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离武相爷寿辰只有三日时间,大家都在紧锣密鼓的排练中,想要通过这次亮相打出名声,细姐作为领舞也加入进来,她认真的样子让闫凌静格外佩服。
莺莺休息的时候奇怪的问:“大姐呢,怎么最近总是神神秘秘的?”
闫凌静早就发现念憬趁大家休息的时候,自己溜了出去,她本想偷偷跟着,奈何岳琴站在大门边上正和另一个女孩聊天。
“对了,昨天我还发现咱们屋子后面有只死猫,真是晦气,总觉得有什么不好的事要发生一样。”莺莺坐在一旁嘀咕道,闫凌静把零碎的线索拼凑起来,心中不寒而栗,她给莺莺使了眼色,突然捂着肚子喊疼,莺莺当然配合,扶着她回到屋里,用枕头裹在被子里假装是她,而此时闫凌静一路小跑要找鲁三,可是他正巧出去办事,无奈之下她只好凭着记忆去寻那幢宅子,可是人生地不熟的她怎么能找到,唐代的洛阳城虽不如现代,但好歹也是东都,直到黄昏她也没有看到熟悉的朱门,反而越走越偏僻。
闫凌静正在街上东张西望的时候,身后慢慢靠近两个男人,他们已经注意她很久了,猜想她一定是迷了路,便起了歹意,“小姑娘,去哪呀,我们送你一程。”
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她正因为找不到路而烦躁,又被这两个人挡住去路,厌烦的说:“赶紧躲开,我还有事。”
两个人故意张开手臂,拦住她猥琐的说道:“有什么事呀,要是找人我们可以帮你呀,要是不认识路,我们认识呀。”
她的身体向后躲去,拉扯抓住她小臂的手,“放开我,你们想干什么?”就在三人拉扯的时候,一匹快马从后面跑来,直接踢翻了其中一人,另一人看了一眼马上之人马上跪地磕头道:“何大爷饶命,何大爷饶命。”
马上的人大吼道:“滚,以后别再让我看到你们。”两人连滚带爬的钻入小巷不见了身影,马上之人一个翻身站稳在地,上下打量着闫凌静,笑说:“你是……敬聆言?”
这名字乍一听还挺像自己的名字,不过仔细端详对方,闫凌静根本没有印象,警惕的说:“你认错人了。”
“哎,你这人,不能等人说完再走嘛?”见她转身就走,那人连忙牵了马追上来,“好歹我也救了你呀。”
闫凌静回身做了个万福,快速的说了一句“谢谢”继续向前走着,男人哭笑不得跟在后面说道:“果然和我三哥说的不错,是个蛮辣子。”
闫凌静站定问道:“你三哥?是谁?”
他故意卖关子道:“你现在要去哪?”
“我为什么要告诉你?”本以为自己已经拿住了闫凌静,谁知她又翻脸不说,还加快脚步似乎要甩掉自己,那男人越看越喜欢,索性跟在后面任由她寻找。
眼看太阳就要落山,自己一路走来都是十分熟悉的街景,闫凌静才能如此坚定,终于不远处正有人挂灯笼,那面熟悉的大门让她兴奋不已,快步跑过去喊道:“你们公子在家吗,我要见他。”
大门口掌灯的人都是些下等小厮,一不认识她,二不是传话的人自然不会理她,倒是看见后面跟来的男人恭恭敬敬的凑上前来,拉住马请安道:“何公子,您来啦。”
“嗯,三哥在吗?”“在呢。”小厮们把马牵到后面自不必多说。
何公子走到侧门转头看向闫凌静,坏笑道:“走呀,不是找他有事吗?”
二人一前一后穿过正殿,从大厅侧门出去沿回廊来到书房,里面灯火通明,墙上挂着名人字画。李隆基此时正在专注的绘画中,何公子悄声走近偷笑道:“三哥,别画了,真人我都给你带来了。”
李隆基抬头看去,喜笑颜开的说道:“子曦,你怎么来了?”而后又转面看向闫凌静,更是含情脉脉的说,“你也来了。”
“什么叫你也来了,人家可是一路辛辛苦苦的走来,我跟在后面都觉得不容易。”何子曦在一旁煽风点火,弄得闫凌静都不好意思,低着头羞红了脸。
三人从后门出来,天空乌云密布闷的人透不过气来,眼看就要迎来一场大雨,他们坐在席上匆匆用过晚膳后屏退四周。
闫凌静不会拐弯抹角,直截了当的问:“你上次说不让我参加献舞,是不是因为有人要在宴会上行刺武三思。”
李隆基与何子曦脸上的笑容都凝固住,二人对视一下,问道:“你怎么知道?”
