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溪国的一个小渔村里,有一个十五六岁的小姑娘正在屋外练武。
她面容姣好,身穿灰色麻衣,体态轻盈。只见她左手拿着一把短匕首,对着眼前的一个破旧的稻草人狠狠刺去。她动作娴熟果断,出手干净利落,一招一式皆击中要害。若是活人,怕早就被捅成漏血的筛子了。
这时,周围狂风大作,天空电闪雷鸣。女孩立刻停下手中动作,想要回到院里收衣服。
她刚跑了几步,突然,一道闪电劈来,不偏不倚正好劈中女孩。她周身顿时金光大作,然后瞬间消失不见,她所站的地方也被烧成一片焦土。
天庭上素来云雾缭绕,肃穆庄严,今日不知为何却格外热闹。
南天门内,一大群仙官围着一面大镜子议论纷纷。
“听说那人叫执道!还是个和尚!”
“天帝居然亲自下凡去见他了!”
“那是自然,这世上能打回天劫的,除了天帝,就只有上天庭的那些上古之神了,天帝怎会不着急!”
“可他还只是个凡人哪!”
“是啊!这凡人能打回天劫,可谓是天地间的奇人!”
“这天庭恐怕是要易主了。”
“你是说,那个执道有可能做天帝?可是要当天帝需要历九九八十一道天火才可以啊!”
“那我问你,是不是只有天帝才有打回天劫的能力?”
“对啊!”
“那执道他能打回来天劫,是不是说明他已经有了能与天帝媲美的力量?他没有历天火就已经这么厉害,那他还怕什么天火?”
“重点不是历天火,是他不过区区一介凡人,就已经能与天帝比肩了!”
“我活了上百年还从未见过这样的奇人!”
“别说是你了,估计整个天庭上的仙官都未曾见过。”
“不知天帝下凡与那执道说什么去了?”
突然,一位仙官高声大喊:“唉,你们快看,这天机镜上面的和尚是不是就是那个叫执道的凡人?”
“不,恐怕现在已经不能称其为凡人了!”
只见镜中一个和尚身披蓝色袈裟,紧闭双目,在一座寺庙正厅的佛像前打坐。而此刻,天帝慢慢地从云间落下,停在他的面前。
就在这时,那面能探察人间的天机镜突然一黑,什么也看不见了。
众仙官见状面面相觑,皆心知肚明。定是天帝施法将其暂时封印,于是觉得无趣,便各自散了。
与此同时,一位面容姣好,身穿灰色麻衣,体态轻盈的姑娘从南天门慢慢地走了进来。
她看见一群衣着鲜艳的人聚在一起讨论着什么执道,什么天帝的,可是没过多久又各自散了,不知道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她东张西望,不知所措。
他们说天帝?这里难道是天庭吗?这群人是神仙?这是怎么回事?自己不是刚刚被雷劈死了吗?不是应该去黄泉路,喝孟婆汤,然后重新投胎的吗?怎么会来到这里?
还有,听说被雷劈了之后会变焦的,自己怎么全身上下还这么干净,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她看见各位神仙都走了,只有一位看上去温文尔雅,亲和内敛的绿衣仙官站着没动,还时不时望向不远处,没有要离开的意思,于是她朝着那位仙官的方向走了过去。
“叨扰一下,这位大人,请问这里是天庭吗?”
那位仙官看着眼前作揖地女子,疑惑道:“大人?你是在说我吗,这位仙友看着面生,你是?”
“不是不是,我不是神仙,”她否认道:“在下燕无欢。我刚刚被雷劈了,但是不知道为何醒来就在这里了。敢问这位大人,您可知道哪里可以去黄泉路,我好去投胎。”
仙官惊奇地看着她,道:“被雷劈?你这是飞升成仙了吧!还去投胎做甚?奇怪,怎地又来了一位飞升上来的仙官!今日这是什么日子?”
燕无欢疑惑道:“飞升成仙?大人为何如此说,还说又?是……是还有如我这般被雷劈了的人吗?”
