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孩子心机到底重不重,不需要你来告诉奶奶!”许奶奶很不高兴,这孙子平时看起来挺精明的,没想到这么没眼色,千伊这么好的女孩,他怎么就看不到?
既然是这样,为什么早上张妈打电话来,还说少爷同少夫人已经和好,甚至还高兴的报喜,指不定自己就要抱上重孙子了,是张妈看走了眼,还是有人在做戏?
许笛笙沉默半天,还是平缓了一下情绪,他怕再争执下去,莫要把奶奶气到:“奶奶,我们不谈这件事了,以后有时间,我去乡下看您。”
孙子已经主动让步,许奶奶自然也不会同他计较,于是和颜悦色地道:“夫妻之间本来就是相互之间要多了解,等日子久了你就会明白,奶奶说得没有错。”
等挂了电话,许奶奶不由头疼,许笛笙老这么看待千伊,两人之间的问题只怕越来越大。
虽然很想自己亲自出面替他们两个人解除间隙,但是许奶奶又十分犹豫,担心千伊知道自己真实身份,会有什么别的反应,许奶奶觉得,她现在唯一能做的只有静观其变,不是许笛笙还有六个月婚期之约吗,到那个时候自己再出马也不迟。
其实这祖孙二人之间根本就是在鸡同鸭讲,许笛笙想问许奶奶的是她有没有在千雪涉贪这件事上用过什么手段,而许奶奶却会错了意,以为许笛笙问的还是时曼那件事。
只怪许笛笙没敢明着说清楚,如果他多问一句,也不难知道,许奶奶只盼着孙子和孙媳妇两个好好相处,根本没有闲情逸志去理会千家那个刁蛮的小女儿。
所以,真相最终与许笛笙擦肩而过,他自然不会知道,千雪之所以被整得这么惨,是时家暗中下了大本钱,一定要报复她,谁叫千雪把人家女儿害成了植物人,这一切不过只是因果报应。
此时的千伊坐在一辆出租车上,竟有些不知要何去何从的迷惘。
张妈的电话这时又打了过来:“少夫人,你什么时候回来?”
千伊支吾了一声:“我还想逛逛,再过一会吧!”
“哦,那你在外头小心一点。”张妈不放心地嘱咐道。
千伊“嗯”了一声,挂断了电话。
其实张妈之前已经来过电话,当时千伊告诉她,自已要去找千百厉,随后就回家,可是从千氏走出来之后,千伊又改了主意,她暂时还不想回公寓。
刚才千伊坦然地向千百厉表示,自己要和许笛笙离婚,对于她来说,这不仅是诉说一件事情,更重要的事让千百厉看到自己的态度。
所以此时,千伊只想单独待一会,好好地考虑一下,这之后的路到底要怎么走。
连千伊都没发觉,从她上了这辆出租车,已经在车里坐了一个多小时,虽打算得好好的要整理出思路,可千伊到现在脑子里乱糟糟的混成一团,没有任何头绪。
虽然昨晚她明确地表示了要离婚,但是显然许笛笙不以为然,甚至连看都没有看她一眼,这种蔑视的态度,让千伊倍觉压力的还是被千百厉从她账上划走的一亿“聘礼”,如果离婚的话,自然要把钱还给许家,可千百厉不肯吐出来,她拿什么还?
就算是人家肯让她慢慢还,千伊也得先找一份工作至少能够养活自己,对于毫无社会经验的她来说,这也是一个考验,她甚至悲观地想,有可能她身上就此套上了一亿的枷锁,不知到死的那一天能不能还清。
千伊越想越烦闷,也越想越困顿。
“小姐,还要继续开吗?”在绕了a市两圈之后,司机从后视镜看了看千伊。
“继续吧!”千伊心不在焉地回道。
这种没事坐出租车玩的客人,司机以前也遇到过两三个,自然觉得见怪不怪,何况后座上的女孩又长得实在好看,司机自是乐得轻松,干脆臆想成自己正带着美女到处兜风,也算是给自己紧张又乏味的工作添一点滋味。
出租车转到了一条宽阔的林荫大道上,两旁是一眼望不到边的法国梧桐,此时正是枝叶茂盛,风一吹过,有如在翩翩起舞一般。
千伊将头靠在车门上,无心欣赏周围景色,脑子里完全空荡荡的,从国外读书回来后,她直接被赶回了乡下,没有工作,没有朋友,生活一片空白,只有千家人的白眼和折磨,有时候千伊都觉得,自己的一生可能就一直这样浑浑噩噩的过下去了吧。
这种乏善可陈的凄冷人生,无趣到都不知该如何走下去,直到千伊被迫嫁了人,又发现人生人一种凄冷变成了另一种凄冷,而当她总算下定决心转换人生轨道时,前面又是阻碍重重。
