葬礼上的宾客很少,周璇的父母都没有参加。顾湘也无法想象让白发人送黑发人的情景,这对周璇的父母多么残忍可怕。这时,顾湘感受到来自宾客中一道恨意的目光,这道目光似乎掺杂着刀光箭雨般向顾湘袭来。顾湘猛然回头,这道目光却消失不见了。
只看见远处一个身着阿玛尼西装的背影,纯手工的西装检衬得他的背影越发冷清。那是怎样一个沮丧的背影,这么远顾湘都可以感受到从西装男背后散发出来的忧伤,他是谁,他与周璇是什么关系?为什么会有这么浓重的悲伤扑面而来?
周璇大脑开始进行拼命的思索,突然一段回忆涌现了出来,对周璇的哥哥,周璇还有一个哥哥在美国,他叫——周萧。
过了很久顾湘才得知,周萧连自己妹妹周璇最后一面都没有见到,他恨成思楠,恨自己,可这都是后话了。周萧这次的回归,势必会掀起一阵波澜。
“别难过了,死者不能复生,你要振作,成思楠还需要你的鼓舞呢。”赵子蔺看着魂不守舍的顾湘心痛的说道。
一语惊醒梦中人,顾湘看了看赵子蔺充满爱意的双眼,冷静了下来,对啊,自己怎么能倒下呢,成思楠现在这样脆弱,正是需要自己的时候,定了定神,顾湘释然了。
“知道了,子蔺,谢谢你陪在我身边,一直宽慰我,我还要帮助成思楠走出悲伤呢,怎么能自己就先倒下,放心吧,我没事。”
赵子蔺轻轻地用嘴唇亲了又亲顾湘的手背,“你没事就好。”顾湘忽然意识到,婚姻并不可怕,只要陪她走下去的人是赵子蔺,只要赵子蔺永远在自己身边,那么就都不可怕,失去赵子蔺,才是顾湘最无法承受的痛,只要赵子蔺求婚,她就嫁。可怜的赵子蔺并不知道顾湘心中所想,否则他早就抱得美人归了。
葬礼结束后的下午,又一条不幸的消息传来,周璇的母亲由于失去女儿悲伤过度,中风瘫痪了,自打得知女儿过世,周父也无心工作,公司完全交给了自己从美国回来的儿子周萧,陪伴瘫痪在床的老伴。成思楠忙完葬礼后,匆匆赶往医院,去看望周璇的父母。
“滚出去,你这个杀人凶手,你这个杀了我女儿的凶手,拿着你的东西滚出去。”周璇的父亲 把一袋子苹果杂向了成思楠,成思楠丝毫没有躲闪的意思。他目光呆滞,眼睛空洞,任凭周父怎样捶打咒骂,不肯移动丝毫。
“你还来干什么,我女儿都死了,我真后悔当时没有看清你的真实模样,把女儿交到你的手里,说话啊,你怎么不说了,你是怎么逼得我女儿自杀的!”喊到最后,周父的咆哮早已经变成了低声地哭泣。
一滴眼泪从成思楠的眼角滑落,成思楠以为自己不会哭,他这辈子还没哭过,可是此刻看着满头白发的周璇的父母,他才知道自己有多过分,才知道原来这些是真的无法挽回,而且这一个又一个悲剧都是他一手造成的。
成思楠静静地站在病房门前,他突然觉得他不仅毁掉了自己的幸福,还破坏了一个家庭。一个原本甜蜜、圆满的家庭不再了,消失了。成思楠无奈地打算离开,刚转身,成思楠看到了刚从公司来到医院的周萧,其实这是成思楠和周萧的二次见面了,而上一次是在周璇的葬礼上。
成思楠不知道为什么,觉得周萧深不可测,他对周萧的了解为zero,而却觉得周萧已经完全把自己看透,这种被人看透的感觉让成思楠感到心慌,他想要逃离。
“我先走了。”成思楠还没来得及打招呼就匆匆打算离开。
“等一下,我们是不是应该好好谈一下。”周萧拉住了成思楠的胳膊,成思楠进退不得,现在对于周家人的要求,他拒绝不得,结果是显然易见的。成思楠默默跟在周萧的后面,来到了医院一楼的大厅,成思楠不敢直视周萧的眼睛,他不知道自己应该怎样给周家一个解释,事情过去了这么久,成思楠知道自己一直在逃避,他想要把自己完全封闭起来,想要拒绝外界一切的干扰。
可如今这层保护被周萧不动声色第敲破了,还是周萧主动打破了俩个人之间的尴尬。
“我想我妹妹一定很喜欢你,我知道她喜欢你,可是我没想到她竟然会为你去死。我记得第一次她跟我提起你,言语里满是欢喜,说你有多么才华横溢,你有多么帅气。我真的很好奇能让我妹妹一个从小到大怎么挑剔的人这么喜欢,是有多么优秀,本来说好等我从美国回来我们见一面,可没有想到以这种方式见面了。是吧,成大公子。”
