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锟放下茶杯,站起身,拿起剑,在想抱起木匣子走人的时候,被胡掌柜按住了手:“客官,您这是——”
“在下虽然急等银子用,但不是什么汇率都能接受的,既然胡掌柜不想做这笔生意,在下告辞。”
“壮士,有话好说——有话好说,敝号就是靠汇率求利的,壮士至少要让我们赚一点吧!”
“胡掌柜,你刚才说贵号一向奉行诚信经营之道,在下不以为然,实不相瞒,在下两天前就来青州了,你给的汇率不实在。”
“不错,无利不起早,开钱庄是要赚钱,但没有你们这样的赚法。”
胡掌柜和伙计面面相觑;“人不可貌相,壮士竟然还是一个精细之人,我就不藏着掖着了,一比十五点三,这——壮士总该满意了吧!”
“胡掌柜,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贵号恐怕从来没有做过这么大的生意,据我所知,贵号开钱庄已经有些年头了,怎么一点规矩都不懂啊?”
“壮士不妨明示。”
胡掌柜一心想做成这笔生意。
“主人把这件差事交给我,我可以跟你们做这笔生意,也可以到应天府去和‘顺德钱庄’做这笔生意,这就要看哪家更合适了。”
“在下为主人跑腿,主人给一点散碎银子,在下把生意交给你们,你们也应该有所表示吧!大家不都是想赚一点银子吗?”
“行,既然壮士是一个爽快人,那胡某就不绕弯子了,这两千两金饼,除了兑换三万零六百两银票以外,贵号再给壮士一百两纹银,作为壮士的辛苦费,壮士意下如何?”
“这还差不多,以后再有这样的生意的话,在下还到‘鸿昌钱庄’来。我要一百两现银,其它,给我银票——两千两的银票开十五张,另外一张开六百两。”
“行,胡某现在就开银票,秦三,把金饼清点一下。”
伙计秦三打开木匣子,将金饼拿出木匣子放在大桌子上,最后还用一个专门称金银的秤将其中几块金饼称了一下,果然足斤足两,每块金饼都是二十两。
胡掌柜拿来一个木匣子,将金饼放进木匣之中,在将木匣子抱走之前,将十六张银票交到曹锟的手上,同时让秦三拿来了一百两纹银放进曹锟的木匣子里面。
曹锟接过十六张银票,认真仔细地看了一遍——两千两纹银的银票一共是十五张,另外一张是六百两纹银。曹锟将银票放进内衣口袋里面,然后抱起木匣子。
胡掌柜和秦三点头哈腰将曹锟送出钱庄的大门。
回到客栈以后,曹锟将十六张银票和一百两纹银交给了谭为仁,曹锟稍微动了一点脑筋就为谭为仁多换了一百两纹银。
此时,谭为礼和饶东山正坐在谭为仁下榻的客栈里面等银票。
林家人——包括林蕴姗和谭为义母子俩做梦都没有想到从“鸿昌钱庄”兑换三万多两纹银的竟然是他们视为眼中钉、肉中刺的谭家。
谭为仁当即将银票交给陆掌柜、谭为礼和饶东山的手上。
送走了陆掌柜、谭为礼和饶东山三路人马以后,谭为仁便和曹锟去了“一品斋”。
谭为仁和曹锟的客栈和“一品斋”之间隔着一条大街,在曹锟到鸿升钱庄去兑换银子的时候,谭为仁和一品斋的伙计朱有福已经租好了一间仓库。
仓库在客栈和“一品斋”的附近,这里原来是一家洋人的教堂,洋教父因故回国,教堂被闲置下来,只有一个中国的老头照看。
老头看谭为仁又送酒,又给了五两银子,立马答应将教堂租给谭为仁。
谭为仁说大概要租一个月左右,老头说,想租多长时间,就租多长时间。
谭为仁对这个临时仓库非常满意,因为教堂既大,有空气流通。
教堂两边有很多窗户,只要打开窗户,空气就可以流通,还不会漏雨。
教堂里面有很多雕塑和壁画,所以在修建教堂的时候,顶部的防水做的非常好,家具是最怕潮湿的环境的。
“一品斋”青州分号的掌柜姓乔,名字叫乔望亭,年龄五十岁左右。
乔掌柜把谭为仁、曹锟领进后院账房坐下。
起先,乔掌柜的旁边还跟着两个伙计。
乔掌柜把他们支走了,账房里面只剩下谭为仁、曹锟、朱有福和乔掌柜。
谭为仁要和乔掌柜说生意上事情,有些话涉及到商业机密,所以,越少人知道越好。
