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十点钟左右,两个人走进青州。
在青州府最繁华的前门大街,有一个妓院,叫“春来院”——这也是青州府一家非常有名妓院。
这家妓院背后的老板就是章知府,管事的是章知府小舅子——章知府第三房太太的哥哥冷学良,此人是青州府地界上有名的盐商。
章知府把冷学良的妹妹娶进门之后,冷学良觉得机会来了,他纠结了一些人开起了妓院,并将妓院三分之一的红利给了章知府。
章知府不费吹灰之力,每年有大把的银子进项,求之不得,有章知府在暗中保护,在青州府,没有人敢惹春来院。
十点钟,正是春来院最热闹的时候。
两个人在春来院附近找了一家客栈住下。
一进客栈,黑鹰就向伙计打听春来院的情况。伙计说,春来院刚从南方弄来了一个色艺双全的大美人,名字叫红牡丹,从昨天晚上开始,十天的生意已经定下来了。有九个嫖客买下了红牡丹十天的使用权。其中一个人买了二天。
安顿好之后,两个人带上家伙去了春来院。
客栈伙计说的果然没错,春来院院门前的红榜上确实挂着一盏写有红牡丹名字的大红灯笼,在大灯笼下面挂着十个小灯笼,意思是,其它嫖客如果想和红牡丹春风一度的话,得在十天以后了。这应该算是一种广告了。
两个人在四个壮汉的目送下走进妓院——四个壮汉是看场子——维护妓院秩序的,如果有人捣乱,他们就会出面干预。
离开应天府的时候,曹锟不得不佩服谭老爷了,到青州来逛妓院,没有银子肯定是不行了,妓院做的就是人银两清、一手交人,一手交钱的买卖。离开歇马镇时,谭老爷交给曹锟的银票这回能派上用场了。
走进大门的时候,几个衣着艳丽、一身脂粉味的女人扑了上来。
曹锟抄着双手,怀里抱着剑,黑鹰的手上也拿着一把剑,跟在曹锟的后面。
自从黑鹰跟在欧阳大人以后,衣服全换了,完全是另外一种风格:一身紫色棉袍,上身加一件羊皮棉袄,原来,他用的兵器是朴刀,现在变成了一把长剑。
黑鹰头上和脸上也做了一些简单的处理:一条黑色汗巾缠绕在头上,头发耷拉到耳朵下面,一部分头发挡住了汗巾,一部分汗巾显露出来。汗巾和头发正好将那块标志性的刀疤掩盖住了。
黑鹰的嘴唇上和下巴上还有比较浓的胡须——黑鹰原来是没有胡须的。翟中廷和心腹还在青州,黑鹰自然要格外小心才是。
黑鹰上前一步,用剑柄拨开了扑向曹锟的女人。
两个人的角色是这样分配的,曹锟扮演主人,黑鹰扮演随从。
几个女人扑向曹锟,是因为他英俊潇洒、风流倜傥,脸上有俊朗之色。身上有阳刚之气,女人见到这样的男人,不可能不动心。
几个女人被黑鹰的剑柄拨开了,一个女人却向黑鹰扑了过来:“哎哟,这位壮士,你看本姑娘怎么样啊!本姑娘不但人长的好看,到榻上,本姑娘一定让你舒舒坦坦。”
“今天,我们公子是来会红牡丹的。”黑鹰道。
“会红牡丹?恐怕得十天以后吧,十天以后恐怕也轮不上呢,已经有人提前下定了,壮士,择日不如撞日,选人不如随缘,再好看的花,十天二十天之后,都成了残花败柳啰。”
这恐怕也是一种广告吧!损别人以抬高自己。看着红牡丹的生意那么红火,有些人的心里怎么会舒服呢?
“请姑娘们闪到一边去,让你们的妈妈出来说话。”黑鹰道。
“哎哟,这位壮士好凶哦。到这里来无非找一个乐字,用不着这么一本正经、横眉冷对,看着怪吓人的。”一个妖艳的女人道。
大概是听到了门口的动静,一个四十五岁左右、身穿貂皮大衣,脖子上围着毛领,脸上抹着很厚一层脂粉,头上戴着两根金叉的老女人扭着水蛇腰走下楼来。
“哟,二位壮士,欢迎欢迎,进门就是客,都怪姑娘们伺候不周。两位壮士有何吩咐,跟妈妈我说,妈妈保你们心满意足。”
“妈妈,他们现在就要红牡丹。”一个女人道。
老鸨沉下脸道:“现在就要红牡丹,那二位壮士一定是刚到此地,门口的红榜,你们难道没有看见吗?”
