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初六,洛阳城比以往都热闹一些,虽说酷暑难耐不过百姓们也各有降暑妙招,有执扇捻巾的,也有清水冲凉的。既然是放假一日,大家也都纷纷呼朋唤友准备去街上逛一逛,莺莺是个静不下来的人,一大早就拉着其他两人要出去玩耍,闫凌静倒是无所谓,正好自己也想出去走走,熟悉一下周围环境。不过念憬却不大愿意,她还想去练习。
“诶呀,好不容易休息一天,你还要去练习,是不是脑子坏掉了?”莺莺有些急躁可是又劝不动念憬,着急的向闫凌静求助。
闫凌静不愿意强人所难,只是见念憬如此紧逼自己有些心疼,也跟着劝说道:“上吊还要喘口气呢,练习也不急于这一时,出去散散心说不定会有新的灵感。”
莺莺哈哈大笑道:“我以为闫姐姐能说出什么样有内涵的话,没想到也是些土话。”
她取笑闫凌静的时候,念憬突然说道:“好吧,就跟你们顽一日。”
“啊?怎么我说你不听,她说你就如得了圣旨一般。”莺莺瞠目结舌的抱怨着,念憬逗趣回嘴道,“因为她比你真诚。”
三个人玩笑着出了舞妓坊,好在唐代衣着没有那么保守,洛阳城内女子又都爱穿纱,一条裹胸绸裙加上短款纱织腰襦,清凉又防晒深得闫凌静的喜欢。现在正是晌午,摆摊卖菜,赶驴叫马好不热闹,三个人也是由东看到西,从南跑到北,字画木雕,胭脂水粉,布匹绸缎,就连卖锅卖碗的摊子都能站上一盏茶的功夫,闫凌静和念憬是看什么都新鲜,莺莺则是更喜爱首饰脂粉,三人拉拉扯扯才逛了大半条街。
“啊,好累呀。”莺莺坐在茶寮的长椅上,捶打着自己的腿,意犹未尽的说,“咱们一会再去前面的花大街看看,听说那里有好多漂亮的古董行,然后去骡子街角的清宴斋吃顿大餐,晚上听说还有放河灯,就在曼妙亭的后面。”
闫凌静喝了一碗茶水,总算是消了些暑热,拿起手边的扇子使劲摇摆尽量多扇些凉风,听到莺莺还要逛连连叫苦道:“我的天,你还要玩到晚上,我的姑奶奶求您放过我们吧,我腿都要断了。”念憬也愁眉苦脸的坐在一旁,已经喝下三碗茶水仍觉得燥热。莺莺不服气的反驳道:“什么嘛,刚才也不知道是谁拿着夜壶大叫有趣,还把铁熨斗,马掌钉翻来覆去的把玩,那没见过世面的样子我都觉得丢人,我可是好心要再带你去见见世面。”三人说笑着乘凉。
“嘿,贾三,最近又去哪发财了?”茶寮老板一面擦着桌子一面对进来之人笑脸相迎。
那人满头大汗,上衣敞着怀,裤腿也卷了起来,急赤白脸的说道:“先给我弄点茶来,可是累死大爷我了。”
老板刚倒上一碗已经被他喝光,随手又倒了一碗笑说:“听说你前阵子得了笔横财,怎么不好生歇着,跑去干苦力了。”
“别提了,前些日子在比干庙外捡了个女人送到了曼妙亭,本得了些银子,谁知当夜就都输光了,看来我这命是横财不富呀,这几日只得再找些体力活勉强糊口。”听他们的对话闫凌静一惊,莫非那女子就是自己?如果能找到穿越而来的地方,也许自己还能回去,想到这里她猛的站起来走上前去,大声喝道:“贾三,你还认识我吗?”
