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始终没有回苏是的信息。
她望穿秋水,抱着手机时不时点开微信,却每次都落空。
怀着惆怅和疑惑心情,迟迟无法入睡的苏是,深夜只能在文字里留言倾诉。
成年人之间的疏离,都是有礼貌而默不作声的,恋爱而分手的人才会耿耿于怀你怎么不和我玩了。
有时候,苏是认为两个人之间的感情走向终点,必然是经过一场伤筋动骨的争吵,或者是一番撕破脸皮的纠缠。但其实,毁掉一段关系很简单,有意为之的忽视、不经意的冷淡,就足以累积成致命的伤痕。
到最后,慢慢地便不再联系,彼此之间隔着一道难以逾越的鸿沟,从此陌路。
再好的感情,如果一方不懂珍惜,最终也会消亡。
前所未有的绝望与痛苦顿时如冷汗般涌来,苏是又是一个人呆呆地立在街边,任凭周围路过的人擦撞肩膀以及随寒风吹起的一头长发飘零。
飘零之中,她又失去了一个往日的好朋友,明宇怕是不能再打扰了,而自己另两个闺蜜呢刚刚分开,苏是一下子有种被全世界抛弃的感觉,事实上,明明只有乘风一个人抛弃了她。
苏是无望地想着,她想到了一个人。一个不请自来的人。
“我刚想发信息给你的,想不到你的电话就来了。”
“那我是不是可以理解成,其实我们的默契度还是很高的。”笙湖在手机那头传来爽朗的笑声,一扫苏是心头的阴霾。
不过就十几分钟的时间,笙湖就出现在苏是的视线里。
“这次倒很准时呀,"苏是打量着他,“突然叫你了出来,会不会打扰你了。”
“小姑娘,不要用这种语气跟我相处,显得生分了不少,我还是喜欢你直来直去的性格。”
“可是,小姑娘终究会长大,你终究还会离去。”
“大过年的怎么又生出这么多感慨来了,你会长大,但我会一直在。”
“真的吗?”
“真的,不过,我还需要一点点时间。苏是,去年这个时候,你就站在那里,我坐在车里,远远看去,你的背景好孤单。”
“这么没良心呀,看到我了还不出来见我?你以为我是对着婚纱孤单吗?”
“不是吗?当然,我一点都不想听你的故事。”
“我只是因为见不到你而失落,真的不是因为对着婚纱发呆,难怪你还寄了一件婚纱给我,唉,想不到你也有误会我的时候,我以为你一直很了解我的。”苏是侧目看看边上的笙湖。
“可能,是我想太多了吧!”
“当然是你想太多了,真是的,你以为我想结婚呀?对了,为什么你不愿意听我的故事?”
“你的故事已经过去了,我不想听,你也不要提,我只希望你生活得快乐就好。”
“可是,如果只有故事与往事才有快乐呢?”
“不会吧,你一定会快乐起来的,如果你一定要讲故事,那么我也只能听。”
“我失恋了!”苏是冷不防说出这么一句,本以为笙湖还会发问,但他什么都没说,他确实是一个不爱听故事的人。
“相爱容易,因为五官,相处不易,因为三观。"笙湖轻轻说着,好像不是对着苏是说一样。
“什么?哈哈哈,那你也是这样的人吗?”
“也许是,也许不是,呵呵。走吧,往商业街去看看?”
“你怎么不问问我的故事,不问问我失恋后怎么办?看来你真的不愿意听故意呀?”
“不,我只是不愿意听你的故事而已。”笙湖的声音越来越低了,而街道边越来越吵。
尽管人生漫长,故事还是简短较好。
“来,跟上我。”笙湖一随手就把她的小手牵上,跳上了一辆经过身旁的公交车。
“去哪?”
“到了就知道。”
“你不会把我卖了吧!”
“也许。”
苏是不知何时又跟着他下了车,然后拐进一间公寓,想不到这后面还会有如此别致的公寓存在。苏是四下打量着,生怕错过什么。可笙湖的手一直握着,越来越有力,脚步也越来越快。
“这是哪呀?”
“别说话,快点走。”
指纹开锁后,苏是随着他推开了门。屋子里又热又闷,空气因为窗外的冬天烟雾弥漫而变得灰蒙一片。
“如果我说,我二年前就想带你到这里来,你会不会也像现在一样跟着我进来?如果我说,二年前我就已经爱上你,你会不会拒绝我?如果,如果没有那么多如果,现在的我们是否可以从好朋友做一对恋人呢?”
苏是诧异笙湖突如其来地表白!
屋内还是很暗,他没有开灯,但他依旧能看清她的脸,双手捧起。
“你故意安慰我失恋的吧?”苏是一说完,滚烫的泪珠顺着她的双脸掉了下来,滴在他的修长的手指上。他直接用嘴拭去她脸上的泪痕,再深情地把她用力拉到自己的怀里。苏是的额头正贴着他的下巴,笙湖喃喃说着,“我们可以做恋人吗?我本以为可以等着你慢慢长大,慢慢成熟,可是,我怕我等不及,我已经错过你的初恋了,我如果再错过,我怕自己会后悔。”他的话里翻腾着热情与欲望。
他的左手开始抚摸着她,苏是的皮肤像是过敏般全部都麻了起来,抬起头来,在等他热血未涌遍全身之时,在等他的嘴唇准备温柔地在她的唇间亲上之前,苏是一把用力推开了他,接着把自己的身子往后推,直接靠在了身后的一堵墙上。
“我不想听这些,我还没有准备好。”
笙湖没有回答,只是愣在原地保持不动。
“我真的没有准备好,我刚失恋,我还没有准备好迎接下一场感情,而且,而且,对不起。”
“没事,我可以等。”他终于开口说话了,并且慢慢往苏是这边走过来。
“你,你干嘛?”眼看笙湖的整个上半身都要靠近自己时,苏是一下子紧张得双手抱前嗫嚅着说。
“开灯。”笙湖微微欠身,往苏是身后的一个墙上用手指按了一下,屋子里马上就明亮起来。
“坐这里吧!”他指了指沙发,自己则往另一个方向走去,过会就听到烧水的声音。
苏是这才得知看清整个屋子的全景。但无心欣赏。
笙湖泡了茶,两个人对坐着。
“大晚上的,本不应该再泡茶给你喝,只是怕你犯困,就权当听我讲故事吧!”
