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找罗岩聊,并不是敷衍顾晓婉,而是洛青川真的有话对他说。
说起顾晓婉装病这件事,罗岩是最大的帮凶。
洛青川不是不怪他的,但是,他也同样可以理解。
罗岩不是个心性败坏的人,不过是养父对他有恩,他没能回报,所以,顾晓婉有事求到他的头上,他便头脑发蒙的去帮了忙。
不是坏人,却办了糊涂事。
“晓婉病好我会接她出院,以后她就住在我那边,我一点一点的教她,看看能不能把她的性子扳过来。”洛青川先是交待了他对顾晓婉的安排,这个,也是罗岩最关心的事。
果然,听到他这么说,罗岩露出了微笑,又是惭愧又是欣慰,“那就好,有你看着,想来她也不会乱想了!”
洛青川的手指尖在膝盖上轻点了两下,坦言道,“送您去支边的事,是我要求的。这件事,您怪我吗?”
罗岩一愣,随即苦笑起来,“怪什么啊……这事本来就是我的错,如果当时她办傻事时,我不帮着,而是劝一劝,说不定,就没后来这些事了。其实,去支边挺好的。这些天我常常想起小时候的事,那时候生活不好,我母亲就是因为操劳过度才会早早离逝,我那个时候还小,看着医生治不了我母亲,心里难受得很,就发誓要自己当医生,一定把病人治好。我完成了诺言,当了医生,可真成了医生,才发现,自己太幼稚了。不要说有的病根本是自己无能为力的,甚至,你可以医治的病,未必会轮到你……我这把年纪了,研究这么多年医学,又不是为了在这里跟人勾心斗角的,那些,我也做不来。索性去支边,来得更合适,至少,那里缺医生,我还能多救点人!”
闻言,洛青川沉默了半晌,点点头。
他能这么想,就好。
原来他来,就是不想他被支边的事打击到,有心解释一番自己这么做的用意。
其实,他也是想保护他。
顾晓婉装病的事,霍西城可以放过顾晓婉,却未必会放过帮凶的罗岩。
如果他在医院不离开,说不定何时,对方就会出手。
那男人下手狠辣,必定不会留情。
洛青川也不敢保证说一定能护住罗岩,所以才会尽快的安排了人,从上面递下话来,一定要让罗岩去支边。借这个机会,避开霍西城。
不过,现在看来,罗岩自己已经想通了,并没有抵触情绪,那么,他也不必再多说,让他不安了。
离开医院以后,洛青川又给方亦可打过去电话,说想见一面。
方亦可应了,时间订在明天午后。
他这才稍稍放心,看来,霍西城并没有真的把她软禁起来,或者更过份。
他以为是这样,可是等晚间,霍西城回了别墅,方亦可跟他提出来明天要出门,并且是见洛青川的时候,霍西城立刻怒火中烧。
“不许去!”异常直白的反对,相当的坚决。
方亦可坐在他对面的沙发上,庆幸挑了嘟嘟画画儿的时间,跟他提这事。不过,对于他反应如此之大,她还是相当抵触的,“我只是跟你说一声。”并不是要征求你的同意,千万别误会!
霍西城沉着脸,盯着她。
方亦可不为所动,“还有一件事,我跟嘟嘟在你这里住好些天了,我们该回去了。这些日子感谢你的照顾,不过嘟嘟要上幼儿园,我也有自己的事情要做,不能总这么耽搁下去。所以,我想明天一早我们就走了。”
语毕,空气陷入了静默与紧绷。
霍西城的脸依旧沉着,方亦可能看得出来,他很不高兴。不过,不管他怎么想,她都要带着嘟嘟离开。
身形高大的男人倏忽站了起来,很俐落的在方亦可的瞪视下迈开长腿跨过茶几,瞬间,压迫性的向她靠近。
方亦可一惊,就想起身跳离。
霍西城的腿却挡住了她的路,然后很顺脚的落在了沙发上,上身向她倾来,以一种相当狂放不羁的姿势,将她固定在了沙发上。
方亦可眼角抽了抽,下巴就落到了一张灼热浑厚的手掌里。
那男人的脸也顺势逼近,沉沉的声音冲入她的耳膜,性感至极,“你就那么迫不及待的想离开我?”
方亦可垂下眼帘,双手撑在沙发上,鼻间全是他浓浓的荷尔蒙气息,让她连呼吸都费力了。
“你坐回去,好好说话!”
霍西城冷笑一声,气息拂过她的脸颊,“对你这么个没心没肺,忘恩负义,过河拆桥的女人,我还怎么好好说话?”
