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谢长安完全不同,谢老太太的父亲是当年冠绝天下的战神镇国公沈毅,沈毅膝下独有谢老太太一女,自小就是按着长子的路子教养女儿,谢老太太精通兵法,善用长剑,少时还曾随沈毅上过战场,也就是在战场上老荣安侯对着英姿飒爽的谢老太太一见钟情,非卿不娶。谢老太太教导谢长安,与沈毅的方式几乎是一脉相承,谢长宁在闺房中绣花调粉的时候,谢长安便是在庭院里习武练剑,也就是因为如此,体弱多病的谢长安才有了如今这样挺拔的身姿和健康的身体。
林氏看着院中在飒飒剑光中身走游龙的女儿,不禁叹了一口气,这和谢长宁实在是差得太多了,真的能让安儿当这个替身吗?
这厢谢长安收了剑势,随手就用袖子去抹额头的汗水,动作自然不羁,看得林氏嘴角只抽,只得亲自拿出帕子给她拭汗,一边抱怨道:“你看你,舞剑倒也罢了,怎么平常动作这样鲁直,那个女儿家像你这样就抓着袖子抹汗的,看着像什么样子……”
谢长安装作没听见。
林氏看着更气:“你别给我装聋作哑,改明儿我就给你请两个教习嬷嬷来,好好教导一下你的礼仪规矩……”
谢长安听见“教习嬷嬷”四个字,想起了过往在福建的时候,不由得噗嗤笑出声,那时候她在福建尽日调皮捣蛋,将府上折腾得人仰马翻,谢老太太这才察觉到自己忘了还要教导孙女礼仪规矩,于是赶忙去请了两个教习嬷嬷来,谁知道因为不满教习嬷嬷的古板严苛,连吃饭时都要计较她的行止,忍无可忍的谢长安当场拔剑而起,吓得嬷嬷东西都来不及收便哭喊着跌跌撞撞跑出府去。自此谢长安便如同脱缰的野马一般,打有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气势,扛着宝剑立在院门前,教习嬷嬷来一个便吓一个,弄得最后全城的教养嬷嬷一提起谢长安都要抖三抖,在无人敢上门。
听谢长安说完,林氏也是目瞪口呆,谢老太太这哪里是养的闺门小姐,这简直是养出了一个修罗煞星。
“太太!太太!”一个小丫头慌慌张张的闯进来,林氏呵斥道:“慌慌张张的像什么样子?”
小丫头被骂得脖子一缩,一旁的莺鸣连忙安抚道:“有什么事你就快说,不必这样惊慌。”
“回,回太太,舅老爷和夫人来访……”
“舅老爷?哪个舅老爷?”林氏问。
“是,是三舅老爷……”
“是他!”林氏豁地站起身来,恨得咬牙切齿,“谁让你们喊他舅老爷的,就这么个东西,他也配!”
说着,林氏怒气冲冲地拉起谢长安大步往前堂走去。
林三爷和林三夫人此时完全没有身为客人的自觉,对着谢家的下人呼来喝去,一会儿要喝上好的毛尖,一会儿要吃绝珍楼的果子,谢家下人看不起林三这颐指气使的嘴脸,也就嘴上应着,都不见有动作,气得林三爷直跳脚,大声喝骂起来。
林氏才刚走到门口就听见林三爷扯着嗓子在骂自家下人,更是气得面色铁青,长吸了一口气,才踏了进去了,对着林三爷皮笑肉不笑道:“哟,林三爷,上我荣安侯府耍威风来了?”
林三爷见林氏来了,连忙换上一副谄媚的嘴脸陪笑道:“瞧姐姐这话说得,我这不就是帮着姐姐管管下人吗,怎么说是耍威风……”
“姐姐?”林氏笑起来,“姨娘肚子里爬出来的东西也敢叫我姐姐?哪个是你姐姐?”
林三爷被呛得满脸通红,林家一向规矩甚严,他这样贱妾生的庶子却是没有资格称呼主母生的嫡女为姐姐的,林三爷支吾了一阵,抬眼一看林氏眼里寒光凛凛,登时打了一个哆嗦,有些怯怯道:“姐,不,荣安侯夫人何必呢,左右过不了多久我们也是亲家……”
“亲家?!”林氏顿时暴起,将手里的茶盏恶狠狠地掼到林三爷脸上,砰的一声响,林三爷被砸得脑子一晃,滚烫的茶水泼得他满头满脸,立刻就哀嚎惨叫起来。
“老爷!”林三夫人大叫一声扑上来,哭天喊地地像是林三爷死了一样。
两个快要四十的人抱在一起哭得竭嘶底里,谢长安只觉得耳朵都要被哭聋了,有些暴躁地拔出宝剑横手劈翻了林三爷身旁的桌子:“都给我闭嘴!”
二人被刀锋都泛着冷光的宝剑吓得浑身一颤,呜呜咽咽地低下了声音。
“哭够了吧?”谢长安冷声道,“哭够了就告诉我,我姐姐在哪儿。”
严氏怔了一下,立刻开始哭冤:“你找你姐姐,问我做什么?我什么也不知道啊,我,我们只是听说外甥女同谢老太太回京来了,凭着亲戚情分来探望你的……”
“哦?”谢长安似笑非笑,“只是上门探望我,什么也不知道,那如何你家老爷却开口就叫我母亲亲家?”
