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士奴起身把手里剥好的干果递到天玺的手里,说:“人是很复杂的动物,有时候自己保留一些善良的东西,有句话叫返璞归真,就是说,去掉表面的装饰,还原淳朴的本质,这也是对自己良心上的一点守朴吧。你看这干果,它就是个淳朴归真的东西,贱物贵惜自身。”
天玺说:“浮老,你觉得这事是谁干的?米茶为什么突然弃城而去?还有城北的城隍庙为何一夜之间变成了一片废墟?沙华曼珠和棉化的脑袋不翼而飞?国师府二百八十口全部报销,太有些残忍了, 这该有多大的仇恨啊?而且据现场看来,死者无一例外地都死在府内,要说有例外,就是米茶一人,要 说米茶的嫌疑一点没有,那他为什么弃城携老逃跑,这说明什么呢?”
话音刚落,浮士奴接过话,推测说:“说明他怕受牵连,怕背这个黑锅,不是他背不起,而是他不愿意背,不愿蹚这个浑水,所以他携老弃城,远走高飞了,但是,我在想,在歹人行凶这段时间里,他在哪里?他在干什么?哦,对了,玺儿,咋们这边派谁去捉拿米茶去了?”
天玺说:“我已经派正旗带着一帮人马去了。”
浮士奴突然问道:“你是说那个侦查缉捕走私粮道的缉私部门的正旗吗?”
天玺疑惑道:“是啊,就是那个正旗,听浮老的话中,好像对他有一些芥蒂?”
浮士奴呵呵一笑,说:“那倒不是,不过实话说,我对他稍微有那么一点点的不太相信,不是他人怎么样,我也说不上来,刚才你说你派他去捉拿米茶,所以我觉得他这一去,可能就是肉包子打狗一去不复返了。”
天玺十分诧异,笑着问道:“浮老,你把我说糊涂了?他为什么一去不复返了?你是说会被米茶给这样?”说着,天玺作了一个杀掉的手势。
浮士奴听了一笑,说:“天玺将军,看来洞察秋毫这些方面欠些火候,以后你可要好好历练历练,多下下功夫,对你是有帮助的,记住喽,官场险恶呀!”
天玺没有打断他说话,点头称是,只听浮士奴接着说道:“我说他一去不复返,不是说他被米茶杀了,而是他可能会投敌叛变了,你知道吗?”
天玺听了顿时一惊,信誓旦旦得地说:“投敌叛变?你说正旗?不会不会,他虽说是我的手下, 但是我们平日里都是以兄弟相称呼,还是彼此信得过的,我们是有交情的,所以,浮老,这回你看错了,真看错了。”
浮士奴一乐,不紧不慢地说:“你先别急,你听我跟你说,为什么这么说?有一次,我出门巡视,正好在半路上碰见他,当时他没有见到我,我也没有去问他什么话,但是我发现他从粮袋中掉下来的粮食放到了自己的口袋里,我当时想,等下来什么时候我给你提一下,对此人要慎用,免得误事,但是我发现我的想法是错的,我看到他偷偷的把口袋里的粮食塞到一个穷困潦倒的人怀里,什么也没有说转身就离开了,这件事其实让我的心里触动挺大的,过后我问那个穷人,我说,刚才给你粮食的人是你什么人?那穷人一直看着我,好长一段时间才说,他是好人。鉴于此,我觉得这次一走,很有可能他和米茶一道会投靠伐檀的那些反叛者,当然这是我们最不希望看到的,所以我的想法是,明日,你带着一些人,追上正旗他们,你们一起把米茶捉拿归案,大王限三日期限,这已经快要过了一日,明日一早,你即刻出发捉拿米茶。”
天玺答应一声,说:“浮老,我刚才想到了一个情况,这两个现场,一个国师府是像是打了封闭,里面的人出不来,外面的人进不去,一个城隍庙是像发生了大爆炸,乱石飞溅满地,他们之间有什么联系呢?他们是不是来了两拨人,分工明确,有目的而来,一拨人在城隍庙毁灭踪迹,一拨人在大国师府杀人灭口,可以说,这两个事,一个开,一个闭,闭是为了不留活口,那开是不是就是放开什么,或者是一下子把一个东西炸死在庙里,你说这是一个什么样的任才会有这样的的威力啊!看来米茶这一走了之,对他虽说是个上上策,但对我们来说,这不亚于当头棒喝,难上加难。所以,浮老,我走以后,你要注意保护你自己,提防作案者死灰复燃,伤害浮老。”
这时,浮士奴站起身来,严肃地说道:“天玺将军,听令,明日带一批人马即刻出城,务必捉拿米茶归案,不得有误。”
天玺利索地答道:“是,大人。”
第二日,雍乙宫内,一群欢声笑语,一片春意盎然,让闻者戛戛、见者兴趣,这里真是个放荡淫秽、猥亵不羁的鬼名堂。这里已经用语言无法形容,故跳将过去,直接说事。
这时,仆人从庭下走来,来到易龟近前,说道:“听户大人,外面有一个自称是从罗特利城来的东野丈人,要拜见黑魔图殿下,让不让他进来,特向听户大人禀报。”
易龟现在的权力可谓是坐着火箭上太空,简直是“噌噌噌”地直线上升,炙手可热。他一听是罗特利城来的人,他能不清楚吗?大黑城就是罗特利城下的倒影,他就是吃了熊心咽了豹子胆,他也不敢把进见者拒之门外,除非他想去见沙华曼珠了,否则吓死他也不敢让来者多等一屁时,他连忙走到葛朗黑聋的面前,比划说道:“禀报大王,罗特利来人了!”
