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这几天过得很好,你不用担心。”一个阳光灿烂的清晨,千伊坐在福利院小花园的秋千架上,注视着远近蹦蹦跳跳的孩子们,对电话那头的张妈道。
张妈“哎”了一声:“少夫人,少爷刚才出门前,又在问我,你什么时候回去,我看他的态度,好像是想向你道歉。”
千伊笑了笑,这个许笛笙让她回去又是几个意思,道歉她真不敢当,更不会相信许笛笙还有这份心,在他的眼里,自己就是个心机女,再说他早就认定,千伊做什么事都有目的,不管怎样全部不对,何来什么道歉。
刚挂断电话,千伊便瞧见一个因为跑得太快,不慎摔到地上的孩子,她赶紧跳下秋千架准备去扶她,还没等靠近,那孩子已经从地上爬起,冲着千伊咯咯一笑,又自己去玩了。
千伊不由自主地笑起来,这些远离父母的孩子似乎很可怜,其实在他们身上,有着连大人都自叹不如的坚强,还有让人温暖的力量。
一周前,千伊被张妈跟司机送到了这里,并且住进了二楼,据说是申海特意嘱咐安排的房间。
比起外面,福利院就像世外桃源,尤其是孩子们,用他们发自内心的欢迎和体贴,抚慰了千伊的伤痛,让她能暂时忘记外界纷扰,以至于千伊曾经想过,不如从此留在这里。
不过这想法很快就被她自己打消,一味的逃避不是解决问题的办法,有很多事情需要自己面对,比如千伊最先要做的,就是尽快摆脱掉这段毫无存在意义的婚姻。
“千伊,你不是想回城一趟吗?”莹姐走进小花园,对千伊招了招手:“正好师傅今天要去a市采购生活用品,想不想搭个顺风车?”
千伊眼睛一亮,笑着跑到莹姐跟前:“太好的,谢谢莹姐。”
“同我客气什么,”莹姐拨去千伊头上沾着的落叶:“还不快去准备,二十分钟后车子就走。”
“嗯,”千伊点点头,便往楼上跑去。
这两天借用二楼书房的电脑和打印机,千伊已经把申海为她起草的离婚起诉书打印了出来,然后郑重签好自己名字,打算尽快递交到法院,这件事终于要到该解决的时候了。
到了楼下,莹姐已经在等着她,看到千伊背着包走过来,莹姐将她拉到一边,悄悄问:“你是不是想去办离婚的事?”
千伊点了点头。
刚来的时候,千伊一直心情抑郁,莹姐是个热心的,避着人问她原因,千伊能体会出人家的好意,于是向莹姐倾诉了心里的委屈,还有要离婚的想法。
莹姐并没有表示什么看法,只说千伊想住到什么时候都可以,但是很多事情,还是必须要自己解决,并且让她一定要想清楚。
“要不要我陪你一起去,也好有人帮你出主意。”莹姐主动问道。
“不用了。”千伊感激地拉拉她的手:“我自己可以的。”
“我跟师傅说过,把你送到地方,再带你回来。”
千伊赶紧拒绝:“到a市就可以了,我还想去见张妈,也不知道要耽误到什么时候,我自己坐公车回来,不用麻烦师傅了。”
两个多小时后的a市法院大门外,千伊站了好半天,终于下了决心,迈步往里走去。
而此刻,离她不远处的一辆正准备发动的车子熄了火,驾驶座上的男人好奇地注视着千伊走进法院后,拿起手机似乎想拨打,不过还是放下,并且干脆下了车,像是要等人。
到了立案庭的受理窗口,千伊将早已准备好的材料递给工作人员:“你好,我要起诉离婚。”
“起诉书、身份证、结婚证、孩子的户口证明还有财产证据。”对方格式化地回道。
千伊“嗯”了一声,回道:“没有孩子,不要求分割财产。”
工作人员简略地看了看诉状:“夫妻感情不和?”
千伊点了点头:“我和我丈夫仓促结婚,彼此缺乏了解,也没有感情。”
“结婚没到一年?”工作人员随口问道。
“是。”千伊坦然回道。
半个小时候,千伊走出立案,在高高的台阶上,情不自禁深吸了一口气,刚才缴过受理费,工作人员便让她回去等通知,后面的程序还有很多,不过,她今天总算跨出了第一步。
一边往外走,千伊一边拿出手机,决定给张妈打个电话,约她出来见一面,随后就回福利院。
“许太太,这么巧?”千伊正在找张妈的号码,就听到有人喊了她一声。
看到从对面走过来的品北,千伊吃了一惊,下意识地看了看他的身后,疑惑品北出现,许笛笙还会远吗?
