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那宋宁宗被小道士骂过后竟有些反省,多年后更是接纳了真德秀的奏议,决定从此不再向金贡纳耻辱的“岁币”。
而此时,金国已遭受蒙古帝国的打击,被逼由燕京迁都至汴京。为了扩大疆土以弥补被蒙古侵占的地域,金以宋不再纳岁币为名,出兵正式开始了南侵。
这南侵第一战,便是樊城。
嘉定十年。
罗家渡圩商贾云集,贸易繁荣。
由于交通不便,百姓便在河头建起了码头,成为舟楫的云集地和物资中转站。
这里每天都十多艘船只在此停泊,装卸货物商品,日夜繁忙,车水马龙,景象可观
可今日无数士兵越权催促着商铺关门,商家封船,怨声载道的咒骂声就没停过。
“河头街共有七十七家店铺,茶水店、水酒店、豆腐店、伙食店,还有柴炭店、杂货店。
“暂等下船的藏货店就有几家,这些店铺日夜繁忙不停,生意十分兴旺。”
“村上的龙灯、花鼓队都到河头街或船上玩龙灯、唱花鼓、放河灯,热闹非凡。”
说到这,乡长不由痛惜到,他看着眼前身着盔甲威风凛凛的少年郎道:“将军当真要打战了?”
“是的,金人很快就打过来了,你们还是快躲起来。”少年将领面色沉重说道
唉。
乡长捶着大腿走开,一边走一边骂咧咧:“年年打,年年朝贡,当官当兵的没什么,可怜的都是老百姓。”
乡长絮絮叨叨自顾自的话让孟珙想到很多年前师傅泪流满面说过的一句话。
这天下,兴,百姓苦。
亡,百姓苦。
年幼时他不太懂师尊为何会那么说,只是这一刻他突然很懂。
“乡长!”
孟珙攥紧拳头喊住他,乡长楞楞回过头。
“一定不会再打仗了,有我孟珙在,我一定把金人灭完。”
乡长听闻只是抱拳,敬佩孟珙这年轻人敢说句大话,喘一口硬气。
“我等孟将军扬名天下!”
“到时候一定给你建祠。”
孟珙哈哈大笑:“记得你说的,乡长!”
建祠的殊荣那可是师伯徒弟岳飞大将军才配得上的。
若他真有那一天,真是死也值得。
正回应着挥手,下一刻天上一只信鸽稳稳落在他肩膀上。
咕咕咕,咕咕咕。
鸽子仿佛在催促什么,孟珙也是第一时间取下鸽子脚环上的密信。
拆开阅览他喜上眉梢立马一路跑一路喊:
“师傅。是父亲的信。”
伴随着他的高呼,一个面如冠玉一脸仙风道骨手拿拂尘的道士走了出来。
在他身后一位脸色苍白的男子和一绿袍姑娘一同走出。
男子样貌甚是阴柔苍白,浓眉大眼气宇轩昂的相貌被大打折扣,特别是脸上颇为憔悴的感觉就像刚重见天日一般。
在其旁是一绿袍小妖,身材消瘦,看着年轻,一张圆圆的鹅蛋脸,眼珠子黑漆漆的,两颊晕红,周身透着一股青春活泼的气息。
“好。”
小道士看过密信后为之一振随后对孟珙说道:“你父亲已经派兵驰援我们了。
“这真是太好了。”
“你父亲可是将所有守城士兵调来了,此战只许胜,不许败!”
“是!”
孟珙露出激动神色抱拳道,这场仗对于他来说简直就是建功立业的踏板。
管辂师伯作为三界百晓生无所不知,金兵一动身他便已经得到确定金兵准备大举进攻襄阳。
并且作战攻略便是兵分两路,从罗家渡横渡樊城与枣阳,而后准备两路大军合并围困襄阳。
届时失去三面屏障的军机重地襄阳将毫无抵抗之力。
再加上他师傅想出了此截断之法,在金兵横渡罗家渡包围樊城和枣阳之前先打他一个措手不及先,好让金兵围困襄阳的计划彻底泡汤。
而伏击最好的地方便是樊城不远的罗家渡。
一为罗家渡地处汉江边。
汉江可以说是一条天然南北分界线,并且两边三川一河太适合伏点打援了。
二来孟珙父亲孟宗政便是枣阳守城将领,可以就近调动三万大军来配合。
“璞玉,立马去将你父亲麾下的人全部埋伏到汉江对面山头。”
三万对三十万。
原本小道士还担心孟宗政会怕敌军多余数倍不敢冒险,谁料其这么果断认同了这个方案。
既如此小道士便有这个信心将金兵扑杀在罗家渡。
“金人要围点打援,咱们给他一个关门打狗!”
