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妈从外面回到病房,看见躺在病床上的千伊正睁着眼睛看向窗外,神情像在发愣,便走到她旁边,轻声地问道:“少夫人,在想什么?”
千伊很快回过神来,见张妈站在面前,对她努力地笑了笑询问道:“奶奶还好吧?”
“医生给老夫人服过药,现在她又睡着了,吴妈陪在旁边。”张妈细声安慰:“你不用担心,医生说血压已经降下来,各项指标也恢复正常。”
千伊苦笑:“许笛笙真是不孝,把奶奶气得晕过去,他还自己跑掉了,这都两天了,也不过来看看,要这孙子真是没用。”
张妈琢磨着千伊的神色,小心翼翼地道:“其实少爷来过的,您当时都睡着了,所以没看到。”
千伊一笑:“是吗?”
“少夫人,几年前因为林月的事,老夫人同少爷就闹出了很多不愉快,老夫人后来常住乡下,也有这方面原因,有一段时间,两人关系闹得很僵,过了好几年才有转圜,没想到这次林月一回来,又让祖孙俩关系变得这么僵。”
“张妈,为什么许笛笙的话里话外,总像是在说奶奶做了什么对不起林月的事?”千伊不由问道,她很不喜欢许笛笙对奶奶的态度,在千伊心目中,奶奶一直就是慈祥善良的,许笛笙却非说她残忍,让千伊替奶奶不值,觉得她老人家真是养了一只白眼狼。
“还不是那个林月在背后挑拨离间,少爷出事后,老夫人算是放过林月一把,她却硬要纠缠少爷不放,后来收了老夫人的钱才肯离开,哪是什么真心啊。”张妈叹了口气:“当初少爷刚喜欢上林月的时候,老夫人就对她不太满意,按我们上岁数人的讲法,林月的面相不好,天生就是狐狸精。”
千伊先是惊讶,随后忍不住笑起来:“都什么时代了,还讲面相?”
张妈却严肃地摇摇头:“你就不懂了,按老夫人的讲法,这叫什么相由心生,我还记得,当年有一回,我在街上亲眼看到林月跟男人搂搂抱抱地在一块,那时候,她已经跟少爷快要订婚了。”
“啊?”千伊不解:“难道许笛笙一点都不知道?”
“少爷那时候被这个女人迷得失了魂,根本听不进别人说她一句不好,我可不敢触这个霉头告诉她,只悄悄跟老夫人提了个醒。”
“后来呢?”千伊看着张妈,好奇地追问。
“老夫人也没跟少爷说,不过还是派人暗地里去查林月,然后……”张妈说到这儿,脸上尽是嫌弃:“查出来的东西真叫人看着都脸红,这女的背地里跟不少男人有来往,难为她表面上还装得那么单纯清白。”
千伊听得入神,眼前不由浮现出林月的模样,自从知道林月的身世,千伊也有点同情她,谁都不想做孤儿,林月也挺不容易,可是如果她在私生活上这么放任,就真的应当检讨一下自己了。
“年医生、护士长,你们来了?”张妈这时抬起头,似乎在跟谁打招呼。
千伊被打断思路,看向了从外头走进来的两个人,前面那一位正是见义勇为的年清舟,后面则跟着的负责千伊这个病房的护士长。
“许太太,该打针了。”护士长笑道:“院长总不放心别人,这一回特别指定年医生过来,亲自给你打针。”
“多谢!”千伊笑着冲两人点头致谢。
年清舟上过药水,又试了试针头,才转头问千伊:“许太太怕打针吗?”
千伊失笑:“我又不是孩子,应该不至于吧!”
护士长笑着道:“我们年医生最细心了,把病人都当孩子看。”
等到年清舟弯下腰给她胳膊上抹酒精消毒的时候,千伊忽然想了起来:“年医生,我们以前见过吧?应该就在这家医院。”
“是吗?”年清舟随口敷衍了一句,手上却没有停。
“你别说,我也觉得年医生有点面熟呢。”张妈这时也笑起来。
“好了。”年清舟这时抬起腰,说话期间 居然已经打完了针,随手将针管递给护士长后,他终于认真地答道:“真荣幸,许太太还认记得我。”
“原来你们认识?”护士长好奇地问。
“张妈,你记不记得,有一次住院查房的时候,不就是年医生迟到了吗?后面反而还被夸了。”千伊转头问张妈。
张妈却有点迷惑,大概是想不太起来。
年清舟作势叹了一声:“我还以为是自己英俊潇洒,令人印象深刻,没想到许太太只记得我那些糗事。”
千伊被逗得笑起来,不过想了想,又道:“我还记得年医生心地善良,陪着住院的小朋友在草地上玩耍,的确非常……英俊潇洒。”
护士长被逗得直乐:“年医生,这下满意了吧?”
