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咳咳,对不住对不住。”萦抬袖遮面干咳了几声,把自己的一副花痴丑态收拢了。
萦重新露出脸来看,见那男子还在用扇子遮着他自己的脸,怀有戒心地看着她。
萦脸上发烧地又说了两句道歉的话,“在下名叫萦,蛮族之王后,我真不是轻浮的人,也最看不惯轻浮的人,是道友容貌太优异了,惊艳了在下。”
“你这个女儿家家的是不应该,第一次见面你就这般将我打量,可是外头如今的男子都是粗俗丑陋道差行浅的不成?”
该死,这男人长得好看也就罢了,怎么这嗓音还无比的好听?太完美了吧?萦几乎是享受般地听着他说话的语句音调,所以没领会他那语句中的含义就回了声,“他们是都不及您修得皮囊好。”
“哼!”男子甩袖微怒,短促地冷哼了一声,看不出来这个女人顶着一副倾国倾城的容貌却是个没脑子的,想来也是个放浪形骸的主儿。
男子嫌弃地转身离去。
随着那绝世的男子消失地无影无踪,四周又恢复了漆黑。
呀,是什么惹得他不高兴了?左右只与他说了一句话,萦诧异的挠着后脑勺,冷静地回想了一番方才的对话,方才明白哪里不妥。
萦直想给自己掌嘴。完了,这位美男子已完全认定她是坏女人了。
这下可好,一丁点儿光亮都无,那个宅院也看不见了,这好似山洞的怪地方别的还什么都没有,也听不见任何声音,周遭太过安静甚至可以听见自己血液流动的危小声音,真可怕得瘆人。
这处洞府似乎很大来来回回数遭,都没有走到边界,萦寻觅良久萦没找到出入口,身子乏累困倦上涌,落寞地叹了一声:“哎。”她惹怒了宅院的主人,之后在哪落脚啊?!
偏生她怕冷的紧,无奈只有厚着脸皮摸索着到得那竹屋屋檐底下,在人家门外走廊处的地板上合衣歇了。
“你这女人好没礼貌。”
黑暗处突然多出来一双亮晶晶冒着寒光的眼,直射着萦的全身,看的她脊背发凉,又听那双眼的女主人说道,“我家主子没把你丢到后面的深水渊潭里,已是他大发慈悲,我家何故要收留让你有一席之地住呢?”
好个伶牙俐齿盛气凌人,萦说满脸通红地缩着身子站起来,极不情愿远离这栋屋子,恳切地问道,“小姑娘,我是意外来的,之前熟睡着了,一睁眼时就已身在此地,实在不知道这儿是哪里,您能不能告知一下?”
“小姑娘?”眼睛的主人冷笑,“呵呵,你没见着我的真容,没问过我的年岁,就贸然断定我是小姑娘,那我岂不是该称呼你一声‘婆婆’呢?!”
这姑娘这样较真儿,多半是随了她那个美貌的男主子,主子冷淡,小仆也冷淡,单据声音来说她就是个小丫头嘛,萦嘎巴嘎巴嘴,窘得不知道说些什么才能让她消消气。
萦站起后习惯性地拍拍身上的土,对着房内方向拜了一拜,“同是天涯沦落人,在下如有冒犯之处还请两位仙家海涵。”
势单力孤,不走不行,萦走得尽量离这院落远一些,摸索着蜷缩到一处,尽量缩得最小。
她环抱着膝,觉得很冷,此情此景不禁想念清远那双充满宠溺的眼,他现在在哪呢?她落崖之前究竟发生了什么,那个喊她的声音是他吗?她又为什么昏睡醒不来?
太多未知的东西,令人慌张又寂寞,萦试着捏个光源口诀,手指上立马燃了一团火,太意外,她居然恢复了法力。
为验证法力恢复的程度,她将火越燃越大,挂至高点。
铮亮的火光将这个密闭的空间照亮。
法力恢复了九成!但是当萦还没来得及为这个好消息感到欣喜,另一个事实又令她陷入了恐慌当中。
她看楚清了自己身处这处环境,眩晕地连连作呕。
这里没有东西南北,不分上下前后,除却一座悬浮的竹屋,这里什么都没有。
左看是斑斓之色,又看是斑斓之色,上面也是,脚下也是,没有顶,没有地,裙角下垂超过足底。
太晕,头太晕,萦吐出的东西没有遮挡地下落,直至向下远离到消失不见。
此处无边无际,无遮无挡,太过空旷与诡异。
“谁叫你放亮了?!”
