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锟自告奋勇:“为仁少爷,曹锟愿意到歇马镇走一趟。”
“曹大哥,这两天,你太辛苦,我安排其他人到歇马镇报信。”
“我除了把好消息带给谭老爷,还有更要紧的事情,到现在,曹锟还没有寻觅到那个神秘人物的踪影。”
“现在,青州这边大局已定,找不到这个人,曹锟连觉都睡不着。”
“这边虽然大局已定,但林蕴姗母子,还有林老爷和茅知县他们绝不会善罢甘休,他们应该还会有下一步的行动。神秘人物跑不掉,曹大哥早晚一定能找到他,不在乎一时半会。”
“曹锟明白为仁少爷的意思,曹锟听为仁少爷的,今天夜里,曹锟再到林老爷家走一趟——林老爷突然病倒,看望他的人应该会不少。”
曹锟喝了一口茶接着道:“为仁少爷说的对,这次,他们输得很惨,一定会憋出别的坏水来。”
“林老爷突然病倒,和他们有瓜葛着的人说不定会聚在一起商量对策。”曹锟的话还有另外一层意思:神秘人物也可能在林府。
“这样最好,我们在青州待不了多长时间。朱师傅,劳驾您到歇马镇跑一趟,把这边的情形禀报老爷太太和我娘。”谭为仁走到朱有福的跟前。
“我现在就走。”朱有福道。
谭为仁将朱有福送到院门口。
朱有福上马挥鞭而去。
送走朱有福之后不久,高鹏鹤派到杭州和宁波去的两位师傅也回来了。果然不出谭为仁所料,杭州和宁波的行动也成功了,宁波的扫货尤其成功。
高鹏从昨天下午就开始下手了,一品轩在宁波的规模是六个店铺中最大的,宁波地处东南沿海,那里自古繁华,经济发展水平高,对紫檀家具的需求量很大。
一品轩一共有两个家具作坊,一个作坊在刘家堡,另一个地方就在宁波,这就是宁波一品斋家具店规模最大的原因。
高鹏担心来不及扫货,所以,昨天下午安排四个人买了一些家具。
昨天晚上,谭为仁派去的人到了以后,高鹏连夜安排六个人,第二天上午,一品轩一开门,六个人就开始下单,一口气把店铺和仓库里面所有的家具全扫光了。
一品轩的掌柜和伙计发现不对劲的时候,为时已迟。
掌柜和伙计发现不对劲的时候,并不是在店铺和库房里面的家具一扫而空之后,而是在发现一品斋突然发布安民告示,突然提价——提到原来的价格水平上的时候。
六个地方同时发作,一击毙命,一剑封喉,既有周密的谋划和准确的信息,又有协调一致、迅雷不及掩耳的行动。
显而易见,对手在这场赌局上是花了血本。
在这笔赌注中,有林蕴姗和谭为义母子两的银子,有林老爷的银子——数量还不在少数,还有茅知县和章知府的银子,说不定还有翟尚书和翟温良父子俩的银子。
不难预见,对手在这场战斗中失败的很惨。
谭老爷本不想这么做,但对手已经拔出了利剑,所以,这注定是一场你死我活的搏斗。
对手必欲置我于死地,我别无选择,只有奋起反击。
谭国凯已经给过对方一次机会,林蕴姗和谭为义母子——包括林蕴姗的父亲林鸿升,曾想置谭国凯于死地——并且已经付诸行动。
谭国凯念及夫妻、父子情分,放他们一码,无论是族规,还是大明律法,他们都难逃死罪,但谭国凯只是把他们赶出谭家大院,给了他们一条生路。
哪怕他们只有那么一点点良知,他们就应该涕零顿首,感恩戴德,重新做人。
可他们却反其道而行之,这不是自寻死路嘛,既然对手要自寻死路,那谭国凯就顾不得那么多了。
谭为仁安排朱有福到歇马镇向老爷复命,自己和曹锟、高鹏留在青州等大娘和大哥,然后一同回歇马镇。
高鹏回来的正是时候,今天晚上,曹锟夜探林府就有了伴。
这次,曹锟和为仁少爷在一起做事,他对为仁少爷有了进一步的了解。
曹锟从为仁的身上看到了谭老爷的影子。
谭老爷行事一向是沉着冷静,不管遇到什么样的情况,都能面不改色,泰然处之,用欧阳大人的话说,谭老爷是一个处变不惊,喜怒不形于色的人。
曹锟在为仁的身上也看到了这种性格特点。现在,一品斋终于战胜一品轩,走出困局,但为仁并没有表现出特别的兴奋,他想到的是,对手接下来会出什么招。
曹锟也是这么想的。
