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的怒气溢于言表,惊的殿中的人大气都不敢出。
他扫了一圈殿内沉默着的人,忽然起身,冷着脸开口,“来人,传朕旨意,玉妃以下犯上,企图谋害皇后,罪情属实,判其……”
“父皇,父皇,儿臣有话要说!”听到皇上要处置自家母妃时,慕容锦才堪堪回神,他大致可以猜测出皇上还未完全吐出的那句话说的是什么,只能慌乱的跪下,急急的打断它。
皇上瞧了他一眼,冷哼了一声,“你还有什么话可以为你母妃辩解。”
“父皇,母妃性子温柔善良,儿臣实在不相信母妃会是毒害皇后娘娘的人,儿臣恳求父皇再给儿臣半月的时日,儿臣必定找出真凶,还母妃一个清白。”慕容锦言辞诚恳,说完后还重重的磕了个响头。
玉妃的性子皇上自喻是了解的,所以在她认罪后他才会更加的恼火,会给皇后下毒的阴险妇人和之前温雅的女子形成了太大的反差,让他觉得以前的自己都被骗了。
可慕容锦这般模样,让他坚决的目光一顿,显现了一分犹豫。
纵是如此,他还是冷着脸道,“也只有你还这般想着你母妃了,她既然已经认罪,那哪里还有什么冤屈,你还要半月时间去还她什么清白。”
“父皇,儿臣并不知道母妃为何会签字画押,但儿臣还是相信自己查到的。就算全了儿臣的孝心,儿臣请求父皇予以儿臣半月时日,半月时日一过,若此事再无起色,父皇再为母妃定下何种罪名,儿臣都认下了。”慕容锦说完,又是一个重重的响头磕在地上。
皇上不言,只垂着双眸,脸色有些变化,但态度不明。
慕容世见此,也一同跪在了慕容锦的身侧,他作揖,道,“父皇,儿臣信二弟,二弟多次向儿臣做下保证,言明玉妃娘娘不会做这等事,儿臣信了。”
“儿臣也恳请父皇予以我们半月时日,我们必定查出真正毒害母后之人,还玉妃娘娘一个清白,也为母后真正出口气。”
慕容世不轻不响的声音飘散在空气里,也飘散进了皇上的心里,他抬眸扫视着面前跪着的两人,心中的怒意已然退却了不少,可却还是没有松口。
皇上没有言语,两位尊贵的皇子跪在殿前,一时间,殿内极静。
玉妃还是与那贵人不同,她是真正得过皇上恩宠的,就算如今这番情感已散去七八,但谁也不能说当年那对男女的感情就是假的,更何况,她还与皇上有一子。
皇上微垂眼帘,他摆了摆手,声音中带着些明显的疲惫,“罢了罢了,朕允你们七日,七日过后,玉妃的事若再没有什么端倪,那朕便径直处置了,尔等不得再求情。”
慕容世与慕容锦一对眼,他们也知玉妃现在人证物证俱在,自己还画了押,皇上能给他们七日便已经是他能给出的最大退步了。
“谢父皇恩典。”两人齐声谢礼。
虽说也是为玉妃求下七日了,可走出宫门的他们心思依旧沉重。
七日时间,实在太短,能做的事也实在太少,更何况他们现在连查明此事的方向都没有,想利用这七日做下什么那更是难上加难了。
那装着迷魂草的瓶子是莫姑在冷宫丢弃时被许颜瞧见的,他们便破罐子破摔,从宫中的侍女开始查起。
可宫中侍女那里又是小数字,玉妃宫中的侍女嬷嬷都还未查完,七日时间就过了一半。
是夜,夜凉如水。
“莫姑,七日之限很快就到了,他们那边可有查到什么消息?”盛贵妃遣散了宫人,斜倚在榻上,语气悠然。
莫姑立在她的身侧,也提着抹笑,“娘娘,奴婢刚去打探过消息,太子他们只想着从侍女那方下手,并没有查到什么,估摸着现在还在查玉妃宫中的人呢。”
“想想也是。”盛贵妃娇笑一声,笑声中略带着些嘲讽,“果然还是孩子心性,七日时间他们便想查出什么,那本宫的多日谋划不成了笑话。”
“娘娘自是聪慧的。”莫姑的声音中也带着笑意。
盛贵妃红唇一抿,便又是一笑。
“娘娘……”莫姑又开了口,声音有意的压低,“这两日,子安公公给奴婢传信了,他想见见娘娘。”
盛贵妃许久没开口,再开口时声音中已没了喜悦,语气中还略带着些尖锐,“他三番四次的想见我做什么?若有事,和你直说便好!”
