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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六章 听雨

晚饭过后,珂玉起身,徐步向前。

“祝少,你昨夜都没有睡,眼睛还有血丝,让你为我担心了,你先去休息吧,我一个人在这儿就行。”珂玉劝着祝少。

“不行,接到你的电话我就在担心,还好,你一切安好,能为你分忧解难,我很荣幸。这不是客套,也不是假话,你的安危与不愉快,都会让我牵肠挂肚,如果你不好,我会寝食难安的。”祝少直言。

珂玉不再言语,在宽大的落地窗前凝望着远方的梅雨湖。

小雨如织丝般唰唰地降落,梅雨湖上空的雾更重了,美丽的湖泊被包裹在一片朦胧之中,象裹了一层白纱的仙女,隐隐约约地在迷雾中翩翩起舞。

“少年听雨歌楼上,红烛昏罗帐。”祝少似有所指,他静静地等待着珂玉的回答。

“不是还有一句‘悲观离合总无情,一任阶前点滴到天明’吗?”珂玉补充着否定了。

“呵呵,是啊。”祝少暗暗佩服珂玉的应变能力和对古诗词的熟知程度。

然后他叹了口气,吟出了杜牧的一句诗:“可惜和风夜雨来,醉中虚度打窗声。”

“不,你听,这雨却是下的很是柔美,我们又何曾虚度呢?”珂玉接着说下去,“如果你聆耳细听,你可以听见它在与大地交谈,它给花草提供甘露,花儿、草儿便张开怀抱,热情地迎接着细雨的洗礼和滋润,地上的植物都干渴了这么长时间,贪婪地吸吮着这来自天地的养分,大家都静静地在这雨幕中心情欢喜地接受着这大自然的馈赠,感恩着这美妙的精灵的来临:虫儿也躲进了自己的家里,与家人一起谈论着明天会有多多的美食可寻了;松鼠也会在窝里做着香甜的梦,它的松果会长得更大、更香、更可口;鱼儿也在水下开起了家庭盛宴,明天水草丰美的地方,便是它们觅食和嬉戏的乐园,这么美妙的夜晚,动物们、植物们都在心情欢畅地进行着交谈,又怎么会虚度这美好的时光?”珂玉边说边侧过身,两颗晶莹剔透的泪滴却是悄然滑落,她虽然这么说着这雨夜的无限美好,但却掩饰不住自己的悲哀和伤心。

是啊,梅雨湖里梅雨天,是情人的眼泪和无奈,为什么悲剧总是发生在雨夜呢?

她宁肯把这悲惨与抛弃痴想成美好的结局。

别人的好戏都在电视剧里,自己的悲伤却深深地藏在心田里最隐蔽的地方,不经意便会打开,甚至连眼泪都是无端的配角,在疲惫地将剧情继续下去。

祝少的心條地一颤,他想替她拭去这伤心的眼泪,但是她的转身,就意味着不想让他参与进去,他不想打扰了珂玉这份在自己的世界里徘徊的身影,在她身旁陪着她,一切安好,便是他祝少春暖花开的静好。

忽然几声“吱――吱――啾――啾!”的鸟儿的鸣叫与奔跑声在这静寥的雨夜里格外地清晰,也许是什么原因惊动了这已经躲避着雨的鸟儿,能在这雨夜里淋雨奔跑的,不只是她珂玉一个人的心情,还有这只鸟儿作伴。也许只是两只鸟儿间的情侣式吵架,何苦呢?不知道珍惜眼前的美好,能在一起,互相欣赏和爱着,共处在一个温暖的港湾里,是何等的重要与美好?

看着她双肩微微地颤抖,转过身背对着祝少的珂玉一定是流泪满面了,祝少是不知所措了,安慰她吧,也怕扰了她的清静,听之任之却又是于心不忍,祝少左右为难了。

“人在一个自我封闭的世界里独处,是一件非常消磨人的意志和折磨人精神的事情,走进去了,却是沉溺于往事难以自拔,这就是所谓的虚幻,当我们在对的时间遇到了对的人,你会学会慢慢地放下,然后去淡忘这些的,时间总是在飞快地消逝,我们只要把握好现在,一切不是你所想象的那么差,毕竟有阳光的天气还是很多的,心情也是如此,如果痛苦太长,不如学会放下,好吗?”祝少走过去,抚住了珂玉的肩膀。

“我很期待明日旭日东升,朝霞飞彩,微风带着花香风干我痛苦的记忆,晒干我苍凉的悲伤,可是,都这么久了,我却无法忘记一段刻骨铭心的恋情。”珂玉第一次提及这个字眼,心就在滴血。爱越深,伤害越大,如果只是一桢刚刚相处的普通回忆也就不会有这么多感伤了。

祝子祥静静地听着,她终于肯吐露心声了,这就说明她已经把内心的世界准备向外展开了,那么,医治感情的痛便会随着时间的推移而渐渐地被淡忘了,她就可以从阴霾里走出来了。

但等了好久,却见珂玉并没有继续讲下去,那伤疤她不敢揭开,也不敢去面对。

如果不是乔天在博物馆的突然出现,让她封闭的心伤再次被痛苦地掀开,也许,她已经痛的麻木了,即使走不出来,也可以勉强地活着,而现在,她却是翻江倒海地由不得自己的思路了。

这世界真的有“忘情水”就好了。

“玉儿,一切有我在呢,有什么事,一定记得告诉我,我会竭尽全力地维护你……”祝少安慰着她。

“谢谢!如果,每个痴情的人都会如此地守候一段完美的爱情,这世界就不会有寂寞了。”珂玉没等祝少再安慰,她就抱憾地说出了心声。

“你听到了吗?这雨声,它是忧伤的人儿在演奏着伤离别的曲调,如泣如诉的向世人诉说着,但无论怎样的开始,都会给人以沉重的压抑感,而这世间的万物却是在雨中茁壮地努力生长,它们用尽自己的力量去面对着一切来自外界的伤痛,心病,只有自己医,只要你愿意放下和放弃。”

祝子祥劝导着珂玉。

习惯地抱紧了双臂,在这阴雨天,就象小时候在雨里玩耍淋湿了衣服、跑湿了鞋子一样,玩累了就是不敢回家,抱着胳膊瑟瑟发抖地站在屋檐下冷的要命。

她的心是不敢放下,如果放下了,会冷得她的心都收缩得无法呼吸,有时抱着伤痛取暖,也是一种无奈,心不愿走,情便留。

祝少把自己的外衣脱下,轻轻地披在她身上,室内不冷,冷得发抖的是她听雨的心情,太脆弱、太敏感,是怎样的一种伤害让玉儿这么纠结?外人眼里的玉儿如铿锵玫瑰般精干与坚强,都是罩在她柔软如桔子瓣一样的内心外面的巧克力,只要一点点外力便会支离破碎。

“东风吹梦入烟村,月地云阶印浅痕。”珂玉吟诵着。

“竹外横斜空色相,水边隐约认香魂。”祝子祥和着。

“携琴上高楼,楼虚月华满。”祝少引开话题。

“弹着相思曲,弦肠一时断。”珂玉百转千回却是走不出来。

雨,密集如调兵遣将的战场,密匝匝,细如发,不猛烈,如温润甘醇的米酒,喝下不觉醉,喝饱才知酒之浓、味之烈。

草儿伸展开了双臂,花苞微带着雨露,待明天朝阳升起,一切都会奏响美妙的音乐,在阳光和煦的目光下,在微风轻扬中旋舞飞彩,恣意生长,草儿会更绿,花会儿更艳,人会更有精神,一切都会变得清新而美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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