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看到昌平和大少爷在歇马镇,他们会怎么样呢?”族长道。
“他们就不会派人到京城——或者在去京城的路上对大太太和大少爷下手,族长,现在,大少爷和欧阳大人已经在去京城的路上了,我还要告诉您,大太太也去了京城。”
“昌平也去了京城?昌平的身体如何能吃得消。这——这是谁的主意?”
“这是悟觉住持的意思。”
“悟觉住持果然不是一般人,要想救国凯,昌平就必须到京城去,可她的身体——如果昌平再出事,不但救不了国凯,反而会更糟糕。”
“大太太的身体已经好多了,悟觉住持派一个医道高明的禅师在路上照顾大太太的身体。族长不必担心。”
“尧箐让你来找我所为何事?”
“族长,您听我把话说完,如果翟温良认定大太太和大少爷在歇马镇的话,就一定会麻痹大意。这也是尧箐小姐去找翟温良的目的。只要他们麻痹大意,谭老爷就有救了。”
“老朽能做什么,秦壮士不妨明示。”
“请族长找一个身高、胖瘦和大太太、大少爷差不多的人,我会易容术,再找几件大太太和大少爷平时经常穿的衣服就成了。”
“老朽明白壮士的意思了,这个主意不错,只是大太太和大少爷平时经常穿的衣服,上哪里去弄呢?谭家大院全是衙役和官兵,如何能进得去呢!”
“今天晚上,我到谭家大院去一趟,衣服的问题就解决了。”
“谭家大院有衙役和官兵把守。”
“这——族长不用担心。”
“好,身高胖瘦和大太太、大少爷差不多的人有现成的。槐花,你进来。”族长朝门外招了一下手。
一个丫鬟走进屋子,她就是刚才上茶的女孩子:“老爷有何吩咐?”
“你到后院把太太和三少爷叫过来,我有要紧的事情。”
“是。”槐花走出屋子。
秦顺文和族长的谈话继续。
“今天晚上十点钟左右,尧箐小姐会把那两个跟踪她的蠢货引到谭家的药材仓库去。”
“尧箐小姐估计那两个家伙会去找茅知县,茅知县一定会派人随他们一同前往,因为他们不认识大太太和大少爷,只有茅知县的人认识。”
两个人正说着话,一个二十几岁的男人走进屋子来:“爹,您找我有事?”
随后,又走进来一个五十岁左右的妇人来。
“秦壮士,你看怎么样?”
“族长,我没有见过大少爷,您说行就行,至于这位妇人,我看和大太太的身高、身形都差不多。您只需要告诉我大少爷的皮肤是白还是黑,还是不白不黑,什么脸型,脸上有什么特征?”
“大少爷的皮肤很白,国字脸,和我家老三的脸型一模一样,没有胡子,嘴角两边各有一个明显的酒窝,我家老三的脸上也有两个酒窝。”
“这段时间,大少爷穿什么颜色的衣服?头上戴什么样的帽子?”
“他的帽子是貂毛的,有棕色、灰色和黑色,今天冬天,我只见他戴过这三种颜色的帽子。”
“至于衣服,只要你找到大衣橱,冬天穿的衣服全挂在一个大衣橱里面,随便拿一件都行。”
“在歇马镇,不会有人比大少爷穿的更好。只要是茅知县的人,看到衣服就知道穿衣服的人就是大少爷。如果光线再暗一点的话,这件事情就算成了。”
“到时候,还要请族长配合大少爷说几句话。”
“这——没有问题。秦壮士怎么交代,老朽就怎么做。”
“爹,你们在说什么呀?”
“老三,茅知县他们想确认一下为琛少爷在不在歇马镇,爹让你扮一次为琛少爷,为谭家做点事情。”
“爹,为能愿意。只要是为大伯家做事,做什么事情,我都愿意。”
“老三,你现在就领赵壮士到谭家的药材库房去——是那个正在修葺的库房,你一定要听赵壮士的话,不可使性子。赵壮士让你做什么,你就做什么。爹找几个人,晚一会到。”
“爹,您就放心吧!”