正在追逐嬉戏的葛朗黑聋一看,顿时吓得好像没了脉似的,大黑脸一下子绿了,满地找衣服遮体,媱姨和食花捕藤,沉凫破镜四妖一见葛朗黑聋失魂落魄的样子,都预感到大事不妙,便赶紧满地捡了扔、扔了捡地拾衣裳穿,乱做一团。易龟也赶紧让手下的人把地上打扫一番,省的葛朗黑聋秋后算账。
这时,媱姨收拾的快,她先一步来到易龟的面前,粉面桃花地问道:“易听户,怎么回事?怎么大王被吓成那个样子?到底怎么了?”说着,把衣服穿好,梳着发髻。
易龟正帮着收拾地上散乱的衣服,首饰,玩具,他见媱姨问他话,他说:“听说,罗特利城来人了?”
说话间,四妖边收拾边来到媱姨的身边,只见他们一个个惶恐不安,战战兢兢的样子,不知发生什么事了,他们相互询问着,把媱姨视为依仗。
媱姨一听,怔了怔,笑道:“我还以为是谁来了呢?你看把咋们大王吓成这个样子,有什么大不了的,易听户,来人可曾报了名号?”
易龟不敢小瞧这个女人,要知道他曾是正在狱中服刑的黄麻的一品夫人,是见过世面的,况且她现在又是得宠之时,大红大紫了得,不比四妖,恭敬地说道:“回王妃,是罗特利城的东野丈人?”
媱姨想了想,说:“哦,我想起来了,他就是魔图狄斯手下的大法事,对不对?”
易龟点头称是,说:“王妃说很对,听说这个东野丈人本身就是一个巫师,还是一个大巫师,反正听说法力大的没有边际。”
媱姨不屑一顾地说:“闭上你的臭乌鸦嘴,什么法力大的没边际?我看是脸皮厚的没有边际,你去,让他到大殿上去等着,就说大王一会就到。”
易龟没有动地,而是贼眉鼠眼地左右找着葛朗黑聋,他怕他一会儿怪罪下来,他吃罪不起。
媱姨见他四下张望,一看便知,他是想听大王的差遣,他定是心存顾虑,于是媱姨厉声说道:“混帐的奴才,让你去你就去,啰嗦什么!”说着,上去就是一脚,差一点把易龟踢个狗啃屎,连滚带爬地朝门外走去。
四妖见状,直逗的咯咯乐着,过了一会,媱姨“噗嗤”一声没有憋住跟着大笑了起来。
笑过之后,媱姨暗道,夜猫子进宅,好事不来。
当初听黄麻说,这老家伙无恶不作,总是不断怂恿魔图干尽一切坏事。
这次他突访大黑城,莫非与沙华曼珠和棉化的死有关?看来罗特利城一定是得到了消息,于是狄斯便派东野来侦查一下情况,防止政局不稳,这应该是他们最核心的东西,也是东野突访的目的所在,那即如此,就便如此吧。
过了半响,葛朗黑聋缓步走到大殿上,完全是一副高高在上,神圣不可侵犯的样子,完全不是刚才的淫秽不堪、下流猥亵的样子,道貌岸然,伪装的让东野这个混迹江湖几十年的巫师贼王都看走了眼。
东野这一眼自然非同小可,它给大哥罗特利造成了假象,于是大巴竺宫做出了错误的判断,便决定了葛朗黑聋在后来惨死埋下了伏笔。
十听户分坐两旁,等待君臣的对话。
东野先抬头看了一眼,见葛朗黑聋较以前胖了些,大肚子扽扽的,胸脯像叩了两个大腕,正威严地望着自己,东野稍点了点头,躬身施礼道:“尊敬的黑魔图陛下,东野代表魔图陛下特来向陛下表示亲切地慰问,愿黑魔图陛下康泰健安,愿大黑城国泰民安,繁荣昌盛富强。”
