留在包厢的一众人原本以为方亦可离开了，气氛会变得轻松一些，然而他们很快发现，随着那仓促又狼狈的脚步声离开，越来越远，直至听不到，包厢里的气氛也越来越冷，越来越僵硬。
而这一切的缘头都来自于霍西城。
他锐利的目光有如实质，扫过在场的每一个人脸上，仿佛要刮下一层面皮来。
令人不寒而栗。
就连最老道的谢总，也是嘴巴张了又合，口水咽了又咽，却说不出一句话来。
霍西城阴森的目光逼视的每个人都战战兢兢，直到他们脑子里的弦紧绷着，仿佛在下一刻就要断开，他才缓缓开口道，“听说你们都是安城上市公司集团的老总，这么为难一个女人，不觉得自己做的过份了？”
听话听音，谢总从这明显维护方亦可的言语中听出了与他们想象中不一样的意思。
他思忖再三，试探着开口道，“霍总，我们不是想为难她，但刚刚方小姐一直跟我们说她跟您关系很不错，还说要把请您过来坐坐，我们都相信她了。哪知道您过来之后，您身边这位就澄清说您根本不认识她，我们也是觉得自己被骗了，这才心有不满，决定取消签约……”
霍西城冷哼了一声，他如何看不出这些人的心思，不过是想借着可儿来攀上自家罢了。
可是，哪怕可儿只是想要扯着他这面旗，去给CK签约，但她能当着众人的面，说两人关系好，也让他觉得，她心里是有他的。
“那话是说给她听的，可不是说给你们听的。我跟她的关系自然是很好，否则，我怎么会亲自过来。毕竟，我跟各位可是没有什么交情，你们说呢？”霍西城冷淡的面孔透出些微嘲弄之意，让这些老总尴尬的不得了。
不等他们心虚的避开霍西城的目光，便见霍六在霍西城的示意下，拿过一把椅子放在了他身后。霍西城姿态优雅的缓缓坐下，“既然你们答应签约的前提是她认识我，还要请我过来坐坐，那我肯定要做到了，也免得诸位把这口头约定不当回事！”
谢总背后冷汗直冒。
话说到这个地步，他再傻也知道霍西城和方亦可的关系绝对不一般。
那他们刚才数落方亦可的话，岂不是让这位心里早就恼了吗？
他可是听说了不少关于面前这个男人在商场上的铁血手段，倘若对方真的要来针对他们，那CK集团的现在就是他们的未来！不！肯定要更惨！
毕竟洛青川的本事，可是连他也不得不佩服的。
能在这种打压下撑这么久，撑到这种地步，都不是他能做到的。
想及此，谢总斜着眼风暗示了旁边的几人，自己率先开口，“误会！真是场误会！霍总的朋友，我们怎么可能不给面子，这些合约肯定是要签的，您放心，不但要签，还会签的漂漂亮亮，绝对不让方小姐为难！”
“霍总您千万别介意我们的有口无心，回头见了方小姐，我们肯定要跟她道歉，今天这个事确实是我们做的不够好！”
“是啊，我们这也是喝多了，上头！事情办得糊里糊涂的。”
……
霍西城见面前的这些人很识趣，扯了扯唇角，“既然你们能说话算话，那事情就好办了。”他拂了拂腿上根本不存在的灰尘，站起身，“诸位对亦可的关照，我代她领了，我还有事，就不跟大家多聊了。”
闻言，谢总等人着实松了口气，连忙摆出恭送的架势。
直到看着霍西城带着霍六不紧不慢的离开，又确定他们不是回隔壁的包厢，而是直接离开了酒店，大家才结结实实的松了口气。
彼此互祝一眼，又是自觉刚才的姿态狼狈，又是庆幸霍西城没有追究，就此放过了他们。
只是有人颇为疑惑不解……“啧！这算什么事啊！他的人前脚说不认识，把那个方亦可气走了，后脚又跟我们立威！”
“就是说啊，反复无常也不带这样的！”
万总摸了把头上的虚汗，别人都只是出尔反尔，不肯签合约，可他却是对方亦可起了不可告人的心思，虽然没真的做什么，但那女人会不会对霍西城告状啊，如果真是那样，可就麻烦大了！他一边纠结的担忧，一边又很有情商上优越感的蔑视众人，“所以说你们岁数大了，和这年轻人有代沟。这明显是两人有了小矛盾，在耍花枪呢！那位霍总多半把这当成情趣，准备拿合约的事去哄小情人啊！”
他这么一说，众人才恍然。
不是没见过甩花枪的，但这事耍到自己头上，可真有些吃不消！
