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口站着穿着精装的守卫,门柱上盘旋着独属于皇后的凤凰,再加上那装饰精细的金色花纹,一眼望去,入目之处无一不显现了住在此处之人的尊贵身份。
许颜站在精雅庄严的宫殿前,心里不自觉的生出了一抹退意。
她虽也时常出入皇宫,可与皇后却不甚熟悉,甚至可以说是几次的一面之缘,都发生在不是很愉快的情况下。
就比如她与皇后的第一次见面,她隐约的记得,好像是因为她打了慕容世,所以惊动的皇后。
这事最后是被皇上用一句孩子间的玩闹带过去的,具体的情况她已然忘却了,可她对皇后却还是留着印象的。
她那时虽然还不懂事,但对于别人是否喜欢自己却还是有些分辨的,她记得,皇后对她黑了脸,询问她事情的经过时有些咄咄逼人,所以她那时印象最深刻的,就是皇后很凶。
以至于到了现在,她见到皇后,心中都还是有些发颤。
许颜略叹了口气,看着不远处的庄严宫殿,心头有些发怵。
她知道,在此番的环境下,她前去求见倾云,皇后心中必然是不喜的。
虽说她并不在乎皇后喜不喜欢她,可皇后说起来也毕竟是倾云的母后……
“你进去吩咐一声,让她们准备好皇后娘娘和公主殿下的洗漱用水,御膳房的人马上就将晚膳送来了。”一嬷嬷模样的人,快步走到了宫殿前,对着那侍卫吩咐道。
许颜被她的说话声吸引了目光,也正好那嬷嬷吩咐完转过身来,她眯眼细瞧了瞧,当下便认出了那人的身份,她是皇后娘娘身边的贴身嬷嬷。
许颜的记性向来不好,但对这个嬷嬷却颇有印象,这还得得益于她的长相。
这位嬷嬷的下巴处,长着一粒不大但却很是显眼的媒婆痣,与她家不远处的王媒婆长的很是相似,她见她的第一面就对她留有印象了。
“你是谁,站在此处做甚?”许颜还未想好要不要上前开口,便瞧见那嬷嬷朝她看了过来,她目光锐利的上下打量了她一番后,便开口询问了她的身份。
那嬷嬷既然已经注意到她了,她便也不好再站在原地不动了,她略提嘴角,快步上了前,微行礼,开口道,“民女许颜,许将军之女。”
“原是荣平县主。”那嬷嬷眯眼瞧了她一番,语气略带了些严肃,“荣平县主虽只是从五品的位分,但多少是皇上亲封的,县主平日里还是莫要自谓民女的好,毕竟礼不可费。”
许颜已然许久没有听到荣平县主这个称呼了,这会儿猛然听见,还愣了愣,待嬷嬷一番话讲完后,她才意识到嬷嬷刚才告诫的是自己。
这个荣平县主于她而言,来的实在过于轻巧,这只是幼时慕容倾云他们为了让她可以继续到国子寺上学,想出的法子罢了,有时想起来,她也觉得受之有愧。
加之那段时日并没有什么重大的事情要进行仪式,所以她县主的身份并没有进过真正的祭祀册封过,而后来,时日一久,皇上也似乎忘记了这件事。
这祭祀册封的时间一拖再拖,参加宴会之时,她没称自己为荣平县主,皇上也没指出她的不对,所以她在宫中向来都是以许家小姐自称,侍女们也一般唤她为许小姐,细细想来,倒真的几乎没人称她为荣平县主。
之所以用到了几乎二字,那是因为还有那么一个人例外,其中一个就是她眼前的这个嬷嬷。
现在想来,这嬷嬷每次见到她时,倒真的都是唤她县主,只是因为她与她很少相遇,所以她没有放在心上。
“奴婢说话向来直白,还请县主不要怪罪。”那嬷嬷冷着脸,又不咸不淡的说了一句。
她这话虽然说的是请许颜不要怪罪,可话里话外却全然不是这个意思。
许颜僵着一张脸,勉强的笑了两声,“不会怪罪,嬷嬷说的是,是我平日里不注意了。”
许是见到许颜识眼色,嬷嬷的脸色略缓和了些,“既是如此,那还希望荣平县主可以将奴婢爹爹话放在心上,奴婢见那些个侍女均是喊县主……”
听着嬷嬷的话似乎是想让她纠正整个宫中侍女对她的称呼,她的额角不自觉的渗出了些冷汗,她连忙打断道,“嬷嬷,今日我前来,其实是有要事的。”
“有何要事?”嬷嬷说了一半的话被许颜忽然打断,脸色又变得不太好看了。
“我前两日跟着娘亲去了成安寺,我想着倾云公主这几日出了那么多事,或许是犯了小人,所以在成安寺给她求下了一符,希望可以佑她安康。”
许颜边说边打量着嬷嬷的神色,“住持说,这符要尽快交付给主人才可显灵,我一回来便入了宫,到倾云公主寝殿找她时却听说她在皇后娘娘宫中,这不一直犹豫着要不要打扰皇后娘娘……嬷嬷,可否帮我通报一声?”