此时,易龟不间断地比划着,葛朗黑聋不住地点点头,他稍欠了欠身,比划说道:“东野先生辛苦了,我谨代表我自己对先生的到来表示热烈欢迎祝贺,谨祝大哥身体康健,罗特利人如意吉祥,永享太平安康。”
东野表达了谢意,然后郑重地说:“陛下,我今日来此大黑城缘故有三:一是代表魔图陛下对陛下、大黑城子民的慰问;二是魔图陛下对大黑城近日发生的大灭门惨案表示关切,希望陛下尽快查清此事,稳定时局;三是魔图陛下希望陛下密切关注伐檀事宜,做出有效举措,以免后患无穷。”
葛朗黑聋比划说:“请东野先生转告魔图陛下,孤已对近日发生的大灭门惨案着大梵士抓办,正使协助督办,天网恢恢,疏而不漏,相信很快就能对凶手绳之以法,绝不让违法乱纪的人逍遥法外,以告慰死者,端正风气。大梵士,孤问你,沙棉案查到了何种程度?”
浮士奴回道:“回陛下,臣已派天玺将军快马加鞭去追赶疑犯米茶,待把疑犯押回黑城,一切自会水落石出,我相信,正义就是不冤枉一个好人,不放纵一个坏人,明正典刑,以正国威。”
这时,水稻暗暗忖道:呵,这大梵士说话真是振振有词,看来此时不说,更待何时?于是水稻作为督办的角色说道:“陛下,刚才大梵士说的一点没错,正义就是不冤枉一个好人,不放纵一个坏人,所以臣水稻有个不情之请,还望陛下裁酌莫怪,以稳定时局为重。”
经易龟比划翻译后,葛朗黑聋比划说:“正使,讲来。”
水稻说:“据臣观察,沙棉案绝非大梵士所言,只要抓回米茶就能水落石出那么简单,大家都知道,米茶与各位同僚共事多年,也清楚一些他的为人秉性,这人就是一个犟犊子,如果他不想承认的事,你就是扒了他的皮抽了他的筋,他都是死不改悔的,对付像米茶这样宁死不屈的惯犯,臣有一个办法,那就是卤水点豆腐,一物降一物,所以臣保举一人,此人倘若出山,必能一举定乾坤,既能尽快厘清此事,也会对稳定时局大利。”
水稻先生的一席话一经出口,仿佛在平静水面上,微风吹来激起的涟漪,大殿里的人不时地抬头瞧着他,每个人眼里都有一个不一样的水稻,他们不知道这位盐道正使葫芦里卖的什么药,连东野的三角眼都为之侧目,不禁让人刮目相看。
水稻的慷慨陈词使易龟不停的给葛朗黑聋比划,过了一会,葛朗黑聋比划说道:“正使说的言之有理,不知督办要保举何人,快快讲来。”
水稻看了浮士奴一眼,说道:“臣保举的人,就是正在狱中的黄麻黄大人。”
一时间,大殿上每一个人的心都提到嗓子眼儿了,有的人心说,水稻啊水稻,你太自不量力了,你这是哪壶不开提哪壶,你难道不知道黄麻是因何事而下大狱的,不时替他揪心、捏着一把汗;再有的人则是坐在深山观虎斗,趴在桥头看水流,冷眼旁观,漠然置之,采取不参与、不介入,站在一旁看着事态的发展;还有的人则是一直偷眼瞧着东野丈人,想看一看今天的朝会在一个“钦差大臣”面前是怎样的收场结局,毕竟罗特利城才是真正的带头大哥,看一看到底是“强龙”势头猛烈,还是“地头蛇”手段厉害,反正他们不是东风压倒西方,就是西风压倒东风,静观其变吧。
这时,只见葛朗黑聋面色极其阴沉,大殿上鸦雀无声,静的连掉一根针都能听的到,好多胆小的人都默默地低着头,大气不敢出,等待着暴风雨的到来,豺狼当道,岂能燕雀啾啾?
