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解释过,你们不肯信我,奶奶,我也会累的,放过我,好吗?”
许笛笙说完最后一句话之后,外间再没有了他的声音,千伊闭着眼睛躺在床上,想着,这个人终于还是走了。
也许许笛笙对林月真的只是出于同情,但是他根本没有去把握这种同情应该有的分寸,甚至没有意识到,千伊一直在被他自以为是保护着的女人不停地伤害,同时,也在被许笛笙的冷漠伤害。
此刻,千伊觉得心突然又疼了起来。
“千伊……”许老夫人这时走了回来,坐到病床边。
千伊将眼中的泪水擦了擦:“奶奶,可能是我太任性了,请您原谅,可这一次我……”
“我尊重你的意愿还有决定,虽然,奶奶依旧从心底希望你能给笛笙一个机会,可以吗?”
“让我想想吧。”千伊有些凄凉地道:“我现在心有点乱。”
“许太太醒了?”何医生这时走到了千伊床边,看了看她头上的吊瓶道:“安心地在这调理吧,一切都会好的。”
“何医生,多谢!”许老夫人叹了一声:“这一次真是不幸中的万幸。”
“我们该做的。”何医生回身嘱咐了病房医生几句,便准备出去。
许老夫人亲自将何医生送到门边,边走边说:“这一回多亏了令公子挺身而出,否则后果恐怕更加严重,什么时候有空,我要亲自到府上致谢。”
“您不用客气的,这孩子就是好个见义勇为,拦都拦不住。”千伊听到何医生笑了起来,随后又道:“我那个儿子啊,就是逼着我这做妈的跟后面操心,”何医生声音又显得很无奈:“这孩子不知道为什么,胆子天生就是大,我这一回,也被他吓得做了一晚上噩梦。”
“许太太有没有好一点?”这天下午,穿着一身医生制服的年清舟走了进来,还作势转头往外看看:“好险,差点被何医生抓到,她现在禁止我进妇产科。”
张妈立刻喜笑颜开,上前招呼:“年医生请坐。”
许老夫人好笑地指了指年清舟:“你这孩子,你妈前天还抱怨,说出事那晚,被你吓得老做噩梦。”
“不会吧,我记得那天何医生一回家,倒头就睡,没一会还扯起呼噜,我在自己房间也听得见。”年清舟大大咧咧道.
这一下,连病床上的千伊都被逗笑了。
“早就听说许太太醒了,我今天冒着被母上大人禁足的风险过来。”年清舟大言不惭地道:“就是为了当面听许太太一声谢。”
屋里的女人们都忍不住笑了起来。
大概被年清舟话语中的快乐感染,千伊心情似乎好了不少,到后来干脆让张妈将床摇上去一点,靠坐在床上。
没一会,院长也过来了,问候千伊几句之后,就邀请许老夫人到他办公室坐一会,许老夫人嘱咐了千伊几句,又笑着让年清舟有时间多来陪千伊聊聊,这才离开了。
长辈离开,年清舟就更自在了,一屁股坐到许老夫人刚才坐的椅子上,观察了千伊好一会,却又很正经地劝她:“虽然有些遗憾,不过,人生不如意事常八九,许太太想开一点。”
“我会的,你说的没错,人生其实都不如意。”千伊仰望着天花板叹了一声。
这个病房其实就在原来的那间隔壁,事发之后,千伊住的病房便被警察给封住了,现在这个房间的布局完全一样,甚至空调检修口都在同一位置。
年清舟这时咳了一声:“我说,能不要那么悲观吗?”
千伊羞赧地笑了笑,觉得自己好像是有点矫情,于是岔开话题,指了指头顶上,问年清舟:“你昨天什么时候爬到上面的?”
年清舟抬头往空调检修孔的位置看了一眼:“是我领着狙击手爬上去的,”说到这,年清舟“噗嗤”笑起来:“你肯定不知道,我算是从小在这家医院长大,小时候,我妈回家晚,我就会到她办公室写作业,然后就跑来跑去地疯玩,这一层楼,除了不能去的地方,我算什么地方我都去过。”说着,还往上指了指:“包括上面。”
“我可听警察说了,谁都没想到,狙击手都下来了,年医生居然还在上面没走。”张妈在一旁道:“也幸亏你没走。”
“年医生果然胆大包天。”千伊调侃道。
“我其实呢,那天一直在上面听病房里头的对话,听得出来,许太太是想安抚住那个女人的情绪。”年清舟摊了摊手:“不好意思,我可能听了太多的八卦。”
千伊笑着摇头:“是让你看了不少笑话,不过真没想到,你和那位护士小姐配合得这么好,简直像是事先演练过一样,对于,麻烦年医生看到她的时候,也帮我说声谢谢。”
“哈!”年清舟好笑地道:“我可看不到她,那女孩听说是一名刑警,当时就在外头站着,后来劫匪同意让人进去帮着许太太穿衣服,人家才扮成小护士进来的。”
“看不出来,这么瘦弱的女孩居然是刑警。”张妈惊叹不已:“瘦瘦小小的,真厉害!”