“子安公公也是念着娘娘,当初如何凶险的进宫,在宫中又是如何为娘娘办事,这不都是因着娘娘是娘娘吗?”莫姑也是长叹一口气。
盛贵妃却并没有领情,语气反而更加森冷,“因着我?我可没什么可以回报他的大恩,如今我是贵妃,他是公公,小时候的情谊,甚至现在看来有些可笑的定亲都已然是过去的事了。”
“他若是真为我好,就该老实本分的为我做事,不该三番四次的妄想见我,他就算见到我又能如何?”真是笑话,盛贵妃冷冷一笑。
莫姑又是叹了一口气,她明白,子安是个长情的人,多年来一直记挂着娘娘,就算见着娘娘和皇上如胶似漆,也不离不弃,可娘娘,莫姑瞥了眼面前这绝艳的女子,可娘娘早便对他无情了呀。
只愿他能早明白这点,莫姑是盛贵妃的人,就算怜子安一片真心,也不会多说什么,只应承下了盛贵妃的话,“奴婢省的了,下次再见,奴婢会提点子安公公一二。”
“行罢行罢,本宫要就寝了。”盛贵妃皱着眉,朝莫姑挥了挥手,有些不耐烦。
莫姑上前服侍,没再过多久,诺大的宫殿就暗了下来。
莫姑走出门,去了偏殿。
而窗外,有道身影将他们的话都收入了耳中,然后悄然无声的一跃,消失在了黑暗中……
而此时,玉妃的宫中如盛贵妃所料的,还是灯火通明的紧。
“娘娘做糕点之时,你是否陪同在侧?”慕容锦瞧着眼前的宫女,再次问出了这几日反复询问他们的问题。
“奴……婢,奴婢有几日轮差,是有几日……奴婢不敢毒害皇后娘娘,奴婢不敢……”侍女战战兢兢。
慕容锦一叹,许是他们都知晓他是在查皇后中毒的事,这几日下来,他遇上的侍女嬷嬷大多都是这般惊慌失措的模样,有些话语都说不清楚。
最让人愁心的是,因着玉妃宫中向来都是轮班当守的,一番询问记录下来,能排除嫌疑的只有极为少数的几人。
想从侍女中找出有嫌疑的,无异于大海捞针。
他有些灰心,但又不得不得提起性子去查,他正想开口问些细的,慕容世忽然破门而入,一席黑衣独占风华,他朝那侍女挥了挥手,道,“你且下去吧。”
那侍女本就煎熬无比,一听到慕容世的话,立刻就谢了恩,连滚带爬的就跑了出去。
慕容锦想要阻拦,那侍女却早已走出了门,他看着她离开的方向,又是叹了一口气。
“想从侍女下手恐怕是不行了,你去夜探盛贵妃的宫殿,可有什么进展?”慕容锦微垂双眸,语气中有着明显的疲惫。
在盛贵妃门外偷听之人的确便是慕容世,他们这般也是被逼无奈了,皇上规定的期限转眼就要到了,可是他们几乎毫无进展。
夜探盛贵妃宫殿也只打算去瞎猫碰耗子,看看能不能得到什么消息,未曾想该知道的消息没有知道,不该知道的事情他好像听了一堆,慕容世挑了挑眉。
“关于下毒这件事的进展是没有。”他微眯眼,兴致盎然,“不过我听到了个大消息。”
“听到了何事?”听出了慕容世话语中的兴致,慕容锦边揉额头,便疑惑的问道。
“听到了贵妃娘娘或许给我们父皇带了绿帽子的事。”慕容世起身,走至窗前,勾起了薄唇。
闻言,本懒懒的靠在椅子上的慕容锦顿时就坐直了身子,有些不敢置信道,“绿帽子?”
“你可还记得五年前也是春光宴上的那事?就是那个我们一直没除掉的假太监,他从前和盛贵妃的关系可很不一般。”慕容世眼眸深深的望着窗外的黑暗,声音有些飘渺。
慕容锦依稀记着有这么个人物,如今他都还跟在皇上身边当差。
“他竟与贵妃娘娘有关系?”慕容锦眉头紧锁,似有些意外,而后又似乎想到了什么,又是一声长叹,“不过此番关头知道此事也没什么用,就算我们向父皇言明了他们的关系,也解决不了母妃的事……”
慕容世转身,看着慕容锦,声音低沉,“这事倒也不是完全没用。”
“怎么说?”慕容锦抬眸,略有些疑惑。
慕容世一笑,不置一词,可心中却自有一番打算,他倒觉得,暂不论盛贵妃有没有做对不起皇上的事,就单拿他们以前的关系来说也是见不了光的,这事怎么说都是一个把柄,紧急关头扔出来试上一试也未尝不可。
窗外,夜很深,这个夜晚还很长,可却不止一人翻转难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