惊心动魄的一幕将出现了,就连易龟蹲在原地也是惶惶不可终日的模样儿,他战战兢兢地用眼角的余光瞟着葛朗黑聋的两只肥大的黑手,天知道他会比划出什么鸟手势来,过了很长时间,葛朗黑聋一笑,比划说道:“为何举荐黄麻,难道正使不知黄麻是身犯大不敬之罪吗?”
水稻瞄了葛朗黑聋阴晴不定的嘴脸一眼,说道:“当然知道。”
“那为何还要举荐?”
“臣只知道,宁可臣粉身碎骨了,而不忍见国破家亡,臣只是两害相权取其轻罢了,臣愿意以一命换一命,只求换来国家富足昌盛,而臣死不足惜,从此珍重,从此归属,五体投地,归诚大王。”说完,水稻两手、两膝和头一起着地,等待葛朗黑聋的“裁酌莫怪”,水影这一招将军棋让笔者叹为观止。
又过了很长时间,东野有些耐不住性子了,忙上前恭敬施礼道:“陛下,为何对如此忠贞不二之人视而不见呢?难道另有隐情一二吗?”
易龟听了连忙帮着比划翻译,葛朗黑聋见状,也是有些心虚,他肯定不能说是他夺了黄麻的老婆,而以他滴酒沾地大不敬的罪名治了他的罪,把他关进了大牢,那在自己的臣民面前是一件多么不光彩的事,毕竟他是一城的主人,打死他也不会承认的,但是东野又问到这里了,怎么办?看来也只好丢车保帅,先暂时答应他便是,等以后有了机会再做打算,再说了,你水稻口口声声说黄麻能一物降一物,能治得了米茶,破了案怎么都好说,破不了案,我就给他来个二罪归一杀了他,这样也不失为是一个办法,就这样,于是葛朗黑聋打定了主意,比划说:“正使,这是何苦呢?先生此心忠贞,孤已看在眼里,痛在心中,来人呐,快扶正使起来说话。”说着,过去两个侍卫把水稻搀扶起来,重新站队,令在场的人顿时为他松了一口气,心说,好险好险。
这时,葛朗黑聋看了看大殿上的人群,比划说道:“刚才正使说了,举荐黄麻,孤应允了,但是有一条,如果黄麻不能破沙棉案,那咋们就讲说不了了,到时候杀他个二罪归一,正使,你说呢?”
水稻暗道:好一个混帐的黑炭头,早晚有一天有人会找你算这一笔总账,让你这样无道寡义。
想到这里,水稻忙地跪地谢恩道:“谢大王恩典,我等自当尽心竭力,永保黑城千秋万代。”
水稻解救黄麻出狱这事,算是告一个段落,然后东野就伐檀聚众闹事的相关事宜,在大殿上做了一些交代补充后,便合掌当胸告别了葛朗黑聋,启程回罗特利城交差去了。
黄麻带罪释放后,他没有马上回家,那个家已经不像是一个家了,但是他还得回去看看自己的老娘,黄太公很多年前就过世了,是黄老太一把屎一把尿把他拉扯大的,他每每想起娘来便觉得无比内疚自责,作为一个儿子,他没有让过惯了苦日子的娘享过一天的福,当了大官后,黄麻想把她接到府上,她说,不了,娘过惯了一个人的日子,在你那里人来人往的闹腾,你们住着舒服安心娘就心满意足了。
这些年的牢狱生活,让他看透了很多的事,该舍的就舍,该放就放下,有时候,他就想,人生的许多事,大都是福祸相依的,不必把自己逼的进退维谷,左右为难,过好当下,这辈子就这样过去了。
前两年,他的母亲病倒了,是街坊邻居帮着黄老太端屎送尿,后来一口气没上来,没有多少日子便死了,大家心里都明白,黄老太的死,是被勾饶气死的,说什么的都有,正所谓家家有经,经经难念;人生百态,态态不同。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