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中,有人轻手轻脚地摸索上了一张床榻,伸手轻搂着背对着那人的腹部,一举一动间皆说不出的温柔。
“萧钰?”言语里说不出的朦胧,虽是问句,却是肯定的语气。
帮着盖好锦被,鬼鬼祟祟的那人方才出声,“是我,今日我陪着你,好好睡。”话落,埋首在青丝内轻嗅,辗转间落下一吻,不想却是听见那人绵长清浅的呼吸声,无奈一笑,安分地放好双手便也入了梦。
翌日,直至天黑萧钰都未回府,且萧钰入了荣安侯府后,随行的小厮都被赶了回来。司马妍虽心有担忧,却不好着人上荣安侯府打探消息,只得来了忠亲王府,如实说与忠亲王妃。忠亲王妃立时着人去荣安侯府问询,回头看司马妍时,却道:“钰儿到底还是念着长安……”旁的话却再未多说。
司马妍面色一僵,微顿,垂首低眉,开口道:“王爷自然与王妃伉俪情深……妍儿旁的不敢想,只求能帮着王妃照顾王爷……”言语里尽皆是委曲求全。
忠亲王妃深看了司马妍一眼,微一颔首,“如此甚好。”
不多时,派去打听之人折回禀报,“回王妃,荣安候夫人说是安郡王并未在荣安侯府过夜,昨夜是进了府,不多时却是回了。”
忠亲王妃惊得起身,满目担忧,“可有说钰儿去了何处?”
“说是回府。”
“胡说,我问过门房,王爷分明没有回府,且王爷的屋内也无人。”司马妍信誓旦旦,脸色愈发担忧,“母亲,王爷莫不是……”
明白司马妍的言外之意,忠亲王妃立时怒喝,“莫要胡言!”
“娘,发生了何事,怎的这般气呼呼的。”萧钰没事人一般自门外走来,浑然不觉气氛怪异,兀自撒娇,“娘,钰儿饿了,该用午膳了!”
司马妍一怔,“王爷?”
忠亲王妃忙不迭地让丫鬟传膳,上前拉着萧钰问长问短,“钰儿,昨夜你去了那儿,为何没回府?这会又是打哪来?”
萧钰一脸懵懂,“钰儿没有去哪,就在屋内睡觉。”顿了顿,又道:“昨夜去找长安,可是长安不理会钰儿,钰儿便回府了。”
司马妍疑惑,开口道:“王爷可是回的安郡王府?”
萧钰摇头,忽地露出嫌弃的表情,义正言辞道:“钰儿这会便在这,自然是回的这。”话落转身看向忠亲王妃,“娘,钰儿很饿。”惹得忠亲王妃忙催促丫鬟快些传了午膳。
用过午膳,萧钰不欲回安郡王府,司马妍犹豫了一下,小心地问道:“王爷,妍儿可否留在府内陪着您?”
萧钰兀自大快朵颐,并未理会司马妍。忠亲王妃心善,吩咐丫鬟去将迎梅院打扫出来让司马妍入住,人虽留下了,却是与萧钰的院落相距甚远。
当夜,萧钰许是累乐,一早便回屋歇下了。司马妍前来的时候,正瞧见屋内的烛火被吹熄,略一顿,便带着春柳往回走。春柳却并未将司马妍送回屋,折身往府内去,去的不是别处,正是安郡王府的书房。
“怎的今日来得这般早?”
烛火辉映下,是萧钰俊秀的眉眼,轻笑,伸手拥住眼前之人,低声呢喃,“心里挂念着,自然要来得早些。”瞧见桌上的针凿之物,眼底温和一片,“倒是当起了绣娘,这小子,真叫我艳羡。”
眼前之人嗔怪地瞪了眼萧钰,嘴边漾起温柔的微笑,伸手轻抚,“便是你成日与这小家伙争风吃醋,叫小家伙都不惜的理会你,你不在时,动不动便踢我一脚,跟我闹腾了起来。”
萧钰佯怒,矮下身子贴着眼前之人的腹部,威风凛凛地开口,“小家伙,这会还未见了失眠就干与你爹闹腾,待你出来,看我怎么收拾你!”奈何,无论萧钰如何威逼利诱,肚里的小家伙都无动于衷,想是睡着了。
“唉。看来当真是个坏小子了。”萧钰站起身,扶着眼前之人往床榻之上去,“都道女儿是父亲前世的情人,这会来的倒是个敌人了,不是个小子是什么!”
那人宠溺且无奈一笑,却不做声。
萧元犹不满足,“我还盼着是个贴心的小棉袄,真的就来了个小子呢……唉,罢了,是个小子也好,日后长大成人好生保护你娘,为着你,你娘可是遭了大罪!”
