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啪——”那装鱼食的碟子被沈飞燕拂袖间甩在了地上,瓷器破裂的清脆声打的春梅浑身一抖,死死地低着头丝毫不敢再抬眼看她。
沈飞燕起身,莲步轻移间就站在了春梅面前,她含着怒气质问道,“既是如此,你为何不早些回来告知与我,她若不上船,我们的谋算可不白费了?”
“奴婢是想要回来禀报小姐的,奈何许小姐留住了奴婢,奴婢怕引起她怀疑,所以没有拒绝。”春梅低着头,声音有些轻细。
“她可是发现你的不对劲了?”沈飞燕眯着眼,迈着碎步边走边问道。
春梅微愣,回想了一二后摇了摇头,“那应当是没有的。”
闻言,沈飞燕的脸色缓和了些,她怕就怕春梅不慎暴露了什么,既然春梅说了他们并没有对她起疑心,那她便安心了。
沈飞燕心中门清儿,她知道,只要许颜他们还没有发现此事是她做的,那一切都还好说,至于慕容倾云他们嘛,沈飞燕抿了抿唇,他们自然有许家和皇上去担忧。
与她便没有什么关系了。
沈飞燕眯了眯眼,心中自有打算,她现在在想,若是她们安然无恙的回来了,那她便费些周折再去折腾一番,总归让许颜得不了什么好果子。
若是真出了什么事,那便更好了,许颜这个带他们出去游玩的人责任定然是少不了的,到时就算皇上不追究,那容国也饶不了她。
沈飞燕来回的计算了一番,发现不论如何,许颜都没会受到牵扯后,她高高的勾起了唇,笑意很深。
她与许颜从一开始见面就不对付,这么多年下来她表面与她虽没撕破脸,可心中对于她的怨恨早已深了,今日她“横插一杆”的事便是一个爆发点,激的她迫不及待的抓着机会就动手。
只不过她这“迫不及待”终究还是鲁莽了,没有谋算多久便直接去办了的事,若是真追究起来,肯定会找到什么蛛丝马迹,所以她定然要先找个可以反驳此事的点。
沈飞燕垂眸,黑白分明的大眼中思绪万千,忽然,沈飞燕似是想到了什么,她扬起了唇,再抬眸时,已然是一副笑意然然的模样,她瞧着春梅,道,“你跪着做什么,起来吧。”
闻言,春梅一愣,有些不明白自家小姐是什么意思,她迅速的瞧了眼沈飞燕,努了努嘴后还是听话的站起了身。
“这都睡了一下午了,怎的还是有些晕乎,春梅,还是扶我回房继续休息吧。”沈飞燕一边说着,一边揉着自己的额头,似乎是一副疲倦至极的模样。
能长时间在沈飞燕身边做事的人哪个不是聪明机慧的人,春梅听完沈飞燕再次开口说的话后,眨了眨眼,转瞬就明白了沈飞燕的意思。
她家主子这是让她假装当做今日并没有请许颜一行人游船之事,先站在旁观的角度观察局势,随时寻找有利的契机。
明白这点后,她迅速的走上前扶住了沈飞燕,配合道,“小姐放心的继续补眠吧,奴婢去厨房为小姐煮些羹汤,小姐睡了如此之久定然是饿了。”
沈飞燕很是满意春梅的临场反应能力,就靠着她,点了点头,借着她的搀扶顺势回了屋子……
时间一点一滴流逝,沈飞燕是真安稳还是假安稳并无人知晓,但许府里的人越来越浮躁却是实实在在的。
眼看着这日头就要躲进山头,不可否认,用晚膳的时辰早就来临了,他们其实已然往后拖延了些时间,这眼看着再过个半个时辰天便要转黑了,他们越来越慌了。
端坐在大厅里的将军与将军夫人面面相觑,毫无言语,早就回府的许颜也坐在边上,安静的如同一尊佛像。
沉重的脚步声忽然在门外想起,随后,那脚步声越来越近,屋内的几人都有些期望的看向门口,直到门外的那个将领走进门来,顶着他们炙热的目光下跪,高声着说自己有罪时,他们的心彻底沉下谷底。
“一路找下去,真的没有一丁点倾云公主的痕迹吗?那零碎的木头碎片可是找人验过了?可真是船只吗?”将军夫人还是有些不死心的开口问道。
那将领面对将军夫人的追问,满脸羞愧,低着头,声音却也沉稳的回答道,“末将带人沿着溪面仔细的找了一圈,的确没有找到公主的痕迹,至于那木头,末将早便让人去验了,那些木头虽然还是不能完整的拼出船只,但不排除有些木头沉落和冲走的可能性,所以基本已经确认那木头是船只了。”
