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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二章 真真假假

时至寒冬,冷风萧瑟,肆意地欺侮片叶不沾身的枝干,雪落无声,唯有厚雪坠落枯瘦枝桠的清脆响声。

忠亲王府。

“钰儿,今日娘要进宫给你皇祖母请安,你要随娘一同进宫吗?”忠亲王妃轻嘬茶盏里的热茶,忠亲王妃慈爱的面容在热气萦绕之下若隐若现。

萧钰笑吟吟地颔首,清亮的眸子缀了暖意,“娘,孩儿已许久未进宫看望皇祖母,今儿正好进宫给皇祖母请安。”一顿,萧珏唇边擒了抹狐狸笑,笃定道:“娘今日进宫,怕不是只为着给皇祖母请安罢?”

忠亲王妃笑着朝萧钰招手,“钰儿,你且过来,娘有事与你说。”萧钰依然走到忠亲王妃身旁,自觉俯身附耳,“娘您且说,孩儿听着。”

忠亲王妃抬眼望向屋门,略一顿,见着并无声响异动,才压低声音说道:“钰儿,娘今日进宫,是要与你皇祖母磋商为你请封之事。”

“如此甚好!”萧钰抚掌而笑,忽而顿住,笑意暂收,目光深深,势在必得道:“娘,不止我,长安也须得有封好,如此才不算委屈了长安。”京城的流言蜚语萧钰如何能视而不见,都道是长安嫁与他是吃了亏,既如此,他就要世人擦亮双眼,他要让世人瞧瞧,他与长安是天作之合还是使得明珠蒙尘。

忠亲王妃微一颔首,温和道:“那是自然,今日且看吧。走吧钰儿,时候不早,咱们今儿就进宫陪你皇祖母用午膳吧,届时你切莫着了痕迹。”忠亲王妃替萧钰略微整顿整顿了衣裳,母子二人这才出屋往宫里去。

皇宫。

“皇祖母,皇祖母,您在哪儿,钰儿来看您了!”匍一踏进太后的寝宫,萧钰就如脱缰的野马般到处乱窜,孩子气地这儿瞧瞧,那儿碰碰,还不忘边喊着,“皇祖母,钰儿来了,钰儿再这儿呢!”

“哎哟,钰儿,皇祖母在这儿呢!”太后拄着拐杖,在嬷嬷的搀扶下颤颤巍巍地走到正在把玩夜明珠的萧钰跟前,伸手握住萧钰的手,慈爱里带着点埋怨,“钰儿,怎么这么久不来看皇祖母,是不是不想皇祖母?”太后佯怒,略微沉了脸色,与生俱来的威严散发,叫一干宫女太监不免心惊。

萧钰忙放下夜明珠,亲昵地依偎在太后,着急辩解,“钰儿想皇祖母,钰儿很想皇祖母的!皇祖母,钰儿来看您了,您不要生气,不要凶,钰儿喜欢笑眯眯的皇祖母。”说着,萧钰自己咧开嘴傻笑,不过转瞬,突如其来握着太后的手来回地摩擦,且怒斥太后身旁的宫人,“皇祖母的手怎么这么冷,你们,该死,该死!”萧钰转头看向太后,蒙了雾的眸子流露出难过的神情,轻声哄道:“皇祖母不怕,钰儿给您暖暖,暖暖。”

一干宫女太监齐齐下跪,战战兢兢地认错,“奴婢(奴才)该死,奴婢(奴才)该死,求太后恕罪,求小公子恕罪……”

“钰儿,这是怎了?”忠亲王妃隔着老远就听见萧钰的怒骂声,忙快步走来,就见着一干宫女太监瑟瑟发抖地跪了一地,不住地俯身磕头,七嘴八舌地喊着饶命,但见太后面上却无愠色,反倒是少见的欢喜和欣慰,惹得忠亲王妃一时不明所以,疑惑道:“莫不是钰儿闯了什么祸?”

太后敛起一身的威严,一时就犹如平常人家的慈爱老人,爱怜地抚摸了萧钰的脸颊,转身笑道:“可不是钰儿闯了祸,钰儿啊,是长大了,知道心疼皇祖母了。好了,你们都起来吧,如意,你且去请了皇上中午来慈宁宫用膳,吉祥,吩咐备膳吧。”

“是。”一干下人顿时安心,起身各司其职,茶水,糕点不多时都端了上来。

见着萧钰仍郁郁寡欢地抓着自己的手不放,蒙了雾的眸子被气愤的神色包裹,只气鼓鼓地坐在一旁,不说话,孩子气地朝宫女太监瞪眼。见此,太后心里分外熨帖,轻轻拍了拍萧钰的手,慈爱一笑,“钰儿,不管他们的事,是皇祖母老了。”话落,太后脸上浮现出几丝怅然,感慨道:“岁月不饶人啊,钰儿,你可得快快长大啊。”

闻言,萧钰着急地站起身,气呼呼地说道:“皇祖母胡说!皇祖母不老!皇祖母不会老的,钰儿说不会就不会!”不知为何,萧钰的眼眶微微泛红,心头一酸,猝不及防地拥住太后,“皇祖母,您要一直陪着钰儿,一直一直,钰儿跟您拉钩好不好。”

