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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章 徒有其表

“阿婆!”叶瑾瑜看到跟周舒手牵手进来的老妇人,禁不住开心地叫了一声,快步地跑过去。

“哎哟,你小心一声,有身孕的人不能动得这么厉害。”老妇人嘴里嚷着,直接甩开周舒,赶紧过去要扶叶瑾瑜。

“我说奶奶,您可弄错了吧,我才是亲孙女,怎么感觉刚见着小鱼,您老就不待见我了?”周舒故意一脸的不满。

叶瑾瑜不由大笑,上去抱住了老妇人,一瞬间便想到过世的亲人们,便心里一酸,眼泪不由自主落了下来。

周婆婆是跟叶老夫人陪嫁过来的佣人,但在叶瑾瑜心里,她是家中的一位长辈。

当年叶瑾瑜误杀罪名成立,被送入监狱时,外婆卧病在床,叶瑾懿据说是出国游学,而刘昶拒不露面,最终送叶瑾瑜上囚车的,便是周婆婆和周舒祖孙二人。

这之后,周婆婆还到狱中探视过叶瑾瑜几次,然而一年之后,叶瑾瑜便再没见到周婆婆,周舒过来时语焉不详,只说周婆婆身体不好,回乡下养老了。

“少夫人,赶紧请老人家到沙发上坐下吧?”伍姐在旁边提醒道。

叶瑾瑜忙亲自扶周婆婆坐到沙发上,便给她介绍伍姐:“阿婆,这位是伍姐,现在照顾我的。”

周婆婆是讲老礼的人,又站起来握住伍姐的手,一个劲地跟人说好话:“如今我们瑾瑜娘家单薄,请您府上的老夫人不要嫌弃她,还有伍姐,平日也得您多照应瑾瑜。”

“我的妈呀,奶奶,这都是什么年代了,您这一套一套的,也不嫌累得慌!”周舒开始嫌弃道。

周婆婆冲着周舒瞪了一眼:“你怎么这么不懂事,当年瑾瑜外婆多疼你呀,如今老爷、夫人还有小姐都没了,姑父又是个没心肝的,咱们就是她娘家人,多跟人说点客气话,也是为了瑾瑜以后在婆家好过一点!”

叶瑾瑜忽地就破涕为笑了,周婆婆还是像以前那样有趣,没说几句,就吐出大实话。

伍姐也被逗得直乐,干脆跟着周婆婆客气:“我可前几天就听少夫人和周舒商量了,说是既然叶家大宅要收回来,总和有信得过的家里人照应着,这才把您老请回来,这下您老要辛苦了。”

周婆婆连连摆手:“我在老家太清闲,小舒爸妈是当老师的,成天忙学生的事,孙子和孙女上学的上学,工作的工作,都不在跟前,现在瑾瑜用得着我,我心里可高兴着呢!”

“阿婆什么时候到的,周舒也不告诉我一声,我让车接您去呀?”叶瑾懿埋怨道。

“奶奶特意嘱咐,你刚做人家儿媳妇,咱们自己能做的事,不许打扰你,她昨晚十一点才下飞机,原本我们要搭机场大巴,别说也巧了,刚出来就遇上康助理,后来还是搭了你老公的劳斯莱斯回我那儿的,我奶奶可是头一回开了洋荤,不过我可不谢江辰正啊!”周舒在旁边笑道。

叶瑾瑜“哦”了一声,并没有怎么在意,倒是伍姐眼睛眨巴了好几下。

“那你大早把阿婆带过来做什么,让她老人家好好休息呀!”叶瑾瑜稍皱了皱眉头,责怪周舒道。

“瑾瑜回娘家这样的大事,我当然得陪着,上回我听周舒打电话告诉我,叶家大宅总算被要回来,我得着消息,可是哭了一晚上。”周婆婆说着,不由叹了口气。

叶瑾瑜将头轻轻地靠到周婆婆肩上:“阿婆,大宅回来了,以后麻烦您帮我看着,这样……我就又有娘家了。”

周婆婆爱抚地摸摸叶瑾瑜的脸:“夫人在世的时候,一直就说,叶家大宅以后要留给瑾瑜,到时候呀,她一定要替孙女儿挑准了,再不找刘昶那种徒有其表、心怀鬼胎的,叶家的孙女婿也不要太有本事,老实本分,真心对瑾瑜好就行。”

伍姐忙在旁边道:“阿婆您放心吧,我们少爷人品不错的,而且人还有本事,另外,我们夫人可护着少夫人了。”

周舒在旁边偷笑,还冲着叶瑾瑜伸了伸舌头,脸上表情十分不以为然。

叶瑾瑜装着没看见,将眼帘垂了垂。

“对了,今天这么大的事,我们这位姑爷怎么没在?”周婆婆好奇地望了望屋里,没有发现男人的身影。

“啊……”伍姐笑容稍有些尴尬,支吾半天,才道:“少爷昨天出国公干,实在抽不出身。”

“本来我们小鱼也没打算叫上江少爷。”周舒在旁边哼了一声。

周婆婆转头一喝:“小舒,不许乱说!”

