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瑾瑜无奈,看来里面的人,都听到两人吵架了。
景辉立刻站起身:“哎呀,惊动伯母了。”说着,没忘了冲站在门边的周婆婆笑着点点头,便走进了里面。
“伯母,是我!”景辉一边嘿嘿笑,一边招呼道。
叶瑾瑜跟了进去,注意到江夫人正好笑地望着景辉:“你这孩子,没事老跑医院干嘛,以后别来了。”
“呵呵,我有事来找辰正,”景辉顺嘴道,随即又笑着改了口:“不是……我特意来看伯母您您,顺便跟辰正见个面。”
“都说漏嘴了,还圆什么谎,糊弄谁呀!。”叶瑾瑜没留情面地道。
景辉睨了叶瑾瑜一眼:“忘恩负义啊,我白当你是朋友了。”
周婆婆带着周舒也走进来,道:“江夫人,我和周舒就不打扰了,您多休息吧!”
“今天让周婆婆受累了,瑾瑜去送一送,把周婆婆她们安全送到家。”江夫人吩咐了叶瑾瑜一声。
医院停车场,将周婆婆扶上车,又和祖孙俩说了几句,叶瑾瑜才目送着车子离开,正准备回江夫人的病房时,手上拿着的电话响起来。
“你在哪?”是江辰正的声音。
叶瑾瑜随口回答:“我在停车场。”
没想到,电话那边的江辰正竟笑了起来:“行了,我也在这儿,已经看到你了,你现在往十点钟方向看。”
叶瑾瑜按照江辰正的指示,往自己左前方瞧了瞧,还真看到了那辆熟悉的劳斯莱斯,和刚从车里钻出来的江辰正。
看着江辰正冲自己这边招了招手,叶瑾瑜便迈步走过去,快到近前的时候,她注意到,靠在后车门上的江辰正西装闲散地敞开着,此时手插着口袋,正微笑地看过来。
此时旁边有轻风拂过,轻易地吹起了他胸前的领带,也让江辰正额前一缕发丝,略略地翘了起来。
今天的江辰正,在叶瑾瑜看来,像是比前些日子,看起来轻松了一些。
“有什么事吗?”叶瑾瑜上前,第一句便问。
江辰正瞧了叶瑾瑜一眼,狭长的眼睛里,蕴着淡淡的笑意 却没有立即回答她,而是往旁边一让,顺手将车门打开:“上车吧!”
进到车里,叶瑾瑜看着江辰正,迫不及待地:“是关于妈妈的事?有消息了吗?”
江辰正刚点了点头,口袋里的手机却响了起来。
“什么事?”江辰正拿出手机,看了看屏幕,随手接起来。
叶瑾瑜将头侧到另一边,想着江辰正刚才既然点了头,又明显挺高兴的样子,或者就意味着,江夫人寻找肾源的事,终于有了眉目。
“我和瑾瑜回家了,你过来找我吧!”对方说了半天,江辰正只回了一句。
似乎那边又讲了句什么,江辰正哼笑一声:“当然重色轻友,你还挺不服气?要争宠也轮不到你。”
叶瑾瑜不禁看了江辰正一眼,暗暗觉得,自己就是江辰正口中说的那个“色”。
忽地想起景辉在病房里说过,今天专门来见江辰正,而且刚才江辰正说话中戏谑的语气,显然是在对着很熟的朋友,叶瑾瑜很快反应了过来,那个“友”到底是谁。
“景辉马上来江家大宅,那小子故弄玄虚,似乎有什么话想说。”挂断电话,江辰正笑了一声,很特意地跟叶瑾瑜解释了句。
叶瑾瑜却没放过前面的问题:“妈妈的事,你还没回答我。”
“已经有三个人初步配型成功,现在准备做第二次检查,”江辰正仰起头,微闭着双目,似乎叹了一声:“总归……有希望了。”
“真好!”叶瑾瑜唇角不由自主弯了起来,发自内心地高兴。
“我只盼望,妈妈能度过这一关。”江辰正将胳膊搭在额头上,像是有些累了,可叶瑾瑜注意到,他的喉头紧了紧,不免疑惑,难道江辰正这是在哭?