“秦壮士,最好让茅知县的人也看到大太太。”族长道。
“族长和我想到一起来了。只要找一个年龄相仿的人穿上大太太的衣服就行了。衣服吗,我今天晚上进府的时候,顺便到大太太的房间去一下。”
“大太太的房间在和园主楼二楼最东边一个房间,大少爷的房间在和园东厢房的二楼最南边一个屋子。”
“谭家没有锁门的习惯,值钱的东西肯定全被茅知县抄走了,衣服应该还在。谭家的东西太多,他们可能不会全抄走。他们既然想霸占谭家大院,应该是想住进去的。所以,衣服等不甚值钱的东西,他们是不会抄走的。”族长道。
谭为能领着秦顺文出府去了西街,族长将秦顺文送出院门。
回到堂屋,族长叫来了阿姑:“阿姑,你去把蒲管家、二墩子和三顺请来。如果有人不在家,你就让他们中的一个人去找,就说我有十万火急的事情。”
既然要演戏给翟公子和茅知县的人看,那就要把这场戏演好了。
蒲管家、二墩子和三顺是经常跟在老爷太太身边的人,既然大太太和大少爷还在歇马镇的话,这三个人也应该呆在大太太的身边才对。
也只有在大太太和大少爷在的地方,才会有谭家的下人。人多一些,也比较容易打马虎眼。
阿姑走后,族长又叫来一个丫鬟:“阿桂,你去把几个堂兄弟请到这里来。”
阿桂走后,族长端起茶杯慢慢喝起茶来——他在等待,谭国基眉头紧锁,刚刚办完老太爷和老太太的丧事,他的眼睛里面布满了血丝。
谭家出事,这对整个谭氏家族都是一个沉重的打击,这些年,谭氏家族经历的风雨很多,马家和谭家的恩怨都算是小事。
最刻骨铭心的是十九年前,谭国凯带着昌平公主回到歇马镇,如果不是皇上念及兄妹之情,那么,谭氏家族就不会是现在这番景象了。
不一会,有三个堂兄弟走进堂屋。
四个人一边喝茶,一边等待。
丫鬟进来给茶杯添水的时候,又来了两个堂兄弟,紧接着,蒲管家、三顺和阿姑也走进堂屋。
“回老爷的话,二墩子下湖打鱼去了,”阿姑道,“二墩子他爹已经划船喊二墩子去了。”
族长把事情跟大家说了一下,大家都表示听从族长的安排,他们还说,再安排几个丫鬟到药材库房去伺候“大太太”。既然演戏,那就要演的像一些,“大太太”身边肯定要有人伺候。
族长和大家约好,晚上九点钟左右到药材库房去。
大家起身准备告辞的时候,二墩子来了,他下船以后就直接到族长家来了。
二墩子的脚上穿着草鞋,裤脚一直卷到膝盖处,上身穿着一件打着补丁的棉袄,腰上系一根腰带。他的右手上还拎着十几条。顺便带来给族长一家人尝尝。
晚上,族长让厨房红烧了一条大青鱼,熬了一钵子鲫鱼汤,放在食盒里面,拎到药材库房。
在去药材库房的路上,族长还在西街上买了一只酱鸭、一只烧鸡、一斤牛肉,再加上一坛子雕花酒,他应该好好招待一下秦壮士。
吃完早晚饭以后,夜幕即将降临,谭为能领着秦顺文去了谭家大院的后花园。秦顺文打算从东院墙进入泰园,再从泰园进入大太太的房间。
两个人走到东小门跟前的时候,便看到两个跑堂模样的人拎着两个食盒朝北院门走去。
坐在院门外高台上玩纸牌的衙役和官兵放下纸牌,冲上来,从一个跑堂的手上接过一个食盒,几个人围坐在高台上狼吞虎咽起来,另一个跑堂拎着另一个食盒推开院门走了进去。
秦顺文之所以吃完饭就动身,逮的就是这个时间,这时候,天要黑未黑,衙役们饥肠辘辘,一心想吃饭。
这时候是人最松懈的时候,到更深人静的时候,他们的警惕性反而会很高,他们也不会想到这时候会有人光顾谭家大院。
谭为能蹲在院墙外的竹林里等秦顺文。
秦顺文沿着泰园的东院墙,借助一棵大榕树的枝干轻轻地落在两扇窗户的窗台上,两只手紧紧地抠住窗格。
待身体站稳之后,秦顺文用右手捅破窗户纸,将右手伸进窗格里面拔起插销,拉开一扇窗户,然后闪进屋内。
秦顺文站稳之后,轻轻关上窗户。
这间屋子就是大太太的房间。
屋子里面一片狼藉:圆桌、圆凳、椅子倒在地板上,圆桌底下压着一块蓝色的绣花桌布,毛皮坐垫随处乱扔。
地板上还有一些花瓶的碎片。一个紫砂茶壶和几个紫砂茶杯——紫砂茶壶已经没有了壶嘴和抓手。
屋子中间的地毯的两个角被掀了起来,珠帘被扯破,地板上有很多珠子,床上的被褥和棉垫被掀起来,一床被褥的一角搭在脚蹬上。
蚊帐的一个角已经耷拉下来。
所有的橱柜的门全部打开。
这时,院子里面传来说话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