老鸨的出现,引来了不少看客,曹锟不想再纠缠下去,他从衣袖里面拿出两张银票,在老鸨眼前亮了一下。
老鸨立刻满脸堆笑:“二位壮士请随我来。”
老鸨将两个人领进二楼一间屋子里,让到椅子上坐下,一个丫鬟模样的十二三岁的小女孩端进来两杯茶。
小女孩退出房间以后,老鸨斜着屁股坐在椅子上:“二位壮士,有话好说。”
“我们现在就想见红牡丹小姐,银子吗?不管妈妈开什么价,我们都应了。”
老鸨看了看曹锟,又看了看黑鹰。
“妈妈不要看我,是我们少爷要见红牡丹小姐。”黑鹰道。
“这——实在对不住这位少爷,从昨天往后数十天,红牡丹已经有主了,如果少爷有耐心的话,就请等上几天。
“你到外面守着,不要让任何进来打搅本少爷。”曹锟望着黑鹰道。
黑鹰点了一下头,退出房间,关上房门。然后去了后楼。
春来院一共有三座楼,头牌和牌子靠前的都被安排在后楼,头牌则被安排在后楼楼上中间最大、最讲究的房间里面,每个房间的门前都会挂一个大红灯笼,大红灯笼上会写着妓女的名字。黑鹰今天的任务是找到红牡丹的房间。
房间里面,曹锟和老鸨的谈话还在继续,曹锟今天的任务是弄清楚笑面虎会在什么时候到春来院来。只要码准了时间,他和黑鹰就可以动手了。
“妈妈,我们不想为难你,我只是想跟你商量一下,看看在这十天中,能不能让出一天来给本少爷。银子,妈妈不用担心,你开什么价,本少爷都答应你。”
“妈妈我也看出了,少爷肯定不是一般人,我们做的就是笑脸迎客的买卖,有银子赚,那当然求之不得,只是,这十个人——哦,是九个人——有一个人包了两天,我们得罪不起啊,除非我们不想做生意了。”
“妈妈说来听听。让本少爷看看这九个人都是一些什么人。如果本少爷能拿的下,有本少爷为妈妈撑腰,我保你平安无事,照常做生意。如果本少爷爷惹不起,那本少爷就耐心等几天。”
“少爷果然是通情达理之人,那妈妈就跟少爷说说,”老鸨一边说,一边从衣袖里面摸出一个巴掌大的小本本来,“昨天,我就不说了,今天这个主是翟公子。”
曹锟惊了一下:“翟公子是何许人啊?”
“是翟尚书翟大人的公子啊,昨天是他老子,今天是儿子。他们仗着有权有势,经常卡我们的油。”
翟中廷父子果然厉害,父子俩同玩一个女人。
“什么叫卡你们的油啊?”
“他们仗着有权有势,赏多少钱,我们就拿多少钱,真正赚钱的时候是在十天以后。”
“妈妈接着说。”
“是——是——是,我接着说,明天是翟尚书的心腹,第四天是章知府,第五天是君县的茅知县,第六天还是翟中廷的心腹。”
“翟中廷的心腹?叫什么名字?”
“不知道,是翟三公子安排的。”
“你见过此人?”
“见过,此人是和翟公子一起来的。”
“此人长什么样?”
“鼻子的左边有一颗黑痣,手上拿着一个九节鞭,看模样很吓人——十天,他一个人占了两天。”
老鸨说到这里的时候,黑鹰已经站在了门外。
黑鹰推开门,走进房间。
“妈妈,你再说一遍,此人什么长相?手上拿什么兵器?”
“此人的鼻子左边有一颗黄豆大的黑痣;手上拿一个九节鞭。”
黑鹰朝曹锟点了一下头。意思是,此人就是笑面虎。
既然已经探明笑面虎到春来院的时间,就用不着继续往下问了:“妈妈,本少爷全明白了,这九个人都是一些有来头的人,我们惹不起,也不想坏了妈妈的生意。”曹锟说完后站起身。
“壮士如果实在喜欢红牡丹的话,妈妈我可以安排少爷和红牡丹早一天见面。”老鸨还在惦记曹锟衣袖里面的银票。
“不了,本少爷也不是无名之辈,被人玩烂的女人,本少爷不感兴趣。妈妈,叨扰了,告辞。”
黑鹰打开房门,两个人扬长而去。
曹锟和黑鹰还要等一个晚上。
那就耐着性子慢慢等吧!其实,曹锟和黑鹰完全可以潜入翟府杀了笑面虎,但一定会引起翟中廷父子的警觉,所以,黑鹰觉得还是在春来院动手最为妥当。
杀了笑面虎,就等于去了翟中廷父子的左膀右臂,父子俩就是想做对大少爷不利的事情,也有心无力了。
当天晚上,曹锟和黑鹰闲着无事,便到翟府走了一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