对手做了两个局,第一个局是针对谭家的怀仁堂的,第二个局是针对谭家的一品斋的。
为了做这两个局——特别是第二个局,对手是花了血本的,单是开店铺雇伙计,建作坊、招师傅,买木料,就要花一大笔银子。
所以,对手一定不会接受失败的教训。
曹锟隐隐觉得,他苦苦寻找的神秘人物藏得那么深,这里面一定大有文章。
吃过晚饭以后,曹锟和高鹏在头上和脖子上各系了一条黑色的头巾,系在脖子上的黑色头巾是用来蒙面的。两个人还各带了一把剑。
两个人去了林府。
林府非常安静,林老爷住的院子内外,好几个佣人进进出出,东西厢房和中堂全亮着灯。
两个人蹲在院门外的小石桥的下面,不敢轻举妄动,佣人们频繁进出,这时候,是不方便进院子的,所以只能等待时机。
从佣人们频繁进出院门的情况来判断,林老爷一定病得不轻,郎中正在给林老爷把脉——或者用药;要么就是来了一些重要的、探望病人的客人,佣人们忙着上茶,招待客人。
奇怪的是,所有从桥上走过的佣人,都不曾开口说一句话。
在石桥下呆了一段时间以后,曹锟和高鹏便知道,凡是进出院门的人都要经过头上这座小石桥。
约摸过了一盏茶的工夫,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由远而近。
不一会,从院门里面走出几个人来,脚步声比较杂乱,但脚步声很轻。
很快,桥下的水面上出现了亮光。
“夫人请留意脚下。”一个丫鬟柔声道。
曹锟和高鹏终于听到说话的声音了。“夫人”应该就是谭为义的母亲林蕴姗。
这时,从桥另一头的走廊上响起了一阵急促的脚步声,脚步声中还有拐杖拄在地上的声音。
“陈老先生,蕴姗这厢有礼了。”
果然是林蕴姗,她的声音很低沉,也有些沙哑和哽咽。
“夫人,陈老先生刚端起饭碗,听说老爷病了,丢下饭碗就来了。”一个声音道。
“辛苦陈老先生了,荷花,你去吩咐厨房,把宵夜准备好送到幽兰苑来。”
“是。”一个丫鬟应声道。
林蕴姗和陈老先生说话的地方就在曹锟和高鹏的头顶上。
“小姐不必难过,吉人自有天相,林老爷一定会慢慢好起来。”陈老先生道。
“有劳陈老先生了。天这么晚了,蕴姗还劳烦先生,心里面委实过意不去。”
“小姐,客气话就不必说了。老朽听说南先生和余郎中也在府上为林老爷把脉?”陈老先生说话的声音有些苍老和有气无力。
“是啊!两位先生都说没有见过这种病症,不敢随便用药。”
“林老爷醒过来了吗?”
“醒是醒过来了,可是什么话都不说,只是用眼睛盯着帐顶看,眼珠子一动也不动。”
从林蕴姗描述的情况来看,林老爷确实病得不轻。自以为稳操胜券的林鸿升突然遭遇到这么大的打击,精神上一定无法接受。精神上无法接受,身体上就更没法接受了。
“南先生和余郎中是青州名医,他们都束手无策,老朽恐怕——”陈老先生流露出畏难的情绪。
“陈老先生,您以专治疑难杂症闻名于世,蕴姗恳请陈老先生救救我爹。”
“小姐把林老爷发病的情形跟老朽说说,老朽一定尽力而为。”
发病的情形,林蕴姗恐怕说不好。她用啜泣代替了叙述。
“小姐莫伤心,老朽先进去看看。”陈老先生道。
“陈老先生,请随蕴姗来。”林蕴姗哽咽着道。
一阵杂乱的脚步声开始从桥面上向院门方向移动。
林蕴姗和陈老先生走进院门之后,原来站在院门口的佣人也跟了进去,佣人们也想看看陈老先生如何给林老爷看病。
高鹏将脑袋从桥底下探到桥面上环视四周,院门外面一个人都没有。
两个人迅速上岸,闪进院门,沿着院墙跟走到几扇窗户下面,窗户外面有一片竹林,还有一个假山和一些常绿树——这是曹锟第二次到幽兰苑来。
两个人只能站在竹林里面假山的后面,院子里面站着好几个佣人等候传唤。昨天晚上,曹锟是站在窗户外面的,当时,院子里面没有一个人——因为林氏母子要和林老爷商量绝密之事,把所有佣人都支走了。
因为天比较冷,窗户是关上的。
曹锟和高鹏只能用耳朵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