“我听到有人在暗中密谋,只是没有看到样貌。”其实她心中已经有所怀疑,只是不好对他说。
李隆基同时也陷入深思,一时间二人都不再说话,急的何子曦是抓耳挠腮不敢打扰。良久李隆基才抬起头,表情凝重眼神坚定的说:“太子准备在武三思寿辰当天发动政变。一面刺杀武三思,一面在宫中夺得制衡权。”
“早该如此!”何子曦太过兴奋,李隆基马上做了个禁声的动作,他才勉强压低嗓音,窃窃暗喜道:“太子早就该如此,三哥你说咱们怎么做。”
李隆基并没有回答他,依旧是眉头紧锁,手指不住的玩弄衣袖,闫凌静随口问道:“你在担心什么?”
李隆基像是心事被看穿般惊讶的说:“此话何意?”
闫凌静只是直觉而已,见他追问又不好意思说是瞎蒙的,便有理有据的说道:“我上次来送信你虽然没有对策不过眼神至少是坚定的,可是今天你好像有点虚。”
李隆基点点头,承认道:“此次起事太子相邀,可是我总觉得这里有些奇怪。”
“哎呀,三哥,哪里奇怪你也说出来让我们听听,参谋参谋,太子起事我肯定第一个支持。”何子曦急的根本坐不住,身体在隐几上扭来扭去。
李隆基有些不安,生怕何子曦冲动行事,只好将原委说明,原来太子是与上官婉儿合谋要在武三思寿宴这天发动政变,可是以他们现在的情况军权未能收回,朝臣们的态度又模棱两可,况且李隆基对上官婉儿还有疑虑,当他把心中种种说明之后,何子曦也沉默不语,他不愿相信当年意气风发的上官姐姐会是李隆基口中的蛇蝎美人,在内宫之中颠倒乾坤,与韦后蛇鼠一窝。
闫凌静努力回忆影视剧中上官婉儿的形象,她不是武则天的亲信吗?现在怎么又和太子一起发动政变呢?实在想不明白的她,摇晃着脑袋大叫道:“早知道历史课上就不睡觉了,人家都能算出下面会发生什么,怎么到我这比当事人还迷茫。”她一面气一面趴在案几上向墙上望去,看到一幅画上面绘有一棵大树下坐着一位高僧,题字道:“树欲静而风不止。”
只这一句李隆基已认她知己,这画是自己早上刚刚做成,就为抒发心中烦躁,此刻不正是如此,他沉溺在那妖娆的倩影中,痴痴得问:“风不止树当如何是好。”
“当然是顺着它,你没听人说过狂风过后必有断木,就是因为树太坚硬,暂避锋芒总比针锋相对的好。”真是一语点醒梦中人,别看闫凌静若无其事的回答,反倒让李隆基想通了,他心中暗下计谋暂不多说。
三人在内室中又畅聊一阵方才作罢,出来之时才知道外面已是狂风暴雨来袭,李隆基便对何子曦说道:“今夜就别走了,正好母亲早就说思念已久,你且去看看她吧。”何子曦点点头沿着廊下进了内院,而此刻檐下只有李闫二人,皆看雨出了神,院中有一芭蕉树,树叶如面盆,雨珠打在上面急急如鼓声,又有风声穿过前面的假山石孔形成嘤嘤之音,闫凌静听得入迷,身体不禁跟着晃动起来,这让她想到小时候学的蒙古舞,伴着雨声风声哼唱起来。李隆基在一旁听得饶有兴致,拿来玉箫跟着一起演奏,两个人虽是第一次配合然音乐本就没有国界,现在更是打通时间隔阂,一曲毕,李隆基兴奋的说:“你也会胡曲?”
闫凌静想想蒙古族应该就是胡人的后代吧,于是点点头谦虚的说:“略懂一点。”
她感觉到李隆基的眼睛都在放光,对视了一阵后面颊不由自主的泛红,别过身子抱怨道:“你还不派人送我回去。”
“这么大的雨,何必辛苦,不如就住在我府上……”他欲言又止,呆呆的望着她的侧脸,见她默许心中又如得了宝贝欢欣雀跃。
闫凌静暂住伊兰居,这里装饰雅致,不像普通的客居厢房,最妙的是它还有个阁楼用琉璃瓦建成,躺在里面看着雨水从瓦片上滴落映射出五彩斑斓,她正准备休息又听到玉箫的声音,原来这伊兰居的二楼正巧能看到游廊后面李隆基的庭院,此刻他倚栏而坐,换上一身白色家居服,外面罩了件纱织外衫,随风而起,雨水打在地上形成雾气远看如仙境一般,萧声时而含蓄悠远,时而苍凉畅快,她的心也跟着跳动起来。一个站在楼上,一个倚在屋旁,说不尽的情投意合,道不完的含情脉脉,只可惜一条游廊半世纪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