“是啊,方才也有一位被雷劈……哦不,我都被你搞糊涂了,是飞升的仙友,他司命领他分配职务去了,可惜刚走,要不我带你去找他们。”
“什么?分配职务?”燕无欢不知如何是好,只好跟着言善。
她想,看来与这位神仙大人一时半会儿也说不清楚,听起来这位司命大人应该是个大官,不如去他那儿说说清楚。
“对了,我叫言善,只是个掌管花草树木之类的小仙,你叫我小言就好。”绿衣仙官一边走一边说。
“哦,原来是花神大人啊!幸会幸会。”
“啊哈哈,幸会幸会。”言善不好意思的笑着挠挠头,“还是头一次有人叫我花神呢,听得我都有点不好意思了呢。你叫我小言就好了,大家都这么叫我。”
他们边走边聊,不一会儿就来到司命府。进了府邸,迎面而来的是一院子的长青树,葱葱郁郁的,非常有生机。
进了正厅,只见一人迎面而来,他身着银色盔甲,剑眉星目,器宇不凡,竟然比她在人间看到的大将军还要威风!
他们互相打量了一下对方,那人作了作揖,问:“言兄,这位是?”
“飞瑀兄,这位同你一样,也是刚刚飞升上来的仙官!”
看来他们已经熟络了。
“哦!原来你也是刚飞升上来的!”飞瑀略有些惊讶。
“啊……嗯,那个,我叫燕无欢。”燕无欢想说自己不是什么飞升上来地神仙,又不知道该如何解释,只得先答应。
“相逢即是有缘。不过我现在要去任职,先失陪了,改日请你们喝酒!”
“好的,到时一定去。”言善开心地答道。
飞瑀说完向他们行了一礼,然后大步流星地朝外走去。
燕无欢看着他的身影有些出神,不知他被派去哪里了?看他的样子应是个武将,大概是去哪里值守了吧?
这时,一位一袭白衣,面如冠玉的谦谦君子走了过来。
“司命星君。”言善连忙向司命行礼,燕无欢也跟着一起。
“小言,辛苦你带这位又飞升上来的仙官过来。”
“您早就知道还有一位仙官?”
“……”司命不语,只是看着他。
言善被看得有些局促不安,不知为何,他看上去很怕司命。
“小言,你该回去了。”司命淡淡地说道。
“哦,对,我还有事要做,就不奉陪了,无欢仙友,等你任了职进了府,我改日一定登门拜访。”说完就急匆匆地离开了。
这就走了?燕无欢有些搞不清楚状况。
“燕无欢?”司命看她在走神儿,开口唤道。
“是,司命大人。”她回过神来,回答道。
“天庭各仙府主位已满,只有一位空缺,看来是与你有缘。”
“主位?”无欢非常惊讶,“司命大人,这,这是不是搞错了?”
“嗯?何事搞错了?”
“我不是飞升的神仙还是仙官什么的,我只是渔村的一个打鱼为生的平民百姓,我刚刚被雷劈中了,本应该去地府重新投胎的,不知道怎么回事就来到这里了,可能……可能是黑白无常把我带错地方了,或……或者是我自己走错路了,总之我不是什么飞升来的……”
“哈哈哈哈……”司命听着听着突然笑了起来。
“大……大人?”
“抱歉,我并无恶意。只是觉得你有点像我的一位朋友。”
“是……是吗?大人的朋友也是被……雷劈……劈中了?”
“并没有,他没你这么幸运。”
“啊?”无欢更疑惑了。
“没错,劈你的那道雷,正是飞升天劫,而你,的确是位飞升上来的仙官。”
“飞升天劫?”
“正巧此时有一主位空缺,看来你与天界确实很有缘。”
“可……可我出身平庸,又不曾修炼过,只因机缘巧合,天神赐福,才侥幸飞升,这仙府主位我恐怕难以胜任……”
“你可善水?”
“水?这……无欢自幼长于海边,靠海而生,我们那里的人没有不善水的,只是……这与仙官主位有何干系?”
“空缺的主位正是水神之位。”
“水神?”这也太巧了点吧。
“你可听说过肥遗?”
“肥遗?”燕无欢想了想,答道,“听过,古书有云:有蛇一首两身,名曰肥遗,见则其国大旱。”
“上任水神就是逝于此妖兽之手!”
“什么?”
“而她,就是在完成降水的天诏时被袭击身亡的。”
“他不是仙官吗?为何会……”
“无根水反噬其身,溺水而亡。”
“溺水?”燕无欢惊掉了下巴。
堂堂水神,天授之位,怎会溺水?而自己什么都不会,又如何能胜任此位?
“可是……可是……为何是我呢?为何不是刚刚那位超群出众的将军?”
“他?他修习的道法与水相冲,不适合此位。”
“那为何不是其他位置上的仙官顶替?”
“其他仙官各有其职,且已定性,随意调动恐有不测之变!”