而接下来要做的便是静等豺狼上套。
昭觉寺。
素有“巴蜀第一禅林”美称。
其寺庙约有千亩大小,庙堂房多达三百多间。
不过自北方版图落入金人手中,昭觉寺便没落不起,曾经香火鼎盛到如炊烟的太平盛世一去不复返。
破落不堪的昭觉寺牌匾挂着蛛网摇摇欲坠,下方一个衣着破烂的小沙弥吸溜着鼻涕习以为常打扫丝毫不担心下一刻牌匾就有可能砸在头顶。
“盛世天下佛门昌,道家深山独自藏。乱世菩萨不问事,老君背剑救沧桑。”
小沙弥抬头一看,是一个身高八尺,穿着一身量身定做的黑长袍颇为精神,浓眉瘦脸加上挺拔的鼻梁也十分英俊,而他的头发黑白相间的冲天鬓让他此时如同一根竹竿一般的男人。
呵。
注意到小沙弥看向自己东方老赢古板着的脸难得笑起来:“这是我兄弟初次来到你们昭觉寺说的。”
“他说你别看佛门如今香火旺盛,那只是因为太平盛世,道家都归隐山水中。若是乱世金戈,那些个秃驴只知道像个未出阁的姑娘一样闭门不出!”
“看样子他说的不错。”
小沙弥眼里逐渐露出惊恐,他虽然听不懂这个男人再说什么,可也看得出他身后密密麻麻出现了乌压压的妖怪。
他吓得拔腿就跑,裤裆都湿了一片。
他一路狂奔来到昭觉寺硕大的广场上,这里有一个龙须老和尚双手合十虔诚诵经。
他已经老骥伏枥整个腰都抬不起来,眉头花白垂了两缕龙须。
“师师……傅”
“妖。”
“好久不见。”
东方老赢一手便抓住小沙弥胳膊如同老赢抓小鸡一般将小沙弥拽起。
“师傅救我!”小沙弥急得泪水都出来了。
早听闻山下妖怪吃人,如今可是上山来了。
“阿弥陀佛”龙须和尚缓缓睁开双眸,他盯着老赢许久。
而小沙弥也发现似乎他师傅一点都不怕这妖怪,反而甚至于有些开心。
“数十年未见,施主神采一如往日”
哈哈哈。
老赢被他一夸忍不住开怀大笑随后甩来一个钱袋:“我今日是来还酒钱。”
初次见面时他偷了十一和尚化缘的银子,这一次他加倍给了。
再见故人的喜悦让老赢难得露出笑容:“还有一个人也来了。”
“我听说昭觉寺出了个花和尚特意过来看看。”
老赢身后一个酥到骨子的声音响起。
声音的主人走到十一和尚面前双手托腮瞪着狐狸眼盯着十一看了许久而后发出一阵叹息:
“你老了,十一。”
“毕竟老衲是人,逃离不了生老病死。”
对了动辄数千年生命的妖怪凡人在他们面前自然如此。
小狐狸扑哧一笑随后转身看向小沙弥:
“我听闻这是你的孩子?”
原本小狐狸该直接随金军去枣阳可路上她听闻昭觉寺丑闻。
说那金蝉子转世的得到高僧竟然堕落成了花和尚,让鼎盛一时的昭觉寺一下跌落谷底。
好奇之下她便转道来此。
只是对于她的质问十一沉默不语,看样子传闻果真如此。
小狐狸不无可惜到:十一,你看你生来就是金蝉子,又有千年禅寺,修成正果对你而言简直易如反掌,
可看如今你只会沉沦苦海,功亏一篑,你认为值得吗?
十一笑笑:“可能是天意如此,命中注定,我不能修成正果。
长生不老不好吗?
小狐狸质问道。
不好。
“神妖喜欢的在乎的,我和那个小道士一样却从未有过执念。”
“你这话说的好像你见过小道士了一般?”
身后老赢冷冷问道。
“我拜访过他求他教过我得儿。”
这番话迎来小狐狸一阵唾笑:“在我心中,有两个人超然物外,白玉无瑕。一个是小道士,一个是你。”
来的路上她听到一些流言蜚语。
那便是很多年前昭觉寺十一和尚之日,有一个姑娘跳河自尽了。
而也是那天本该引渡成佛的十一抱着一个襁褓孩子出现在世人面前。
原本该超脱轮回救苦救难的圣僧背地里是一个道德败坏之徒这一下犹如晴天霹雳。
昭觉寺立马信徒散尽,香火湮灭。
所以说,天底下似乎男人都没有一个好东西。
“如今看来你和那小道士都是那般无心的人。”
她望着广场中央,这里天劫印记尚在。
曾几何时她拼命想要护住的人给了自己一剑便自己逍遥快活去了。
在遥想那素未谋面的十二自尽而去而十一活的好好的,活到生命尽头,涅槃之后下一世又是万人敬仰的圣僧活佛她突然觉得那个姑娘很不值得。
“人,没有一个好东西!”她咬着唇面露不甘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