“你且放心,这是个乖巧的。”
好似在回应“乖巧”二字,小家伙淘气地动了一下,复又安静了下来。
那人笑得温暖,轻抚腹部,嘴角是掩不住的欢喜,片刻才抬眼道:“便是个贴心的棉袄,也是贴我的心,可不是你的。”深感赞同的小家伙忙不迭地又踢了一脚。
萧钰摇头叹气,“我怎的这般凄凉?”话落,眼底闪过狡黠,小心地扶着身怀六甲的夫人卧于床榻之上,低声呢喃,“不过三月这小家伙便要出来了,到时我会一并为自己讨回公道的……”当真是意味深长。
妇人只作不闻,心底却烧开了,不知真假地打了个哈欠,“我乏了,歇下吧,明日你早些回去,莫叫人察觉了端倪。”
“这倒是,今日差点便圆不住了。”话落,安生地相携而卧,不多会二人尽皆呼吸清浅,想是睡去了,只余精力旺盛的小家户兀自闹腾着。好似有心灵感应,睡梦中的夫人伸手轻抚腹部,呢喃,“莫要再闹了。”小家伙当真偃旗息鼓,安分了起来。
坐稳了胎的谢长宁得了谢长安回荣安侯府的消息,便有燕清岚陪着往荣安侯府去。
“安儿,姐姐来看你了。”话落,兀自推门而入,燕清岚则由下人带着去寻了回京述职的谢斌。
此时谢斌正在梅园里练剑,见着燕清岚,忙收势迎了上去,“燕世子,未曾远迎,还望恕罪。”话落,引着燕清岚往正厅去。
“萧兄这话便见外了。”燕清岚看了眼谢斌手里略显沧桑的宝剑,一时好奇,“谢兄可是每日都要练剑?”
谢斌颔首,“若是不练,不过百日便生疏了。若是在战场之上,由不得你生疏,眨眼便是一条命。”忽地叹气,抬眼看向竹意院方向,不无缅怀,“今日练剑,却是为着安儿。想我那日刚回府,安儿还是那般意气风发,且与我酣战了一回,不想今日却……”
燕清岚一时叹息,只能劝慰,“萧兄放心,安郡王妃那般风采的人物,过了这个坎便好了,往后自当还是那般意气风发。”
“但愿吧。”
燕清岚轻拍谢斌的肩膀,以示安慰,二人便进了正厅,撇去那些烦恼丝,一时相谈甚欢。
直至夜幕四合,谢长宁与林氏方才从谢长安的屋内出来。回望了一眼已紧闭的屋内,林氏心有余悸,拉着谢长宁的手仔细嘱咐,“宁儿,平日里莫要大意,吃食穿着尽皆小心些,莫叫旁人钻了空子。唉……”
谢长宁明白林氏的担忧,忙应下,“娘您放心,宁儿会注意的,只是安儿……娘,你若是有空便多陪着安儿吧,宁儿得了空便来。”轻抚还未显怀的腹部,无不怅然,“有了这小家伙,宁儿才知安儿心内有多么痛……”一时,母女二人尽皆红了眼眶。
谢长宁与燕清岚回了府之后,便见着燕郡王妃领着一样貌清秀的女子往二人的院落来,面上带着笑,说出来的话,却叫谢长宁并燕清岚变了脸色,“岚儿,如今长宁身子不方便,母亲给你找了个身家清白的姑娘,你收在屋里吧。”
那女子小心地抬头看了眼燕清岚,复又受惊般地低下头,说不出的娇俏可人。可谢长宁分明从娇怯的眼里看出几丝柔媚,心头一时不爽快,只道:“母亲,夫君,外头风大,长宁先到屋内了。”
谢长宁走后,燕清岚愠怒的声音不期而至,“母亲,孩儿不需要,还请母亲带走吧。”眼神都没给那女子一个,便转身追着谢长宁而且。
燕郡王妃倒也不恼,瞥了眼面露委屈的女子,“岚儿便是这性子,需要些时日,你便跟在我身旁吧,就在府内,到底是有办法的。”话落,深看一眼二人离去的方向,带着那女子走了。
那女子似是不舍一般,回头看了一眼。
推门而入的燕清岚见屋内不甚明亮,而谢长宁兀自坐在影影绰绰的烛台旁,不由地加快脚步,心疼地揽住谢长宁,认真道:“长宁你放心,我绝不会碰旁的女子的,我这一生一世便只你一人。”
谢长宁是相信燕清岚的,可她不相信燕郡王妃,不由委屈出声,“可是母亲……”
燕清岚眼底一黯,再开口便冷了几分,“莫要理会她,不管她如何,我一并拒了就是。便是使些什么手段,我亦不是个糊涂的。”
“夫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