周舒眨了眨眼,真就闭上了嘴。

这边叶瑾瑜站起身来:“罗律师应该快到了吧!”

话音还没落,罗律师已经走进来:“怪不得刚才在电梯上,我耳朵一阵阵发热,原本是瑾瑜在念叨。”

众人不觉都笑了起来……

周婆婆跟着叶瑾瑜坐进了她的车里,便拉着她的手,目不转睛地打量着她。

叶瑾瑜感知着周婆婆手心的温度,一时竟有种错觉,仿佛此时坐在身边的,是自己的外婆。

一家长辈里,在外面以威严霸气著称的外公,却最疼叶瑾瑜,几乎是欲取欲求,而妈妈叶亦双的生活重心,似乎更偏向于丈夫和叶瑾懿,倒是外婆担起了教导叶瑾瑜的职责,甚至带着几分来严苛。

曾有一度,叶瑾瑜挺受不了这份严苛,当年小小年纪被送到国外读书,心里埋怨外婆不疼自己,为什么让叶瑾懿留下来享受一家人的宠爱,却她推到大洋彼岸。

直到现在,叶瑾瑜似乎明白了,可到底,明白得太晚……

此时的叶瑾瑜,对外婆有着无尽的感激,正因为有了当年的游学生活,才让她学会了坚强,领会到软弱解决不了任何问题,然而,在叶瑾瑜心中,她已然永远无法抹去那份遗憾,因为自己一时冲动,固执地代人受过,才让外婆在最后的岁月,没有亲人陪伴身边,甚至不知道她承受了什么样的痛苦。

“周舒昨天跟我说了很多,瑾瑜,阿婆支持你的想法,你才是叶家的继承人,对刘昶那些人,一分都不能让,以后你想做什么,阿婆跟周舒陪在你旁边。”周婆婆紧了紧握着叶瑾瑜的手。

叶瑾瑜仰一仰头,让眼中的水雾散了散,才问道:“婆婆,瞧我,都没有问过您,这些年在乡下还好吗?”

“离开大宅前,你外婆给了我一笔钱,让我先在乡下住一段时间,说好了等瑾瑜出来,再让我回去,你总会替我做主的,”周婆婆突然哽咽了起来:“现在你果然回来,可夫人……没有了。”

叶瑾瑜接过前座伍姐递过来的纸巾,替周婆婆擦了擦眼泪,不由问道:“阿婆,要我做什么主?”

周婆婆愣了一下,随即转过了脸去,似乎难以启齿。

叶瑾瑜不解,正要问时,她们的车已经进了叶家大宅的花园,停在了一片偌大的草坪前。

由伍姐扶着下了车,叶瑾瑜抬起头,注视着草坪那边,白色的哥特式洋楼。

如此熟悉,又如此……陌生。

周舒坐的是罗律师的车,这时已经跑过来,扶住周婆婆,大声嚷道:“那些双姨以前种的花被肖小三派人铲光了,花圃那边给弄得一团糟,我都要气吐血了,瑾瑜你得有心理准备,屋里肯定也给糟蹋得不行。”

叶瑾瑜长嘘了一口气,抬脚便要往小楼里走去。

倒是伍姐没有跟上:“少夫人,我和司机就等在外头,要不,”顿了顿后,伍姐又道:“您把手机也给我拿着吧,听说辐射对孩子不好。”

想想也没错,叶瑾瑜干脆连自己的手包,一块交给了伍姐,转过身时,她却没有注意到,伍姐如释重负的表情。

大概有了周舒的话垫底,等叶瑾瑜看到满屋子透着俗艳的仿古红木家具,心里还算没有多大波动,面无表情地问在屋里留守的人:“谁知道原来的家具去哪儿了?”

那些人面面相觑半天,有人回了句:“刘夫人说是那些家具老土,重新装修的时候全部换掉,我们也不知道,旧的去哪儿了。”

叶瑾瑜神色渐渐冰冷了下来,转头对走到她旁边的周舒道:“下回见到肖芸芸的时候,我也得抽她!”

周舒拍拍叶瑾瑜肩膀:“叫上我一块!”

“女孩子家,不许说什么打打杀杀的。”周婆婆立刻道。

有人这时候走了进来,呵呵笑了两声,先上去跟罗律师打了个招呼:“罗律师,您来得挺早。”

叶瑾瑜没去看那人,眼睛一直望着南边一扇窗户,冷不丁的,有人拉了拉她的袖子。

“瑾瑜,小心这律师,他跟刘昶一个鼻孔出气,他的话,你千万不能信。”周婆婆挨近了叶瑾瑜道,一双布满皱纹的眼睛,却在提防地看着已经向叶瑾瑜走过来文昌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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