听许颜说完,嬷嬷微愣了会,而后面色一深,开始上下打量许颜,许颜被她看的心惊胆战,正想着要不要再说些什么时,嬷嬷对她行了一礼。
“县主稍等,奴婢进去通报一声。”说着,嬷嬷便转身走入了殿。
瞧着她的背影越走越远,许颜长舒了口气。
她对皇后还真有些阴影,连带着面对她身边的人时都有些发怵,更别提这个不苟言笑的嬷嬷了。
她眨了眨眼,从怀中拿出了一个小包,小包是很是平常的样子,不过里面倒的确放着一张她从成安寺求来的符。
来这的一路上,她想了许多,她觉得若是自己直接说是来找倾云的,那皇后……
她思前想后,总觉得还是应该找个明面上可以过的去的理由,哪怕皇后心中还是明白她找倾云真正是因为什么,至少表面上总有个解释的理由……
所以她便想到了自己在成安寺为倾云求的符,那时她求下来这个符时,倒没想过这个符还有如此作用。
许颜微叹了口气,瞅了瞅手中的符后,忍不住的攥的紧了些。
嬷嬷没有进去多久,没一会儿,她就走了出来。
她的步子很慢,是宫中惯有的小碎步,她走了许久才走到许颜面前,许颜见她走来,先快速的瞥了她一眼。
许颜本想从她脸上看出些大概,可她的面上一片严肃,根本看不出什么。
只见她行了一礼,半垂着头,缓声道,“荣平县主,倾云公主和皇后娘娘现在都在小寐,不宜见客,荣平县主还是先回去吧。”
许颜一怔,略挑了挑眉,现在在小寐,不宜见客?这话……真是让她想相信都难。
刚刚她明明听见嬷嬷让人去给她们准备饭前的洗涑用水,不过转瞬间,皇后和倾云便又在小寐了?
宫中用晚膳的时间虽有规定,但更多的是依着贵人们的时间改善配合的,毕竟御膳房伺候的都是云层上的人儿,她们对于用膳要求的总是更为精细,大多凉了冷了便觉得变了味儿了。
所以若是皇后娘娘和倾云现在并未醒着,那嬷嬷不可能在现在这个时候去御膳房叫晚膳。
那么,显而易见的,皇后娘娘和倾云公主现在并没有在所谓的小寐,这个小寐不过就是不见她而随意找的个理由罢了。
不过这理由找的实在不用心,如此明显的谎话……不过,或许……找这么个谎话也是故意的。
许颜的眼眸暗了暗,忽然想到了一种可能,或许皇后娘娘是想借此警告她。
当初出了倾云公主与王轩那档子事后,皇后怕是对她已然略有不满,毕竟是她将公主带出去,却没有正常的带回来。
而今日,又被爆出倾云和容淮的事,在皇后娘娘的眼里,她或许已经丝毫没有形象了,毕竟倾云与容淮一事她肯定是知情的,可却丝毫没有提起过,甚至还帮着她们隐埋。
这事若是往大了追究,也堪堪可以判她个欺君之罪的……
“荣平县主,若是这符的确急着要交给公主殿下,那便将符给奴婢吧,待公主醒来,奴婢便转交给公主。”嬷嬷目光锐利的扫了许颜一眼,再次开了口。
“……”合着皇后娘娘竟怀疑她连符都没有吗,许颜抿了抿唇,也不再掩藏,直接就将手中的小包拿了出来。
“这符虽说不是什么珍贵的,但也是我的一片心意,还希望嬷嬷可以尽快交给公主殿下。”许颜边说边将装着符的小包递了过去。
见到许颜这么爽快的拿出了她口中的符,嬷嬷似乎还愣了下,不过也就一瞬间她就收起了自已的失态。
“自是如此。”嬷嬷应承了一句,伸手接过了那个小包。
许颜微偏过头,朝里面望了一眼,她虽然还是心有不甘,但也明白,皇后娘娘既然已经下了绝口不见她,那她今夜就绝对见不到倾云了。
察觉到许颜的目光,嬷嬷微皱眉,斜过身子就挡住了她的视线,“县主可还是有要事?”
嬷嬷的赶客之意已然很是明显,许颜自是听出来了,她扬了下眉,收回了目光。
她眨了眨双眼,极轻的叹了口气,而后,她朝着嬷嬷福了福身,“已无事了,我便不再在此叨扰皇后娘娘了。”
“送县主。”嬷嬷速度极快的躬身,向她回了一礼。
瞧着嬷嬷的头顶,许颜抿了抿唇,没再多说什么便转身离了去。
只是她的心底终究还是有些牵挂慕容倾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