“听你讲故事?你不喜欢听我的故事,为何我还要喜欢听你的故事?是不是有点专制了?”
“好像也是,那么,我也不讲我的事了,我们就喝茶如何?”
“好,喝就喝,又不是酒,谁怕谁不成?”
“按你刚才的意思,我是否应该把杯口之茶换成酒呀?”笙湖一笑,继而给苏是添茶,“对不起,我是不是太突然了?吓到你了?”
他指的是刚才的表白与举止。
苏是低下了头,并不答话。
“你还真的是给我拐到这屋里来的,往后,不管是谁,不要再跟人随便出去了。”
“我现在已经后悔相信你了。”
“是吗?可是你如果要回家的话?我也不挡你的。当然,我也可以送你回去,这里不远。”笙湖放下茶杯,定眼看着她。
“我感觉你一定是个有故事的人,好吧,反正已经被你拐到这里来了,就听听你的故事如何?”苏是的好奇心上来了,“有茶,有故事,不失为一个美好的夜晚。”
“苏是,大晚上的以后不要随便跟一个男人出来知道不?”
“你不是男人吗?”
“除了我之外。”
“可我觉得你才是最危险的。"
“对不起,我为刚才的行为道歉,但我不后悔,至少我说出来了。我更不后悔带你来到这里。”
“那请开始你的故事吧!”苏是端起眼前的茶,往半空中一碰,像是在敬笙湖。
“也罢,我也不是一个有故事的人,只是今晚带你来,也是事出突然,我不想再听到你失恋了,因为我也不想再听到你恋爱了,这些对于我来说都是一件不好的事情,其实,你跟我以前的一个初恋女友长得很像,但你比她可爱,或说比她有活力,也比她聪明。”
“然后呢?所以你画的那副画不一定是我,而是你的初恋?”
“不,那画的是你,也许我那个不叫初恋,她是我的同学,你知道,那是很懵懂的年龄,懵懂的初恋,她待我极好,只是我不懂得珍惜,一次争吵之后,我们就分了手,这些都是在遇到你之前发生的事。后来,我第一次见到你,就心生出一种特别的感情,我一直误以为那感情是因为我对初恋的怀念,所以我不想伤害你,特别是出了车祸之后,她又回到了我的身边照顾我,我跟她,”笙湖看向了别处,“我跟她原本在去年就准备结婚了,就是我约你见面的前一周,后来,她发现了我的秘密,或说,是我自己发现了自己的秘密,我从第一次见你开始,就一直喜欢的人是你,爱的也是你,并不是因为你是她的影子,这些在跟她重新回到我身边之后越发肯定了,她是她,你是你,我无法欺骗自己,哪怕这一年多的时间一直不联系你也是如此。”
苏是一时竟说不出话来。
“她很爱我,教会了我如何去爱人,可是,等我学会了爱,爱上的却是你。这对她很不公平,所以,她苦苦求我再给彼此一年的时间相处,如果答案还是一样的话,她愿意放手。”
“不要说了,笙湖,我无意伤害别人,特别是一个如此爱你的女孩子。”
“是,你无意伤害人,我也一样,可是感情的事谁又分个对与错呢?爱了就是爱了,不爱就是不爱。我不像你,不会因为被一些常在身边的人所打动,所感动而生也爱情来了,我也恨自己为什么不能像你一样珍惜身边的人。”
“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你知道我与乘风的事?”苏是有点激动。
“公司就这几个老同事,如果我想知道,自然也就有人能告诉我这些事,所以,我不想听你的故事,不管是你之前所谓的恋爱,我不去打扰你,现在你分手了,我终于可以鼓起勇气告诉你这些。”
“等等,笙湖,我真的不想介入你们这些事,我,我一直把你当成最好的朋友,或是大哥哥一样的感情。”
“你一向自认为的感情就是对的吗?你写了十年的初恋就真的是你喜欢的人吗?未必吧,而乘风呢,只是多陪了些时间在你身边而已,你们之间不是早已经分手了吗?为何因为到现在才所谓失恋呢?苏是,你并不是因为他离开你而痛苦,而是因为你看到他跟别的女人在一起了才痛苦吧?说到底,爱不爱他,也许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你觉得你比不过另外一个女人而已。”
“你住嘴,不要再说了。”苏是站了起来,想不到笙湖会如此分析到她心里的苦楚,活像一把刀子一刀刀撕开她的伤口,而里面是如此的见不得人的阴暗。
“我懂你,苏是,好了,我不说了。茶凉了,我给你添点。”他没办法给自己的话裹上糖衣,只能尽量缓和这话的杀伤力。
苏是并不看他,也不看窗外,只是静静地端着茶,一杯又一杯。
破晓时分,天空变得晴朗冲她顽皮一笑,他眸子里闪着光。
万紫千红的春天要来了,一切都会是新的开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