品北的确够聪明,很轻易地猜出千伊的想法,笑着同她解释:“我今天正好来出庭,然后就看到许太太你了,放心吧,就我一个人。”
千伊一下子松了口气,这才想起对品北客气地打了个招呼:“品先生,你好!”
“许太太怎么会来这里?”品北呵呵一乐,随即好奇地问道。
千伊低下头想了一会,最后还是看着品北道:“我是来起诉离婚的。”
品北是许笛笙的好朋友,所以他不可能不把在法院门口看到千伊的事告许笛笙,千伊其实也不在乎这件事被他知道,反正法院很快就会将诉状副本交给他,通知他来应诉,因此她不如坦然相告,也算让许笛笙有个心理准备,免得他又小心眼地以为,千伊在后面耍什么手段。
品北立刻惊得张大了嘴巴:“离婚?这回玩真的了?”
千伊无奈,难道品北以为她在开玩笑,不过显然话题进行下去比较难,千伊看看手机,礼貌地告辞:“不好意思,我该走了,有什么事以后再说?”
好半天品北没有缓过神来,直到千伊走出几步后,品北才又一下子把她叫住:“许太太稍等,我有话同你说。”
千伊站住,回头诧异地看着品北,猜测他是不是过来劝和不劝离。
这时品北却指了指自己的车子:“到那边聊聊,放心,不是说离婚的事,许笛笙那种自以为是的,打一辈子光棍,我才高兴呢。”
说起来千伊对品北的印象还不错,觉得不太好生硬地拒绝人家,于是便点了头。
两人一前一后走到品北车边,没想到品北这时打开车门,从里面拿出一盒打开的巧克力,递到了千伊面前:“来一个?”
千伊被逗笑起来,这个品北还真有意思,说话之前,居然想到用小零食拉近关系。
欣然接受了对方的好意,千伊挑了一个榛子的,拿在手上看了看,抬着问品北:“品先生,有什么事想同我说吗?”
品北自己也挑了一个巧克力,剥开外面的包装纸,很是享受地咬了一口,这才道:“你猜我今天到法院来做什么?”
“你刚才不是说上庭吗?”千伊随意地反问。
“是许氏同印氏的合同纠纷,今天二审,这种事情老板不会来,就让我这个倒霉特助盯场。”品北道。
千伊想起来,好像听谁说过这件事,许、印两家合作不成,所以打起了官司,不过……
终于还是忍不住心里好奇,千伊问道:“许笛笙这样做,不是要让印紫难堪吗,以后两个人怎么相处?”
品北惊讶地看着千伊,最后“噗嗤”笑了出来:“许太太,你不会真以为许笛笙跟那位印大小姐有一腿吧?”
“难道你的意思,许笛笙还挺清白?”千伊忍不住尖刻地道。
“一定是印紫在你跟前说过什么,是不是?这女人编故事的本事可不小。”品北好笑:“再说了,许笛笙对女人的品味,还不至于这么低。”
千伊看着品北,听出了他对印紫的不屑,不过千伊随即又想起千婧同自己提到过,许笛笙在外头挺花,另外还有上次她在许笛笙电话那头听到的女人笑声,虽然现在确定不是印紫,也不排除会有别人,所以,品北的话,也就只能听听罢了。
“说起来,追许笛笙的女人里面,印紫是最契而不舍的,她很多年前就在追了,不过落花有意,流水无情,印紫纯属自做多情,可架不住人家就是不肯死心。”品北笑道。
千伊大概明白了,品北叫住她,就是为了给许笛笙洗白,而且品北说不谈她离婚的事,可翻来覆去还是绕不开许笛笙,再谈下去也没有什么意思。
“品先生,许笛笙的事与我无关,我还有事……”
看着千伊又要走,品北作势举手投降:“好吧,你也知道,你老公是我老板,是除了我女朋友外最舍不得离开的人,所谓老板时时刻刻在我心尖,现在一看到许太太,我更控制不住想他。”
千伊被这个品北弄得哭笑不得,只好坦言相告:“我们夫妻到底关系如何,你应该也很清楚,我知道品先生的好意,说得确切一点,我和许笛笙之间,并不只是印紫的问题,甚至可以说,印紫根本不重要。”
品北挑了挑眉:“我可不可以这样理解,许太太的意思,根本就不爱你先生,也不乎他在外面有没有别的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