那将领的声音越说越轻,他也觉得恼火,他带着人已然完完全全的将溪面一圈都寻了一遍,可是仍旧没有找到一丁点的影子,他也知晓这关乎公主性命之事有多重要。
他们几人都清楚,这事稍有不慎,或是公主真的出了什么事,那这许家便是满门抄斩都有可能。
“罢了罢了,将军,你便直接入宫请罪吧,你往日战功显赫,皇上许会看在这般面子上,从轻处罚。”将军夫人深叹了一口气,开口说道,她那略带疲乏的模样仿似一下之间就老了十几岁。
一直坐在他们身侧的许颜听完后,却是一愣,她听出了她娘亲的意思,她是让她爹自己进宫,和她刚回家时,将军夫人威胁她的话不同,她刚说的那番话带满了各种无奈。
将军也是和将军夫人相仿的模样,他嘴角微动,似乎是想安慰下将军夫人,可最后却又什么都没有说出来,许颜在旁看着也是难受。
这一下午了,她就一直担心受怕的处着,她已然跑出去寻了一番,但奈何也还是没有结果。
毫无疑问,她爹娘还是宠着她的,所以她一直过的不错,因为就算真出了什么事,她爹爹硬抗也会抗下来,可今日这事却不是想抗就可以抗下来的。
“夫人此言甚是,我这便进宫了。”将军见天色越来越沉,也没有再多耽搁,撂下那么一句话就要起身。
许颜见此,也立马跟着起了身,走到将军面前就道,“爹爹,此时是我闯出来的祸端,我愿同你一同进宫去皇上,亲自向皇上请罪。”
“请罪二字说着容易,可你知道你到底干了什么吗,倒时倾云公主若真的出了什么端倪,是你负责得了的吗?”将军圆目怒瞪,看着许颜就是一番责任。
许颜白了唇,踌躇了半天,心中本已打算好的话,面对着将军严肃正经的模样却是一个字都吐不出来了。
将军看着她,又是皱眉,“你留在家中,不许胡闹。”
听她爹爹的话,这是打算把虽有的责任都拉到自己的身上了,许颜抿唇,声音不响,却一字一顿的清晰道,“爹爹,这事是我的责任,我想要自己去向陛下请罪。”
“而且,我相信倾云一定会没事的,今日去只不过是告诉陛下,倾云会晚些回去罢了。”慕容倾云抿了抿唇,本是毫无根据的事,她说着说着竟也说出了一份自信。
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就是断定慕容倾云无事,她只是相信他们,相信慕容倾云是会凫水的,相信容淮武功高强,定不会被困在那样的一片溪水里。
当然,这也也和那水边折腾过而留下的痕迹有关,那块明显被人压过的地方上刻着一个小小的糖葫芦记号,虽然也有可能是某个不知事的孩子画上去的,可许颜更愿意相信这是慕容倾云为了让她安心而给她留下的记号。
“爹爹,还有一事我刚才还未和你说,倾云在水边给我留下了记号,她定是没事的。”许颜抿了抿唇,还是把这件事以肯定的口吻说了出来。
将军有些不信,看着许颜的目光有些探究,将军夫人也是瞧着她,疑惑的问道,“当真?既然有记号,那你刚才为何不说?”
“其实也说不上是什么记号,只是倾云留给我的一个小图案报平安罢了。”许颜抬眸开口。
将军和将军夫人对视了一眼,各自点了点头,对于记号这事信任与否倒是难说。
纵是如此,将军大人也还是不同意许颜与自己同去,可奈何不了许颜的坚持,多番言语下,他最后还是屈服了。
他们是怀着忐忑的心情进宫的,进宫之后才发现宫中似乎格外的热闹,人来人往间都带着些喜色。
“宫中可是有什么事了?”将军微皱眉,瞧着身边似乎人来人往的忙碌模样,有些疑惑的抓了一个走路急匆的侍女问道。
那侍女满脸喜色,“将军在宫外或许是还不知晓,皇后娘娘午时三刻便醒了,太医把脉瞧了一番,除却身子虚弱外,已然基本恢复正常。”
皇后娘娘醒了,听到这个消息,将军的眉头却还是没有一刻的放松,只因为,皇后娘娘在这个关节骨上醒了,与他而言,与这件事而言,没有什么帮助,或许还会更加复杂。
金碧辉煌的大殿内,皇上端坐在最上方,他虽一直半低着头看奏章,但明显可以看出他的面色柔和,应是心情不错。
“皇上,许将军携女在殿外请求觐见。”一太监迈着步子,缓缓走入殿内,边行礼边道。
“让他们进来吧。”皇上放下奏折,抬起了头,语气轻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