“原本她是准备趁着递衣服的机会上去夺枪,不过进到病房后,我正好已经从检修孔跳了下来,所以我们商议,由她吸引劫匪视线,我来夺枪。”说到这里,年清舟几乎是兴奋地一拍大腿:“过瘾啊,总算圆了我当英雄的梦,到现在想想我都佩服我自己!”
年清舟的话将屋里的两个女人逗得前仰后合,直到有护士进来,对千伊道:“许太太,打针了!”
一时之间,千伊看着护士有些发愣,年清舟忙在一旁笑着安慰:“不用担心,这一位是咱们医院的护士,你不知道,走廊上你家请的保镖现在小心得很,所有进来的人都要盘问,而且劫匪已经束手就擒,除非你还有别的仇家,也应该没有多少危险了。”
千伊报歉地冲着有些局促的护士笑了笑,说起来她现在心有余悸,有时候会莫名地害怕,这种情况会再次发生。
没再聊多久,年清舟还是被突然出现的何医生给弄走了,张妈忍俊不禁地将人送出门,回来的时候,千伊已经似睡非睡地闭上了眼睛。
千伊觉得自己睡的并不沉,所以有护士抱着一个婴儿走到她床前时,她立刻醒了过来。
“宝宝!”看着婴儿身上粉色的小毛衣,千伊一下子认了出来,这是她亲手为孩子织的,只是还没有织完,不知怎么宝宝就穿上了。
“是我的女儿……”千伊情不自禁伸出手去,想要将孩子抱到怀中。
没想到护士一下子躲了过去,斥责道:“碰什么碰!”
千伊一惊,终于认出了那个带着口罩的护士:“你……印紫,你怎么出来了?”
“想抓我,做梦!”印紫冷笑地摘下口罩,将一把枪对向了千伊:“你没死,我怎么能坐牢呢!”
而就在这个时候,那个原本被印紫抱着的婴儿,被她直接摔到了地上,婴儿甚至自始至终没有哭一下。
千伊吓得大惊失色,赶紧翻身下床,痛心地跪到地上,想要去救孩子,没想到这时候,面前出现了一双鞋子。
再抬头时,千伊看到的,是比印紫还令她厌恶的一张脸。
“笛笙,我什么都没有做,这孩子自己摔到地上的,你太太冤枉我!”林月转头哭喊道。
顺着林月的目光,千伊看到许笛笙从门外走了进来。
“许笛笙,印紫来了,她要杀我,救我!”千伊大声求救,她已经感受到,印紫的枪口对住了她的头。
许笛笙似乎想上前,没想到林月这时已经扑进了他怀里:“笛笙,不要管她,你是爱我的,对不对,我们走吧,快走,就让她死吧!”
“不要走!”千伊又叫了一声,却只能泪眼朦胧地注视许笛笙拥着林月,双双对对地转身离开。
“许笛笙!”千伊不自觉地又喊一声,竟猛地从床上坐了起来,而这时,屋里一片昏暗,再没有了印紫,更没有什么许笛笙和林月。
“少夫人。”张妈听到声音,赶紧走到千伊旁边,问她:“是做噩梦了?”
是呀,原来是一场梦,千伊愣了半天,却摸到自己前襟冒了不少汗出来。
“几点了?”千伊长吁一口气,问道。
“快到八点。”张妈回了一声,又问:“少夫人饿不饿,要不要吃一点,是老夫人特意让老宅厨师做好送来的。”
千伊点点头,趁着张妈妈从恒温箱里取出饭菜的功夫,取过遥控器,打开了电视。
张妈抬起小桌子,将饭菜端到千伊面前,才回头看了看电视正播放着的新闻:“听说印家人准备给印紫做精神病鉴定,肯定是想为她脱罪。”
此时电视上正在播放印紫被抓获的新闻,此时正在回顾她过去的经历。
“我刚才听送饭的司机说,印夫人亲自登门求许老夫人,希望许家放印紫一马。”张妈讥讽地道:“这时候知道来求人了,当初怎么就不管好自己女儿呢,害得老夫人丢了重孙,这些人真不要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