成思楠知道周萧已经调查过自己,想必发生了什么他已经清楚,他们俩个人同居、吵架,整件事情的经过都知道了吧。
“对不起,我知道现在道歉已经于事无补了,也很苍白无力,可是这件事真的怪我,我没有好好照顾好周璇,以至于她竟然走了这一步。”
“她跟我说,她觉得自己遇到了真爱,无论发生什么,这一生就认定你。”
成思楠从不知道周璇竟然爱自己到无可自拔的地步。他只记得周璇跟自己说过,有人说,年少时不懂爱情,懂得的爱情都来自林夕的词。他把简单的一句“我爱你”变成了千百种情绪,留在你心底。林夕在给陈奕迅《明年今日》写的词里,有一句话令成思楠印象深刻:“有生之年能遇见你,竟花光所有运气。”我们啊,都在期待遇到此生的真爱。为了遇见这样一个人,我们愿意去等待。一点也没关系,只要是你,我可以多花点运气,哪怕是一辈子的运气。
“我想去看看我妹妹,你带我去吧。”
于是成思楠和周萧一起来到了周璇的墓地,墓碑上的照片,周璇明媚的笑容似乎能驱走人们心中一切的阴霾,照亮了成思楠的内心,他第一次发现,原来周璇这样美好,像一只天上的angel,纯洁。
“璇璇,你一直说想让我们见上一面,如今我们自己见上了,哥哥很后悔,没能在你活着的时候,多陪陪你,陪你去看时间上最远最大的海洋,没能帮你完成儿时的梦想,拥有全世界最美的芭比娃娃,没能,没能见你最后一面,是哥哥的错,是哥哥没有在你身边保护好你,让你走上了这条路。”
成思楠不知道该说些什么,看着照片上那个他在熟悉不过,前段时间还每天睡在他身旁,在家里等待他下班,给他做晚饭,搂着脖子对着他撒娇,对他说我爱你,如今,这一切都没有了,不再了。
事到如今,成思楠才发现他爱的人早已不是顾湘,而是周璇。顾湘只不过是他心中的一个执念,一种求而不得的感受,就像得不到的永远是最好的一样,不停地追寻,最终使成思楠迷失了自己,错过了周璇。这个每天缠着他,第一次见面就说喜欢他的女孩,这个为了他布谷父母的反对,改掉大小姐脾气,放弃奢华生活的周璇。可是这一切太晚了,成思楠甚至没来得及对周璇亲口说一句:“我爱你!”这是周璇一直想听到的,周璇也一直没有等到她爱的人对她求婚,已经她一直幻想的perfect and fancy wedding。
“我走了,有什么话你就在这里对周璇讲了吧。”
周萧转身慢慢离开了。成思楠感谢周萧给他一个机会和安静地环境好好陪周璇,陪着周璇聊天,对周璇表明心意。弥补自己曾经对周璇的这种混蛋的行为,这种自私的行为。
“对不起,你可以把我当作一辈子的天,在我的庇护下,你可以茁壮成长,可是这样的依赖却成了永别,来不及说声我爱你,对不起,亲爱的,让我最后一次说声我爱你!
我后悔没有早些对你说出这三个字,我真是混蛋啊,我怎么忍心把你自己丢在家里,我怎么没有早点注意到你内心情绪的变化,是我不好,让你吃了很多苦,受了很多委屈,可是你怎么忍心就这样离开我,怎么忍心啊。
我有好多好多的话需要对你说。我们认识了这么久,刚开始的时候,你真的没有给我留下特别的印象,我甚至都没有记住你的名字。是啊,后来正是你这个无名氏闯进了我的心扉。我也没有想到,那天无意的一次偶遇,竟然造就了我们这一段不可泯灭的恋爱,我们这段坎坷的爱情。如果有机会重来一次,再给我一次机会,我会选择不认识你,不是我没有勇气或者不爱你,是我无法接受现在的结局。
如果这三个字早些说出来:你是不是就不会以这么决绝的方式离开我,我们是不是还有重来的可能,含笑的望着我,你会不会还会对我说我爱你,为我披上洁白无瑕的婚纱,和我许下一生一世的誓言,不会了吧,结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