“所以,只能是我?”
“是,此位艰难,你也是机缘巧合,刚好撞上了。”
“也就是说,我运气不好?”
“也可以这么说。”
“……”
“司命大人刚还说我幸运呢?”燕无欢小声嘟囔道。
“你在说什么?”司命没听清,问道。
“没,没什么。”
“这是天诏。”司命一拂袖,一幅书卷凭空而出,落到无欢面前,无欢伸手接下后,它竟然自动打开了,于是几行字映入眼帘。
“降水天诏:三日后,于凤溪国大降天雨,定祸成灾,令不日国灭。”
什么?凤溪国?那是自己的故土!这是要遭遇大雨洪灾走向覆灭吗?
天帝府邸,紫宸宫中。
金龙宝座上,天帝一只手称着额头,一只手搭在面前的桌子上,轻轻地叹息着。
虽然声音很小,但是站在桌子前的司命听得很清楚。
“司命,那和尚拼命修炼却又打回天劫,真的只是为了要琉璃塔吗?”
“君上,我已查明琉璃塔虽有助修炼,但只能修心养性,无法精进法力,故此鲜有仙官使用。”司命顿了顿,说:“只是,我于一古籍中查到,此物有一特殊用处……”
“是何用处?”
“以塔养魂,可复活万物。”
“复活万物?”
“是,包括神仙。”
“什么?”天帝难得地惊讶道。
“只是从古至今,从未有过复活成功的记载,就连人都没有复活成功的,更别提神仙了。而且……”
“而且什么,司命,要说就一次性说完!”
“而且,天地间没有谁知道其中要付出的代价到底是什么,并且古籍中只有‘代价无定,随心而异’这八个字。”
“随心而异?”
“是。”
“随谁的心?使用者的,还是……塔灵的?”
“不知。”
“不知?”天帝有些失望。
“不过,我于月老那儿查了一下这位执道的姻缘。”司命接着说道。
“哦?姻缘?你可查出什么了?”
“执道皈依佛门前有一心上人,名为墨羽归。”
“墨羽归?”怎会如此熟悉?
“她是上任水神。”
“什么?”
在司命的记忆中,天帝似乎从未如此惊讶过,今日他却有幸看到了两次。
“由于他是单相思,故已逝水神的生平中并未有关于他的事。”
“所以,这就是他想要琉璃塔的原因。”
“种种迹象看来,应该是的。”
天帝陷入沉思,不知在想什么。
“君上,我还有一事要说。”
“何事?”
“执道打回的天劫分为了三股,其中一股劈向施天劫的雷神,而剩下的两股皆劈向人间。”司命顿了顿,接着说道,“而这两股天劫无意中打中了两人,致使他们飞升上来。”
“他们现在何处?”
“已经接任官职了。”
“也好,看来是机缘如此,你要安置好他们。”
“是,只是……有一事我无法做主。”
“究竟是何事?今日为何说话吞吞吐吐?”
天帝有些不耐烦了,可他看着司命微微低着头,满脸愁容,像是遇到了很大的困难,又于心不忍。
他叹了口气,尽量放轻声音,说道:“司命,这可不像你,到底有何事?”
“君上,倘若是凡人飞升成仙,他们在凡间的生平就会自动出现在我府中的《隔尘册》中,此乃以天为隔,抛却凡尘之意,而此二人中有一位并未出现在册中。”
“还有这种事?是谁?”
“燕无欢。”
“燕无欢?你可知道原因?”
“说来也巧,此中原因亦是从月老府得知的。”
“哦?也是因为什么姻缘?”
“是那燕无欢在人间的姻缘未了,她既已意外飞升成仙,于她而言倒是无所谓,但只怕是会影响对方的命运,而且此人位高权重,可能还会影响此国的国运!”
“影响国运?那人是谁?”
“祁铭正。”
天帝听后心里咯噔了一下,他随即站了起来,问道:
“你说是谁?”他感觉自己呼吸有些不顺,他希望是自己听错了。
“如今凤溪国的将领,祁铭正。”
天帝听罢又缓缓地坐在了他的宝座上,他的脸色看上去十分难看。
“君上,您之前听说过此人?”
“啊,从未听过。”天帝回过神来,脸上慢慢恢复平和,他接着说道:“自古有天训,天界不可干涉人间事,只是此事有些特别,又并无先例,还需从长计议!”
“还有,此事先不要告诉燕无欢,让她安心任几天职。”
“是。”司命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