昌平公主将小女孩拉到自己跟前,亲自从木箱里面拿出一件棉袄和一条棉裤。并帮小女孩的穿在身上。
“大嫂,你把箱子收到屋子里面去吧!”谭为礼道。
“大兄弟,我能挑几件衣服给他们穿吗?”曹顺兰指着站在院门口的两小男孩和一个女孩。
“这些衣服都是给你们的,您可以随便处置。”昌平公主道。
女人从衣服里面挑了两件小棉袄和一条小棉裤,走到堂屋的门口:“碾子,你们三个快过来。”
“婶子,你叫我们做什么呀?”一个小男孩道。
“快过来,婶子帮你们穿上衣服——瞧你们冻的。”
三个孩子走到曹顺兰的跟前,曹顺兰刚将衣服递到他们手上,他们就抱着衣服跑出院门。
不一会,有两个中年妇女走进霍家的院门,她们的手上端着小竹篮和陶盆,竹篮子里面是鸡蛋,陶盆里面是荞麦面粉。
曹顺兰迎到门外:“三嫂,你们这是……”
“妹子,家里来亲戚了,总不能空锅冷灶吧,快忙中饭吧!”
“这……”
“不要这——那的,我们走了,你忙吧!”
两个女人,一个将竹篮子放到曹顺兰的手上,一个将陶盆递到小女孩的手上。
曹顺兰开始擀面条,小女儿在一旁帮忙。
不一会,从院门外跑了来一个小男孩,小男孩气喘吁吁道:“婶子,三奶奶和二叔回来了。”
紧接着,院门外突然嘈杂起来。
两个小孩子冲出院门。
不一会,一个四十几岁的男人牵着一头毛驴走了过来,毛驴上坐着一个老奶奶,老奶奶的手上拎着几包药——这位老奶奶就是翠云的母亲。
母子俩的衣服都褪了色,衣服上打着好几块补丁——老奶奶的头上扎着一条打着补丁的蓝布头巾。
程班主、谭为琛和谭为礼冲出堂屋,谭国凯和昌平公主紧随其后。
霍老二和谭为礼将老太太扶下毛驴。
老太太认出了程班主和谭为礼:“快屋里坐,外面太冷。”
曹顺兰走出堂屋:“孩子他爹,毛驴咋又牵回来了,不是说好买掉的吗?”
“这事待会儿再说,快把客人领进屋里。”霍老二道。
老太太已经知道谭国凯和昌平公主是谁了,她走到谭国凯和昌平公主的跟前,紧紧地抓住他们的手,嘴唇蠕动,想说什么,但什么话没都说不出来。
“老人家,您的身体好些了吗?”昌平公主道,在昌平公主的眼中,翠云的母亲要比她大十几岁。
“就是受了一点风寒,不碍事的。”
“老人家,我们对不住您老人家啊!我们早就该来看看你们了。”
“一家人不说两家话,翠云只要回来,她就跟我们说老爷太太待她有多好,我的娃,全靠你们照顾,我这个做娘的连一个‘谢’字都说不上。”
“琛儿,你快过来,快给老人家磕头。”昌平公主将谭为琛拉到老人的身边。
谭为琛撩起棉皮袍,跪在地上给老人磕了三个头。
“乖孩子,快起来,”老人用双手扶起谭为琛。
“老嫂子,他就是您的闺女翠云抱回来的那个小男孩。”程班主道。
“我看出来了,程班主,您上次来,我就猜出那孩子还在。在就好啊——老天有眼啊!走,快进屋,进屋坐下说话。”
老人一边说,一边挽着昌平公主的胳膊往屋子里面走。
于是,大家围坐在火盆旁说话,曹顺兰则在一旁擀面条。
谭为礼注意到,大桌子上多了一块咸肉,两只刚剥了皮的野兔和一只羽毛尚在的野鸡,这一定是古道热肠的乡亲们送来的。
霍家来了客人,就是乡亲们来了客人。
交谈中,霍家人知道程班主一行是从普觉寺来的,霍家人还知道霍翠云的坟墓在普觉寺附近的山林里。
交谈中,谭国凯和昌平公主知道,因为买毛驴的人给的价格太低,霍老二一咬牙,决定把毛驴牵回来了。
老人说漏了嘴,儿子卖毛驴的主要目的是想买下邻村一家油坊,油坊的主人答应霍老二,可以先付一部分银子,等油坊赚了钱以后,再还清余下的银子。
谭国凯把高鹏叫进屋,高鹏从褡裢里面拿出一个沉甸甸的布袋子,打开来放在霍老二的膝盖上,里面有二十锭银子。
霍老二连忙站起身:“这——这银子,我们不能收。”
“上次,程班主来的时候已经给过银子——要不是程班主给的银子,我们没法还别人的债,哪能总要你们的银子呢!”老人道。
谭国凯一定要母子两收下银子。