“我……我……”
“林谦做出这样的事情,是不是你指使的?”林氏目光越来越冷,“让我猜猜你们的目的,是不是宁儿的嫁妆?你们来这里恐怕不是来和我好好说话的,是来威胁我来的吧?何必拐弯抹角,都到这份上了,无妨直说?”
严氏在林氏冷冽的目光下不由得暗暗咽了口口水,而后想起儿子说起的事情,自己握着谢家的把柄呢,不怕他们不就范,想着竟一扫之前怯怯懦弱的样子,神色也开始趾高气昂起来:“既然姑奶奶这样说了,那我也只说了吧,宁儿我是极满意的,谦儿想娶她当媳妇儿,就问你们愿不愿意吧。”
林氏忍住想一巴掌扇死这个愚妇的冲动,强撑出几许笑容来:“若我不愿意呢?”
“为了大小姐的名声着想,姑奶奶最好还是愿意……”严氏掩嘴笑道,那副小人嘴脸看得谢长安隔夜饭都要呕出来,“我这个人,心里不高兴的时候,嘴上啊就把不住门,你说要是京城里的人,哦,尤其是燕世子,知道谢长宁与人私奔,你说会有什么后果?”
“你这是威胁我?”林氏按在扶手上的手攥得紧紧的,几乎要把红木的扶手捏碎。
严氏道:“姑奶奶可想清楚了,聘为妻奔为妾,莫等到大小姐身败名裂人人唾弃,那时候,她就是想给谦儿当正房媳妇儿我都先不配!”
“你!”
“啪”——
林氏瞪大了眼睛,谢长安手起手落,一巴掌将严氏拍翻,轰地一声,严氏狠狠地装上后面的博古架,古董稀里哗啦咋了一地,严氏眼白一翻昏死过去,左脸肿成一片,惨不忍睹。
“安儿?!”林氏惊呼。
谢长安厉声冲下人喝道:“愣着干什么,把他们都给捆起来丢到柴房里去,方才的事但凡走漏一句,我就割了你们所有人的舌头,把你们举家发卖到关外去!”
“是,是!小姐!”
下人听了都是满脸惧怕,立刻七手八脚地一拥而上,将晕倒的严氏还有沉浸在震惊没有反应过来的林三爷都捆了个严严实实往外抬去。
“莺鸣,带上几个家丁把府上所有的门都给我锁了,别叫他家下人走漏一个!但凡有人走出府门,我唯你是问。”谢长安眼中冷光一闪,吓得莺鸣打了个寒战,连忙听从吩咐下去了。
“安儿,你……”林氏看着谢长安欲言又止。
谢长安现在正在心里摩拳擦掌,如果能从林三夫妇嘴里问出林谦的下落,她硬捆也要把谢长宁给捆回来。
只要能选,谁乐意给别人做一辈子替身,这世上最自在莫过于能做自己了。
眼看着谢长安眼里放光,拎着那柄寒光凛凛的宝剑大步而去,林氏想起谢长安方才那凶狠而果决的一耳光,不由得有些想笑。
虽然平常几乎看不见什么情绪,但骨子里还是个混世魔王。
严氏只觉得后脑和左脸颊传出一阵阵剧痛,朦胧中听见一个冰冷的少女声音:“泼醒她。”
“哗”——
严氏一个激灵睁开了眼睛,冷水丝丝从她脸颊的伤口渗了进去,痛得她龇起牙来,严氏只觉得嘴里好像多了什么东西,下意识吐了一口,竟然吐出了几颗后槽牙来。
严氏愤怒地等向正居高临下看着她的谢长安:“小小的丫头片子,下手竟然这么黑!”
“……”谢长安心里觉得有点冤,她是被严氏的无耻激怒了下手重了一些,但主要还是因为严氏是个娇生惯养的贵妇人,本身就脆弱一些,她习武的时候拍的都是木偶人,长这么大也没有亲自对谁动过手,力道没拿捏准,倒不是真的要往死里打她……
见谢长安不说话,那副面无表情的样子实在是让她有点害怕,严氏瑟缩了一下,却还是嘴硬道:“我劝你最好放了我,否则我不保证不会说出点什么。”
“说?你想说什么?”谢长安笑,“你的丈夫,你们家下人,我全都扣下了,你还能说点什么?”
“你!”严氏狠狠地瞪她一眼,“你这个没大没小的东西,我,我可是你三舅母!”
“我不似我娘,我不爱拿嫡庶说话。”谢长安悠悠哉哉地拔出宝剑,接过青霜递过来的帕子,有一下没一下地擦拭着剑锋,“我也知道我嘴巴不利索,也不定能说得过你……不过……”
谢长安手腕一转,挽出一朵剑花来,不过眨眼见,严氏就看见地上多了一缕青丝,下意识的摸了摸自己的脸颊,果然是自己的鬓发。
严氏愣住了,瞪大着眼睛。
吓傻了?谢长安一怔,随即竟然闻见一股骚味,低头一看,严氏身下的被子竟然被濡湿 了一大块……
竟然这样就吓得失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