“说是这么说，不过这方秘书可是代表CK集团来签合约啊！”
在座的一位说了这么一句，众人不由的面面相觑，心情极为复杂难言。
霍西城一直不计后果的打压CK，凡是CK的合作者都被逼退的差不多了，可同时霍氏也没落好。现在是怎么样，一个小秘书出场就拿到好几份合约，很明显CK可以借着这些合作缓过劲儿来。之前的打压不能说全部白费，却也是起不了多大作用了……
“这是演的哪一出啊！”终于有人感慨了这么一句。
不过感慨归感慨，反正只要签合约让霍西城满意，大家就能和平相处了，他们倒也并不真的关心演的是哪一出。
只是先行离开的方亦可却不知道这些事，她只道合约没签成，不但浪费了这么好的机会，还被霍西城带人给大大羞辱了，愤怒的直到坐上出租车，手还直抖。
这个男人怎么能这么狠！
在包厢里，他占够了她的便宜不说，明明答应她的要求，过去了隔壁，却突然来了个反转。
摆明了，他就是在骗她，在耍她！
方亦可胸口都闷闷的，喘上气来。
从来没有受过这样大的当面侮辱，居然指使手下说不认识她……呵，亲她那会儿怎么不说不认识她？！
她一路脑子混乱，情绪庞杂的回了CK的写字楼。
站在楼前立了好一阵，才勉强压抑下激动的情绪，让自己看起来不那么失态，走了进去。
洛青川还没回来，方亦可坐回自己的半开放办公室，突然想起同事还在医院……不过她实在提不起力气再返回去那附近的医院，便打了个电话，只说她很抱歉，合约没签成。
对方倒是没什么负面情绪，还对她挺不好意思，直说是自己的身体不急气，而且那些合约本来也是极难谈下来的。方亦可又不是业务部的人，没签下来太正常了。
听他这么说，方亦可心情稍稍平复了些。
但自己被羞辱，集团被打压，还是如同一座座大山压在她的心口，让她难以安生。
洛青川下午回到集团，方亦可没有跟他说起自己私自去谈合约的事，一来是合约没谈成，说出来也是徒增失望，二来，青川若是知道她遇到霍西城，肯定心里很不舒服，以为她是为了公司故意这么去见她。到时哪怕她解释说是无意，他大抵也不会相信的，难免会为此事自责。
所以，她想来想去，还是决定隐瞒下来，只作无事的跟着洛青川忙前忙后的努力寻找新的合作对象。
只是，到底还是沉默了许多。
洛青川看在眼里，不由暗自叹息。
他不想给方亦可压力，不想她把这件事都揽到自己身上，可他也知道，这是不太可能的。
方亦可无论是做事还是为人都很认真，对她好的人，她也会竭尽全力的去对对方好，她把他当恩人当朋友，又怎么可能不为这事自责？
想到方亦可对他的定位，洛青川又是一阵黯然。
现下这种情况，他只能把自己的感情暂时收敛起来，对此完全的避而不谈。
否则，他真怕方亦可会因为负罪感而选择和他在一起。
他不知道自己是否经得起这样的诱惑。
可一旦方亦可因此而接受他，那对他们两个人来说，都太过悲哀了！
所以，下班以后，他其实不需要加班，但仍是让方亦可先行回去，准备晚些自己再走，适当的隔开两人的距离。
因为他最近加班惯了的，方亦可并无怀疑，只是叮嘱他记得吃晚饭，就先走了。
回到别墅，进了房间换衣服时，方亦可才算能卸下伪装平静的面具，她坐在床边，手里攥着家居服，怔怔的掉下泪来。
不认识她？还保留起诉她的权利？
如果真是这样，她根本不认识霍西城这个混蛋，该有多好！
那就不至于连累洛青川，连累CK集团变成现下这副死水无波的状态！
她越想越气，越想越伤心，真恨不得霍西城就站在她面前，能让她狠狠的抽他两巴掌，才觉得解气！
“妈妈……你换好了吗？”门外，传来嘟嘟小心翼翼的询问声。
方亦可一惊，连忙抹干眼泪，七手八脚的换好衣服，打开门，“已经换好了，你画完画了？”
嘟嘟点点头，感觉出今天的妈妈心情好象不是一样的糟糕，但小家伙还是鼓起勇气，仰头问道，“妈妈，你怎么了，是不是有人惹你生气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