望着萧钰稚气却难过的脸,太后只觉喉头发酸,既欣慰,又无奈,只得好生哄着萧钰,“好好好,皇祖母答应钰儿,一直陪着钰儿长大……钰儿,可别让皇祖母等太久啊!”太后依然颤颤巍巍地伸出戴着护甲的小指,鲜艳的红色和萧钰纯洁的白皙交织,太后眼眶微红,“钰儿,快快长大啊。”

忠亲王妃见着祖孙温馨的一幕,欣喜又伤怀,不由得跟着红了眼眶。

“太子驾到。”

太监尖细的嗓音破坏了岁月静好,太后与忠亲王妃立时收敛了神色,唯有萧钰依然傻兮兮地望着太后,分外欢喜,“皇祖母答应钰儿了,钰儿开心!”

太后眼底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怒气,转而爱怜地拍了拍萧钰的脑袋,拉过萧钰坐到自己的身旁,温和地嘱咐道:“钰儿,乖乖坐在皇祖母旁边,来,吃点窝丝糖,皇祖母可是记得,钰儿最爱吃这窝丝糖了。”

萧钰忙不迭地点头,“钰儿喜欢吃,长安也喜欢吃,但是皇祖母不喜欢吃……”

“皇祖母,孙儿给您请安了。”太子大踏步而来,毕恭毕敬地朝太后行礼,却不着痕迹地打量一旁的萧钰,狭长的凤眼神色有一瞬间的晦暗,不过眨眼间就藏于眼底,转身朝忠亲王妃行礼,“皇婶安好。”

不待忠亲王妃说话,就听得太后不怒自威的声音传来,“太子今日来可是有何事?”

“回皇祖母,孙儿今日是听说钰表弟进了宫,想着已是许久未见钰表弟……钰表弟,可想与我去御花园赏梅?”太子笑容清浅,不甚俊眉的面上看不出别样的情绪。

萧钰窝在太后的身旁,小心翼翼地抬头看了几眼太子,突然贴近太后的耳朵,小声问道:“皇祖母,这人是谁啊,钰儿,钰儿不喜欢他!”萧钰憋着嘴,颇为防备地盯着太子。

太后怜惜地捏捏萧钰的手,软声哄道:“好好好,钰儿不喜欢他,咱们就不见他,皇祖母帮钰儿赶走他。”太后抬眼对上太子,眉目间并未有半点温情,冷声道:“既然无事,太子你且去吧,身为太子,肩负着江山社稷的重任,理应以大事为重,多向你父皇与群臣请教,莫要无所事事,你去吧。”

太子眼底波涛暗涌,拳兀自紧拽,面上却是一派云淡风轻,恭敬道:“皇祖母说得是,孙儿这便去御书房聆听父皇的教导。”太子转身看向忠亲王妃,眼里的尊敬去了大半,只是例行公事地行了一礼,却对着萧钰一笑,神色莫名,“钰表弟,改日表哥再带你去御花园。”话落,转身朝外走去。

太后冷哼一声,目光狠厉,“不知又安的什么心。”忠亲王妃亦是望着太子的身影眉头轻蹙,若有所思。唯有萧钰不自知,欢喜地咬着窝丝糖,“好吃,好吃,钰儿喜欢!”

“唉。”太后轻叹,望着萧钰纯真无邪的脸满是心疼,见萧钰嘴边沾了些糖屑,不由嗔怪,伸手掏出绣帕,缓慢且仔细地替萧钰擦拭干净,“钰儿,日后若是见着方才那人,你就躲着他,不要让他欺负了去。若是他欺负了钰儿,钰儿就来说与皇祖母,记住了吗?”

萧钰轻舔唇边的甜腻,眼睛盯着还未吃完的窝丝糖,似懂非懂地点头,“皇祖母,钰儿知道了,钰儿不喜欢那人,钰儿才不跟他玩呢!他坏,他坏!”

萧钰的“有口无心”让太后身子不自觉一顿,探究的目光投向坐在下首的忠亲王妃,颇为疑惑,“钰儿为何会说太子坏?莫不是太子又对钰儿做了何事?”话落,眉目立现威严。

忠亲王妃望着兀自闹腾的萧钰摇头,笃定道:“不曾,钰儿与太子已许久未见,上回见着应是中秋宴上,钰儿与太子并未有何接触……”忠亲王妃眉头微蹙,“钰儿,你为何说太子坏?”

萧钰眼里忽然茫然,懵懂地摇头,“钰儿不知,但是钰儿就是知道他坏!娘,皇祖母,你们相信钰儿,钰儿没有骗人!”萧钰急于证明自己,猛地起身跑到忠亲王妃跟前,眼眶一时泛红,握着忠亲王妃的手言辞恳切,“娘,钰儿没有哄骗娘和皇祖母!”

“好好好,娘和皇祖母知道钰儿说的是真的,钰儿莫要着急,但是这话一会不能在皇伯父面前说知道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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