“咦?”司机突然惊讶了一声,甚至放缓了车速。
千伊稍稍坐正了身体,循着司机的目光,透过车窗,看到了不远处发生的状况。
一辆面包车停在了路边,正打起双闪,看来是出了故障,而车后此刻站着一位抱孩子的女人,不停地招着手,像是在求路过的车辆援助,虽然千伊她们的车离着还远,不过从女人的动作上,却可以分明地感受到她的焦急。
“师傅,把车停过去。”千伊本能地开口道。
“两位太谢谢了,能不能麻烦送我们去市立儿童医院,这孩子昨天发烧,一晚上都不退,再不看医生,脑子就要烧坏了。”抱孩子的女人一上车,除了忙不迭地道谢,就是不时用脸贴在孩子的额头上试温度。
千伊没有迟疑地点了点头,司机爽快地应了一声:“好嘞,你们坐好,我可加速了。”
出租车飞速地开动起来,女人还不忘从窗口探出头,对着正在面包车打开的引擎盖前站着的人道:“小李,我先带海芋去医院了,车好了打我电话。”
对方同女人挥了挥手,而这时千伊注意到了,面包车身上贴了“清竹福利院”几个字。
坐在a市儿童医院的急诊走廊一张长椅上,千伊耐心地等着刚被送进急诊室里孩子,走廊上人们走来走去,孩子的哭闹声此起彼伏,显得喧闹繁杂。
周遭的一切陌生又熟悉,一下将千伊带回了将近二十年前,她记得很清楚,一个叫沈晚的女人,曾将还是个孩子的她紧紧搂在怀里,从走廊的入口一直跑进了最里外的急诊室。
虽然沈晚在几年后就离家而去,把唯一的女儿撇了下来,可千伊对自己的母亲就是恨不起来,因为,至少在童年时光,千伊真切地感受到了沈晚给予她的无微不至的母爱,千伊至今还记得,在这条急诊走廊上飞奔时,沈晚滴在自己脸上的焦灼的眼泪。
其实这也是为什么,刚才从车窗上看到那个抱孩子的女人,千伊毫不犹豫地叫停了出租车,因为有一瞬间,她竟以为,抱着孩子的女人就是沈晚。
“千小姐,您还没走?”有人走到千伊身边坐下,诧异地问道。
千伊笑了笑:“我想看看小宝宝怎么样了?”
“海芋已经吊上了水,今天真要感谢你和那位司机师傅,”对方拍了拍千伊的手:“我们福利院的车半道抛锚,如果没有你们帮忙,差点把这孩子给耽误了。”
“你不是孩子的妈妈。”其实千伊看到“福利院”三个字,就差不多猜出来了。
“当然不是,我是里面的保育员,大家都叫我莹姐。”
“我瞧着你真像妈妈!”千伊感叹道,尤其刚才一上车时,莹姐把脸贴到宝宝额头的动作,像极了……沈晚。
莹姐呵呵一笑:“我也算是妈妈呀,里头二十多个小萝卜头都叫我们保育员妈妈。”
“你们福利院有这么多孩子?”千伊好奇地问道。
“都是一些弃儿,还有几个是被人贩子拐卖,警方解救以后暂时找不到父母下落,就送到我们这儿了,海芋就是其中一个,可怜了海芋才三岁的孩子,长得那么可爱,就已经经历了那么多。”莹姐叹了一声。
千伊想到刚才莹姐抱着满脸通红的海芋上车时,他全身抽搐的痛苦样子,却没想到,他小小年纪身世这么可怜。
莹姐看着这位主动送她们过来的千小姐,本能地感觉这是个心地善良的女孩,只是她眼神却有着一抹怎么都藏不住的哀伤,叫人看着莫名的心疼。
这时海芋已经被推出急诊室,莹姐忙走上前,帮着护士送海芋进了病房。
“先住院观察两天,退了烧才可以出院了,旁边一定要有家属陪护。”护士嘱咐道。
千伊跟进病房,正瞧见护士将海芋的吊瓶挂到输液架上,不过千伊却注意到,吊针并不是插在海芋的手背上,而是打在了他小脑袋。
千伊忍不住地心里一抽,护士正好回头,看到了千伊心疼的表情,见惯不惯地道:“小孩子好动,容易把针甩开,这个年龄,一般都是在脑袋上输液。”
“哦。”千伊应了一声,看来是自己少见多怪了。
莹姐笑着解释:“你们小姑娘家没带过孩子,肯定不懂这些,不过不止你心疼,我现在瞧着也心疼。”
护士看看千伊,转头嘱咐莹姐:“等孩子醒了,稍微喂些好消化的粥。”
“好的,谢谢护士。”莹姐连连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