贾三本来烦躁嫌有人扰了他喝茶,扭过头来刚要大骂,定睛一看面露胆怯之色,忐忑不安的说:“姑娘,你,你,可好。”
“你说呢,贩卖人口不知在唐代是什么罪过。”闫凌静故意吓唬他,贾三马上作揖求饶道:“姑娘大恩,什么贩卖人口,说的这么难听,我是见姑娘无处可去才委托花娘照顾,你看你现在穿得好人也比那时候精神了很多,想来花娘也没有亏待你吧。”他可真是会说,现在找后账也不会讨到什么甜头,倒是事情的来龙去脉可以问问,于是闫凌静半吓半唬的让他把事情一五一十的说清,便不再理论。
洛阳城西弯子大街后面有一座小庙,不知何年何月建,更不知何人为何而修,只是百姓多有迷信之人,见此处有庙也不管里面是哪路神仙便胡乱祭拜,久而久之也有一二求事能灵的时候,大家口口相传逐渐旺了香火,不过和洛阳城内有名的白马寺不可同日而语。
闫凌静站在庙外仔细观察,并没有什么特别之处,门口有一香烛摊正在招揽生意,打眼望进去院中有一香炉,后面应该就是正殿,只有两三个人在里面跪拜,她们一同进去,站在院内就能把整间庙一览无余,按照贾三的说法他是黄昏时分路过此处,天空一闪听到庙内有声音传出,自己好奇进来查看发现闫凌静独自躺在院中,叫了一阵不见醒来,他才起了歪念想把她卖给曼妙亭自己兴许能捞几个钱。
闫凌静若有所思的站在院中,心想:‘自己去地铁站的时候也是下班高峰期,时间差不多,也是一道光让她昏迷过去,难道是什么时间裂缝?’可是这样的巧合可遇而不可求,自己要怎样才能再找到回去的契机呢?越想越愁,她不禁觉得返回无望默默留下泪来,站在一旁的莺莺不明所以的问道:“你们是怎么了,一个站在院中发呆流泪,一个站在大殿抹眼淌泪,不会是这庙里有什么不干净的东西让你们中了邪吧?”
闫凌静回过神来,哭笑不得的说:“你才中邪呢,念憬呢?”
她一努嘴神神秘秘的俯在耳边说:“刚才着了魔般直愣愣的走进去,一直哭到现在。”闫凌静看到念憬轻触殿内已经褪色的大柱,眼泪如断了线的珍珠不住落下,就像那日在林中的样子,难道坟中人就死在这里?
“念憬。”她轻声唤着,对方才拭了泪珠,忧伤的说:“姐姐可找到什么蛛丝马迹,可有自己遗落之物?”
闫凌静摇摇头叹了口气,“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听天由命吧。”
“姐姐莫要伤心,我也是无依无靠之人,能遇姐姐算是万幸,不如我们在这比干庙内义结金兰,从此相互扶持照顾,如何?”念憬的提议深的莺莺赞同,闫凌静也觉得二人心地纯良是可交之人,便一同跪在地上,双手合十,随她们念念有词的说道:“不求同年同日生,但求同年同日死,从此往后结为姐妹,有苦同吃,有难同当,有福同享,在此立誓,不得违背。”
说完三人兴高采烈的互相搀扶起身,莺莺迫不及待的说:“我是天授年九月初八生辰。”念憬含笑回道:“我是天授年四月十三生辰。”二人通通看向闫凌静,因她为人处世略显老成,对新鲜事物又颇有见识所以她们二人一直把她当姐姐看待,平日也是一口一个姐姐的叫着,现要论起年龄她不禁苦笑道:“要是这么算,你们何止是我姐姐简直就是我祖宗。”
她二人只当闫凌静年龄最小,于是打趣道:“原来是妹妹。”三人嬉笑着出来,又逛了一会才回到曼妙亭。
合练的日子比之前更加辛苦,细姐的要求也变得严苛,岳音她们时不时还会找茬,好在闫凌静可不是任由别人欺负的主,只几次便镇住对方,加上三人同心,对方也会有所顾忌,这一日大家正在练习走位,念憬脚下一拌撞在莺莺的身上,若是平日她也能稳住,不过最近不知怎的她总是一副忙碌的样子,饭也不多吃,精神也略显疲惫,脚下本就虚浮,又被念憬一撞整个人倒在了岳音的身上。
“诶呦,哪个不长眼的东西,疼死我了。”岳音嚷嚷着,大家都停了下来,细姐也过来查看询问,确认只是扭伤后,便让其他人送她回房上药,转而看向莺莺,“近日你总是心不在焉的样子,这样怎行,离武大人的寿宴只有十几天了,要是如此下去不要怪我告诉花娘换你们下去。”莺莺立刻恳求道:“请细姐开恩,我一定努力,千万不能把我换下呀。”
岳音受伤,下午的合练只能作罢,大家又开始独自练习,闫凌静帮念憬纠正动作却发现不见了莺莺的身影,“咦,二姐呢?”念憬也找寻半天不见人影,疑惑的说:“午饭后就不见她了,不会是回去偷懒了吧。”两人寻至房中却空无一人,更是疑惑,“这些天是怎么了,不见人影,还总是神神秘秘的。”闫凌静走到莺莺床边,发现床铺干净整洁不像有人动过的样子,奇怪的是她平日喜欢放在枕边的荷包不见了,那里面都是她的梯己平时跟宝贝似得怎么会不见呢?
“糟了不会出事吧。”闫凌静有种不祥的预感,拉着念憬准备出去找找,听别人说她正在花娘房中,不知犯了什么错正跪在那哭呢。听闻此话两人又连忙赶往花娘的住所,一看究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