思忖了一下,叶瑾瑜将头转到了窗外,决定给人家一个空间,其实她也想安慰来着,就不知道该怎么说,只怕一不小心说错,大家都挺不自在。
“明天姐姐产检,你陪她一下,毕竟文森不在旁边,我们有义务照顾好她,主诊医生是院长推荐的,确保姐姐能顺利生产,妈妈病了,你在旁边,姐姐会安心一点。”江辰正嘱咐叶瑾瑜道,却继续仰着头。
叶瑾瑜“嗯”了一声,明白虽然口中说嫌弃,可江辰正对江以莹的关心,到底无微不至。
好一会后,江辰正终于坐正了些,看向叶瑾瑜:“还有一件,肖芸芸的案子不久要开庭了。”
“我知道,刚才景辉到妈的病房,已经告诉我了。”叶瑾瑜回道。
“肖芸芸昨天获得了保释。”江辰正有些小心地瞧着叶瑾瑜。
这一下,叶瑾瑜明显愣了愣。
“她在拘留所昏厥了几次,刘昶又打了好几次申请,最后警方还是同意她保释。”江辰正解释道,像是为了特别强调,肖芸芸得以回家,是警方同意,而非是他的缘故。
“哦,到时候肖芸芸会上庭吧?”叶瑾瑜淡淡地问道。
“这是肯定的,就算上不了庭,也要去法院,瑾瑜,有一件事……”江辰正迟疑了一下,才道:“今天我和谨和阿姨讨论过,肖芸芸就算被认定有罪,也有可能到时候保外就医,这几乎是可以预见的结果,我希望,你能有心里准备。”
叶瑾瑜沉吟了好一会,蓦地笑起来,随即怅然地道:“这大概就是所谓‘坏人活千年,好人不长命’。”
“不管怎么样,这个官司一定会打完,我会竭尽全力。”江辰正郑重地承诺道。
叶瑾瑜将头靠在车窗上,呆呆地望着前方,只觉得心里闷着什么,一直堵在了胸口,就是吐不出去。
叶瑾瑜此时的苦闷,不仅是为自己,更是为了她委曲求全一辈子,却下场凄苦的妈妈。
一只滚热的大掌,握住了叶瑾瑜的手。
叶瑾瑜愣了一下,将目光从交握着的两只手,挪到了江辰正的脸上。
“我没事。”叶瑾瑜喃喃地道,犹豫了一下,将手慢慢地从江辰正掌心抽了出来。
江辰正明显顿了顿,随即又道:“就算肖芸芸不用坐牢,她依旧会是囚犯的身份,警方会严加看管,她未必再有机会出来嚣张。”
叶瑾瑜不由哼笑了一声,从心底里生出一股愤懑。
江辰正真是低估了肖芸芸,这个女人可是自称“老江湖”,也从来不是省油的灯,既然身患绝症,还想着要害人,只怕她的恶念至死方休,还有就是,江辰正或者选择性地遗忘了,在那个葛三和肖芸芸的对话里,根本就是叶瑾懿策划了那场阴谋。
叶瑾懿虽然离开了了,但终究不会如周舒希望的那样,从此人间蒸发,叶瑾瑜有一种预感,迟早,这个女人还会卷土重来。
“叶瑾懿…….”叶瑾瑜不自觉地,将那个名字说了出来。
江辰正微微地皱了皱眉头:“叶瑾瑾懿什么?你到现在,还放不下她?”
沉默了好一会,叶瑾瑜不由笑起来:“大概真放不下,江辰正,不管你对叶瑾懿是什么感情,我觉得,还是把话说在前头比较好,这个女人绝不会放弃要摆我一道的打算,我不要太了解她了,总有一天,她再次出现在所有人面前,我和叶瑾懿依旧是敌人,而……很遗憾,所有站在她那边的人,都是我的敌人。”
“站在她那边的人……你是在暗示什么?”江辰正脸色立马一变:“我告诉过你,家人是我的底线,我不会任别人伤害你们。”
“你的底线,和我的实在不同。”叶瑾瑜叹道。
“什么意思?”江辰正立刻追问,侧过身盯着叶瑾瑜,眉头更是蹙了起来。
“就是说,叶瑾懿必须为她所做的那些事付出代价,这是我的底线。”叶瑾瑜一字一句的回道。
江辰正哼了一声,又坐了回去:“我明白了。”
“江辰正,在你不能对我和叶瑾懿有个明确的认知之前,我跟你永远做不成相濡以沫的夫妻,我没有暗示什么,只想摆明我的想法。”叶瑾瑜把话说得极坦白。
车里,突然安静了下来。
“你所说的认知,是让我全盘否定掉叶瑾懿?”江辰正不悦地道:“当年是她救了我,这是不可否认的事实,就算我再不会和她有什么交集,至少,也不会……伤到她。”
“我从没说过,要你否认什么事实,只是你在心里,有意无意地,一直回避承认叶瑾懿曾经有过那些无耻行径,我尊重你所有的想法和观念,”叶瑾瑜淡然地道:“江辰正,你现在明白了吧,这是我们之间永远不能逾越的鸿沟,这也注定了,我们的婚姻,结局不会愉快。”
说完这些,叶瑾瑜长长地嘘了口气,她有些弄不清楚,为什么自己突然要说这些,或许是想跟江辰正开诚布公,免得他白费力气,老想着什么“相濡以沫”,也或者是在说服自己,时刻要清醒头脑,及时悬崖勒马,免得到最后,像叶亦双一样,活得那么不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