方亦可,“……”
什么时候,她突然间有了这么多罪名?
她做什么了?
沉默半晌,推了他一把,反而惹来他更加靠近,他们之间的距离不过数厘米,方亦可轻轻咬了下牙,硬着头皮道,“你少污蔑我,我什么时候做那些事了,我只是要回自己的住处,又有什么不对?”
“哪里都不对!”霍西城一副振振有辞的模样,“我是嘟嘟的父亲,我好不容易找了个机会和儿子住在一起,多亲近多亲近,你却想把这点机会破坏掉,你这样算有心有肺?”
方亦可有点呆,“这个……话不是这么说……”
霍西城继续冷笑,“不是这么说,又要怎么说?说你只记得别的男人对你的随手帮忙,却忘了我为你做过什么?!以你如今对我的冷淡,我说你一句忘恩负义,难道过分吗?”
因着他的话,方亦可想到之前被那些女人,以及男人的陷害。
虽说,有的事情也算是因他而起,但他救了她,且为了救她,自己还受了伤的事,确实不假。
可是……“这是两回事啊!”
霍西城再次冷笑起来,还带着几分讥诮,“瞧吧,事情刚发生时,对我表现的很感激,可事情过去了,就可以当作没发生过了,是吗?两回事?你倒是说说看,什么跟什么是两回事?是我没有救过你,还是你现在对我不冷淡,恨不得跟我划清界限?方亦可,别把人当傻子!”
方亦可被他说的有些失神,他的话倒也是没有错的,之前的绑架也好,还是在酒吧里也好,如果不是他去救她,大抵,她现在可能早就不在人世了。又或者,还在这世间苟且,但不快活,是一定的。
是他的出现,令她能够回复到正常生活的轨道中来。
她的确是很感激他的。
事实上,如果不是他为她做了这些,她又怎么敢相信他说的那些话,相信他早就熄了让她捐肾的心,相信他是真的想要跟她重新来过?
不会信的。
甚至,她是恨他的。恨到见到他就想发抖,想着将嘟嘟的身世瞒一辈子,不告诉他,他早就有了个儿子。
她对他,终究还是因为他的做法,而软化了很多。
方亦可沉默良久,才慢吞吞的道,“既然你这么想,那我回房间会跟嘟嘟商量的,如果他愿意,我会让他留下来住几天。不过,不能太久,幼儿园总还是要上的。”
这时,霍西城不再笑了,仿佛触到了什么开关似的,他突然间沉静下来,“只是嘟嘟吗?那你呢?”
方亦可避开了他的灼灼目光,“你不是要跟孩子亲近吗?刚刚说的……”
霍西城如何不明白,她在用他的话,堵上他的嘴。可是,这会儿,看到她垂下的眸子在睫毛的遮掩下乱动个不停,他突然有些不忍心再逼她了。
“那好,你去问吧,如果答案是否定的,那你就别再提走的事。如果肯定,那么你回去,他留下!”
方亦可翻了个白眼。
合着里里外外,所有的道理都归到他身上了,横竖不吃亏。这样蛮不讲理的事情,也就这个男人能够厚脸皮的说出口了!
不过现下,她拿他一点法子都没有。
她心里很明白,自己虽然口口声声说要离开,可如果这个男人狠了心不放人,她和孩子是走不出去的。
推了推他强压下来的胸膛,“我现在去看嘟嘟,他画画儿的时间不短了。”
霍西城哪里甘心就这么退走,刚刚瞪着她说话的娇嫩唇瓣,他一直在心猿意马,听她说要去看儿子,抓紧时机,猛的啃了上去……
“妈妈,你的嘴唇破啦!疼不疼啊,让我帮你吹吹吧!”
嘟嘟跟着方亦可出了画室,担心的目光落在她的唇上,蹙起了小眉头。
“不疼不疼,我就是一不小心……好了没事了,你跟妈妈来房间,我有话要跟你说!”说到最后一句时,方亦可的声调有有着显而易见的严肃。
嘟嘟一头雾水的随着她进了房。
方亦可和嘟嘟很有默契的像在家中议事时候的样子,双双脱了鞋,坐到了大床中央,盘膝而坐。
方亦可踯躅不定,嘟嘟便先开了口,“到底什么事情呀?”
半晌,“就是,就是霍叔叔很喜欢你,想留你在这住几天的意思。不过,妈妈不能陪你,因为家里还有很多事要做,要打扫,要找新的工作,很多事,所以,我或许只能白天来看你,晚上不会在这里留宿,然后等你住烦了,不想住了,我就接你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