面容!而最遗憾的是,他当时以为方亦可被撞到了,惊慌意乱之下,连车牌也没注意到。
如果他没有记错,那个路段也没有监控器。
看来,想找出对方,恐怕不容易!
但是这种未知的危险不能由着它存在,洛青川眸中闪过凌厉的光芒,必须找到事情的主谋!
没多久,他们三人抵达医院。
做完应急诊治后,洛青川坚持方亦可需要做个全身检查,诊室里,医生开了单子后,目光落到了一直与妈妈紧紧拉着手的嘟嘟身上,然后温和的建议道,“小朋友有被撞到吗?需不需要做个检查?”
洛青川确信车子肯定是没碰到嘟嘟的,但看到方亦可不放心的再次询问嘟嘟,有没有哪里不舒服,便顺势道,“检查一下也好,我们也放心。”等结果出来,她想必就能彻底放心了。
医生颌首,给嘟嘟也开了一份单子。
洛青川接过来,用医院的轮椅推着方亦可,带着嘟嘟一道去检查了。
等他们三人消失在诊室外,刚刚的医生立刻拿出手机拨了个电话,“他们已经过去检查了。”
*
与此同时,月蓝湾的别墅里。
霍婉言勉强自己耐下心来坐在卧室外间的沙发上,半晌,轻蹙起眉头,“阿云,医院那边有消息了吗?”
女保镖兼助理阿云恭敬的垂首道,“回夫人,还没有。想必,事情正在进行中。”
霍婉言有些不满的轻哼了一声,不过还是不得不耐下性子,继续等待。
自那天在荣湖别墅见过嘟嘟之后,霍婉言就一直对他念念不忘,还特意派人关注他的动静。
在方亦可和嘟嘟被送回租住的小区时,她其实动过念头,要不要亲自去一趟。
可又一想,DNA还没验,她心里又不免介意。
所以,当今天,下面的人汇报说,似乎是有人蓄意制造车祸,目标有可能是方亦可和嘟嘟,霍婉言立刻不淡定了。
她盼了多少年的孙子,倘若被人害了,还了得?!
虽说现在还不能完全确认,但她心里已经有了百分之九十五以上的把握,毕竟,与幼时的儿子相像到如此地步,怎么可能不是自己的孙子!
不过这次车祸倒给她提供了一个最好的时机。
她想起这回事后,亲自让人给医院的一位副院长打了电话,准备趁方亦可和嘟嘟检查的时候,拿到嘟嘟的头发。
这并不是难事,所以对方当即便答应了。
霍婉言一想到很快就能拿到嘟嘟的头发,而她这边自然有儿子的头发,到时只需花几个小时验证过DNA,就能知道,嘟嘟到底是不是儿子的亲骨肉了。心里反复不停的想着这件事,这才愈发觉得时间难熬!
她正胡乱的想着,阿云的手机响了。
电话被接起来,霍婉言不由自主的竖着耳朵听起来。
“好,知道了。嗯,立刻送到化验室!”
阿云挂断电话,果然随即报告了好消息,“夫人,头发已经拿到,我让小李立刻送去化验了。”
霍婉言矜持的颌首,心里却叹息,如果能再快些就好了!
“阿云,你说,如果那孩子就是西城的儿子,我是不是应该把他带到身边呢?”
霍婉言等的焦燥,不觉便同阿云随口说起话来。
当然,她说的,也是自己一直在踯躅的问题。
阿云对她一向忠心,自然明白她的意思,“应该的,夫人。”
霍婉言沉默了片刻,“是啊,本来是应该的,可是我有点担心西城那边……”
把孩子从方亦可身边带走,方亦可自然是不肯的,但她的不肯在霍婉言这里毫无份量。她并不认为方亦可这种平民孤女适合抚养霍家的继承人,无论是对她贫穷的环境,还是无谓的自尊心,又或者是时不时会冲动的性格,霍婉言都是极其看不上的。
可是,方亦可虽没有份量,但她在霍西城心里却是极有份量的。
倘若自已的儿子一意向着那个女人,与自己对擂……
霍婉言想到这种极可能发生的事,不免心下难受。
虽然与霍西城的关系有些僵硬,但被儿子屡屡反对,她也是会难受的。而且,她真心觉得儿子简直是色令智昏,真不明白那个方亦可到底哪里好,使得他一门心思,非她不可!
在霍婉言看来,C市那些世家名媛,随便哪个,都比方亦可更有资格成为霍太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