最后,霍老二拿起三锭银子,将布袋子系好,递到高鹏的手中:“谭老爷有意帮衬我们,我和娘感激不尽,这六十两银子,我收下,剩下的银子,请谭老爷收回。”
霍老二倒也爽快。
“这是为什么?我们既然带来了,就没有道理再带回去。”谭国凯道。
“老话说的好,救急不救穷,往后的日子,还得我们自己去过,这六十两银子足够了,梅老三的作坊开价五十两银子,我还到四十两。”
“梅老三说,如果一次付清的话就四十两银子,如果不能一次付清的话,就让五两银子。”
“现在,我用四十两银子盘下梅老三的油坊,再花十两银子请几个人把油坊的房子修葺一下。”
“那两间房子年久失修,一下雨就漏水,不修葺一下,根本就不能住,剩下十两银子给娘抓点药,再买点年货,一家人好好过个年,我已经很知足了。”
“你们放心,只要油坊一做起来,我们的日子就好过了。就这——我们已经感激不尽了。”
“这些银子,你们要全部收下,要不然,我们会过意不去的。”谭国凯道。
“谭老爷,眼下,我们的日子是紧巴一些,但只要把油坊盘到手上做,日子就会慢慢好起来。”
“这正是我们所希望的。”昌平公主道,“但这些银子,你们一定要收下,当年,要不是翠云,我儿早就……”昌平公主有些哽咽,
“要说感激,这点银子不能报答翠云万一。你们接受了这些银子,我们才会安心。”
“老姐姐,孙子、孙女念书了吗?”谭国凯试图把话题岔开。
“念书?像我们这样的人家,哪有钱供孩子念书啊!”老人道。
“这就对了嘛!我看这两个男孩年龄尚小,念书正是时候,要想出人头地,就得念书,剩下的银子就作为两个孩子念书的学费吧!什么都不要说了,你们听我的。”
“这——”霍老二望着母亲,一时不知道如何是好。
“如果你们舍得的话,我们把这两个孩子带走,我们谭家就有学堂,为礼,你过来。”
谭为礼站起身走到老爷的跟前。
“这是我侄儿为礼,他就是学堂的先生。”
“行,我们听谭老爷的,我们这里有一个集市,集市上有一个学堂,我明天就带两个孩子去见先生。”霍老二道。他是一个知道进退的人。
老人突然热泪盈眶:“谭老爷,还是您想得深远啊!这两个孩子一直嘀咕着要念书,现在,终于可以念书了——咱们霍家祖祖辈辈,还没有出过念书的人呢。”
“青云,你明天就带金锁和银锁去见先生。”
两个孩子走到谭老爷和昌平公主的跟前,不由分说,双双跪在地上给谭老爷和昌平公主磕了三个头。
两个孩子很乖巧,很懂事,也很有眼力劲。
中午,霍家人用鸡蛋面招待了谭国凯一行,还有一盘咸肉(用野猪腌制的咸肉,是霍家的邻居郭大娘送来的)、一盘红烧鱼、一碟韭菜炒鸭蛋。
大家在吃面条的时候,曹顺兰便开始忙晚饭了,她烧了一锅开水,烫野鸡、野鸭,翠云的母亲还抓了一只老母鸡让曹顺兰杀了。
本来,大家打算吃完中饭、稍事休息以后就回歇马镇,可霍家人说什么都不让走,他们一定要挽留谭国凯一行住一宿。
中午匆忙,午饭勉强对付一下,乡亲们送了好几样菜,说什么也要招待大家吃一顿像样的晚饭。
霍老二放下饭碗之后,就带着几十两银子到邻村谈接手油坊的事情。
临行时,母亲和老婆关照他顺便到集市上买一点合适的菜,再买几坛子酒来。
霍老二走了以后,翠云的母亲就带着孙女儿为大家准备床铺,两个孙子也跑出跑进搭手帮忙。
邻人还送来了几床干净的被褥。
面对霍家人和乡亲们如此盛情,谭国凯和昌平公主爽快地答应了,霍家的条件虽然很差,但他们的热情令人感动,如果不留下来,就有点不近人情了。
谭国凯和昌平公主虽然贵为侯爷和公主,十九年前,他们也曾在大牢里渡过一段时间艰难的日子。
谭为琛在普觉寺,特别是和程家班在一起的日子也很苦。
四点多种,霍老二回来了,他带着一脸的喜悦回到家。
他右肩上背着一个褡裢,左手拎着一条猪肉,右手拎着一只酱鸭和一只烧鸡,还有四小坛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