几杯茶下肚之后,乔掌柜把近半个月家具销售情况向谭为仁做了汇报:十天前,他们店铺只卖出去几件家具,而且是桌子、椅子、茶几、箱子等小号家具。
床、衣柜、梳妆台、罗汉床等大号家具一件都没有买出去,以前不曾出现过这种情况。
中间几天,只有人到店铺来问价,但没有一个买的——乔掌柜猜测到“一品斋”的问价的人很可能是“一品轩”派来的人。
自从“一品轩”出现以后,“一品斋”的生意越来越差,乔掌柜就将原来的价格往下降了降。
这是合规矩的,谭国凯接手谭家的生意之后,特别提出一种新的经营理念:人是活的,所以东西的价格也应该是活的。
外埠掌柜可根据经营情况和市场的环境变化,随行就市,对东西的价格进行适当的调整。
正是基于这样的想法,乔掌柜才把家具的价格往下降了降。
最近几天,连进店看货询价的人都没有了。
乔掌柜本来还想降价,但如果再往下将,家具的利润空间就很小了。
“一品轩”的价格已经降到历史的最低点了。再往下降,乔掌柜连想都不敢想。
关键是乔掌柜意识到,事情可能不是降价那么简单。
从一开始,“一品轩”的出现,就是冲谭家的“一品斋”来的,单从”一品轩“的招牌看,就有和谭家的“一品斋”分庭杭礼的意思。
“你们派人到‘一品轩’询过价吗?”谭为仁问。
“我每天都要派一个人到‘一品轩’去摸价格。”
“‘一品轩’的人会不会发现是我们‘一品斋’派去的人?”
“不会,每次,我都派不同面孔的人去,而且都是他们不认识的人。”
“到‘一品轩’去看家具的人很多,我们的人混在那些人中间,只要在旁边听一耳朵就行,根本就用不着问价。”
“咱们就是干这个的,这点事情要是做不好,那就不要再做这行了。”
“‘一品轩’现在的价格在什么价位?利润空间还有多少?”
“我这么说吧!我们‘一品斋’从来没有买过这样的价位。他们好像是来和我们捣蛋,而不是来赚钱的。我真不敢想,他们现在的利润空间,刨去材料、工钱、运费等成本,只有百分之七八的样子。”
“这说明,他们还有的赚。”
“大少爷,我们应该怎么办呢?”
“乔掌柜,您以后得改口叫为仁二少爷了。老爷和大太太的儿子琛儿没有死,他回到了老爷和太太太的身边,这——你们难道没有听说吗?”
“听说了,可我们叫大少爷已经叫了多少年——叫习惯了,一时还改不过来。”
“那以后就叫我为仁,岂不更顺口。”
“那可不行,规矩还是要有的。”
“那就叫二少爷。乔掌柜,你现在就把‘一品斋’所有家具的价格降到一品轩的下面,利润空间在百分之六七的样子——只要在他们的价格下面就行。”
“大——二少爷,你这是要和‘一品轩’血拼吗?这个价格,我连想都不敢想。”
“过去,是‘一品轩’逼着我们没有生意做,现在是我们逼着他们把价格降下来。”
“逼‘一品轩’把价格降下来?二少爷,——这——这是为何?”
谭为仁压低声音道:“他们的价格,很多年都不曾出现过,既然他们不想规规矩矩做生意,那咱们就好好教教他们。”
“二少爷不妨明示。”
“乔掌柜,您说,看到我们降价以后,他们会不会再降价呢?”
“肯定,他们一定会再降价。如果‘一品轩’再降价,那我们的生意就做到头了。”
“如果他们再降价。我们也跟着降价。”
“我们还要降价?”
“对,我们还要降价。”
“二少爷,你是不是被气糊涂了,老爷派二少爷来,可不是让你来败家的。”
“很好,乔掌柜,为仁要的就是您这句话,这说明您对咱们谭家忠心耿耿。”
“那我就丢一个底给你:等他们把价格降到百分之五左右的时候,我们把他们的家具买过来——全买过来。”
“把‘一品轩’的家具全买过来?我们的库房里面摆放着这么多的家具卖不出去,我都快要愁死了,二少爷还要买家具——而且是买‘一品轩’的家具。”
“乔掌柜,他们把价格降的这么低,这么便宜的家具,我们为什么不买呢?”
“他们花本钱做好家具,我们在成本价上面一点点,把家具买过来。省我们多少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