随着一声斥责,一位妩媚的女子凭空出现,柳眉倒竖地走了过来。
是刚才那个声音如小姑娘的人,萦捂着嘴尽量将视线锁定在女子的身上,不去看那些令人作呕的扭曲的颜色,躬身抱歉道,“我实在不喜欢黑暗,所以……”
不得不说该女子实在好看,萦的目光不由得在她脸上停留,妩媚不妖艳,温婉不腼腆,尤其是她柳眉下的那双眼睛贼明亮,摄人心魄不怒而自威。
“这样的,你就喜欢了?”女子杏眼一瞪,登时有两束凛冽的寒光蹦出。
戾气好重!萦浑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身子也不由得哆了哆,刹那间似乎深处的空气又冷了好多分。
如果有水,肯定会瞬结成冰。
萦倒退了几步,不敢靠近这样欲杀人夺命的寒冷。
“不,对不起我不知道这里会是这个结果。”萦抖着手灭了那团火,忐忑地抱歉:“对不起姑娘,还是黑着舒服些。”
“可是你叫我不舒服了,这笔账该怎么算?”
黑暗再度笼罩,但毫不阻碍女子看视的本领。
只见她眼中的荧光不灭,目不斜视地凝视着萦缓缓凑近。
她冷不丁一伸手捏了萦手腕不放。
“你,你是?”
忽然女子的手抖动的厉害说话的声音也十分颤抖。
她想必是被她刚才的举动气着了,萦十分懊恼自责,轻轻将自己的手覆了上去,妄图以关切安慰来消除她的怒气,“对不起,都怪我,让你不舒服了。”
这位贸然闯进来的女子手冰凉,干枯无肉,双目呆滞,瞳仁污浊。
女子本想教训教训这个失礼的外来者,但是一见萦气色不对,就心软了,并把手指移到她脉搏处为她诊了脉,“我不是说这个,我是说,等等,你中弥障了,而且还很严重!”。
女子轻蹙眉,从怀中掏出一粒药丸,掰开萦的嘴塞了进去。
药丸入嗓火辣辣,不消片刻萦全身都热的冒火,大汗淋漓。
女子又一抬手,一阵犀利的掌风用力拍打萦的后背,片刻她吐了几口臭气熏天的液体。
女子给萦调息之后,长吐了一口气,对她说道,“你得感谢老天垂怜你命不该绝,多亏是遇见了我绯颜,不然谁也救不了你。”
那么多年似梦似醒,梦醒之后终于不感觉冷,不感觉困倦了,萦浑身亦如重生一般说不出的舒适,脑子也好使了,但立即想到最近最清晰的记忆是她在天族将她赐婚于蛮族辛息,去往那途中遇见的少年以及那个山洞。
她关心的是那之后,一些难忘的经历到底是真实还是虚幻?萦焦急地拉了一把女子,问道,“绯颜前辈,中弥障之后的所见所闻所感都是假的吗?”
绯颜点点头又摇摇头,不置可否地说道,“半真半假,就像方才你燃了火,看见的都是真的。”
“那我怎么分辨?”
“无法。”
见萦四肢瘫软,一副生无可恋的形容,女子心下又是一软,同是天涯沦落人哪,“等你出去了核实一下不就行了。”
“出去,怎么出去?”萦道,怅然若失,若清远是假的,她还不如老死这里。
“本来是难,不过你来了,咱们就有救啦。”女子翻身地跳了起来,拽着萦的手把她拉进了竹屋。
“主子主子,这位萦姑娘是你的族人!”
绯颜声音颤抖地说,并把萦推到了到了她口中的主子,那名妖艳的男子面前。
萦与男子皆是一愣,难以置信异口同声道,“你是华灵?”
“是。”
两人不约而同坦诚相见。
族人,同类,她终于不是孤零零的一个人了,若不是没有泪腺,萦定会将半生的泪水都挥洒出来。
“屋里没事儿,为什么不燃点火光照着?”她要好好看一看她的同族,也有好多话要跟他说。
“哎,谁爱漆黑,只是你不知道。”女子叹息道,“我这位主子叫新烨,许多年前重受了伤,至今未愈,我也有伤在身,所以我们的仙灵之力都得省着,除非情况特殊像今天这样。”
“哦。”萦施法燃了一点光亮。
三人对视,皆有所思。
“这些年你是怎么过来的?”萦与男子异口同声又问。
经过冗长的交谈,他们彼此了解了过去,说到艰难之处新烨忍不住落了泪。
“你是说,困住咱们的是锁灵玉?”萦得出的结论最终,三色翠石即是锁灵玉,这是冥冥之中她的劫难吗?
“是玄越,这块锁灵玉原本是我的栖身之所,没想到经他一改造,成了锁咱们的东西。”
新烨黯然地又说,“我被困在这儿太久了,久到不知年月,我甚至几度想寻死,幸亏那天绯颜误打误撞进了来几番劝解让我有了生的期待。”
新烨望向绯颜的眼神里有亮晶晶的暖辉。
绯颜回视给新烨的眼睛里也有暖暖的光闪动。
萦晓得这是彼此心照不宣的真情流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