没料到,年清舟竟然红了脸,双手扶着护士长肩膀,推着人往外走:“走了,走了,你们女人都太厉害了,我甘拜下风。”
等到年清舟出去,张妈和千伊还笑了好半天,直到搁在旁边茶几上的千伊电话响了起来。
张妈看看号码,对千伊道:“是申律师的。”随即递给千伊。
“喂。”千伊接起了电话,申海最近一直在国外公干,现在打来电话,大约人已经回来了。
电话那边传来申海带着笑意的问候:“千伊,最近过得怎么样啊?许笛笙乖不乖?”
“很好。”千伊将目光落向窗外:“我和许笛笙都很好。”
在那天林月出现在医院之前,真的……都很好。
“怎么声音好像有点惆怅?”申海似乎听出了不同。
千伊笑了起来,抱怨道:“喂,是朋友,就不能盼着我好一点?”
“好,好,我说错了。”申海表示投降了:“说正事,这一次呢,我在曼彻斯特待了几天,陪着余小雨吃几顿大餐,然后她让我人肉快递,给你家小宝宝带了礼物,什么时候方便我上门?”
千伊眨眨眼:“几份礼物?”
“什么?”申海明显没听明白千伊的意思。
“我家两个小宝宝,如果只送一份的话,你们是想叫我当一个偏心的娘吗?”千伊骄矜地道。
申海愣了一会,随即哈哈大笑起来,连旁边的张妈也听得一清二楚,不由也笑了起来。
“没想到许笛笙这奸商还走起狗屎运了!”申海笑过之后,又故意愤愤不平地道:“不行,得让孩子们叫我干爹,好事不能全让许笛笙一个人给占了。”
“求之不得呀!”听到申海的话,千伊开心了起来。
“那就一言为定,等一会下班,我就过来认亲。”申海显得已经有些急不可待:“你现在还住老宅吧?算上开车时间,大概七点到,对了,跟许奶奶说,我来蹭饭。”
千伊叹了一声:“不住了,我在医院。”
“啊!”申海愣了一下。
让千伊没想到的是,一个多小时后,申海就来到了她病房。
“刚才想先去看许老夫人的,没想到她老人家已经休息了,所在只好先来探望一下许太太。”申海笑道。
看到申海出现,张妈立刻表达了热烈欢迎,主要是忍不住想同他讲那天在医院发生的枪案,结果把申海听得直皱眉头。
千伊哭笑不得,一个劲地说有惊无险,倒是申海上上下下打量了千伊老半天,显然不相信她的话。
这时吴妈过来,叫张妈到隔壁说说话,同申海打了个招呼,张妈便离开了病房。
“如果我不恰好打电话过来,你都不会主动告诉我受伤的事?”申海看着千伊,不赞成地摇了摇头。
“不是什么大事。”千伊指了指自己受伤的部位:“你不知道,那天子弹射过来的时候,从奶奶的胳膊擦过,然后直接打进了这里,我当时担心奶奶只觉得有一点点疼,根本不知道出了事,又因为穿着枣红色外套,血开始流出来的也不多,所以都没太在意,后来听给我做手术的院长说,子弹差一点就打中肩胛骨了,你说我有多运气。”
申海看着千伊此刻几乎是眉飞色舞的表情,“切”了一声:“我发现,自从你跟许笛笙和好之后,智商情商都直线下降,是不是不知不觉给他洗脑了,这种事都能当笑话说!”
千伊弯起嘴角:“好啦,已经受伤了,我又能怎么办,只能苦中作乐,好在孩子们没有事,这才是最重要的。”
提到小宝宝,申海面色稍霁,拿过自己带来的的两只纸袋:“余小雨可比你聪明多了,选宝宝衣服的时候,她说弄不清性别,所以每一样都各买两种颜色,怎么样,不会为难你这当娘的了吧?”
“拿给我看看。”千伊笑道。
申海也不客气,将纸袋里的小衣裳、小鞋袜和小玩具直接倒在千伊病床上。
千伊饶有兴致地欣赏着余小雨特意从英国采购的小衣裳,而申海则在屋里屋外转了转,又伸头看了几眼门外站的保镖,才回到病床边有些担心的看着她:“有没有确定,到底是什么人做的?”
千伊头都没抬,直接答道:“百分之九十的可能性就是印紫,不过,别说没有证据啊,我可不是律师,我全凭女人直觉。”
申海靠在椅子上,交叉着双手想了想:“的确,从动因上看,印紫的作案理由最充分,怎么说,她迷恋了许笛笙这么久,结果,没有得来一点回应,把你看成眼中钉也是有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