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咳咳,我看挺稳妥,看你这般较真儿,不如就唤你‘锱铢’吧。”
‘老女人这不愠不怒又带点调侃的语调,是因我方才未有询问她的意见,失礼了,她就嗔怒了吧?’想到这,珠子精巴巴跑到诩羽跟前,讨好地帮给她锤起了腿。
“不不,老祖宗,您是天底下最慈善的老祖宗,不可能唤我‘锱铢’的哈!”珠子精挤眉弄眼,故意堆笑,加紧了捶打手法。
“一边去,晚了,我就这么着唤你,别人怎么唤你我可管不着。”诩羽还当真跟她犟上了,不过,她还打心眼里不讨厌她,“锱铢”是个又有意思又亲切的名儿,她只想着给萦身边添加些个活份气儿,免去些沉闷罢了。
“锱铢,你萦儿姐姐的穿筋之痛要来了,你是可助他人升仙的沙华琼珠,你可有法子避免吗?”诩羽加重嗓门说道。
珠子精哪里知道诩羽的用心,她只知道连萦都听她的,自己自然也要听她的,虽是一千个不愿但也不得不认,最后还是噘着嘴回答了诩羽:“筋脉在它处受难,无法根除,但我有能力让姐姐不痛。”
珠子精说完就对着空中比划了一番看不明白的手势,作出了一团形容不出的光闪。
“融!”一声蹦出了珠子精的口,那团光闪便融进了萦的身子。
“萦儿姐姐,此后,将午之时,唤我过来,我便复作如此一番便可保当次的穿筋不痛。”珠子精冲萦眨巴眨巴大眼,高抬着尖尖的下巴呵呵地笑了。
这形容明摆着是讨夸奖。
“姐姐我谢谢你!”午时已过,萦果真没感受到任何痛楚。
“不谢不谢,你给了我做活物的机会呢,我自当全心全意地回报你。不过,萦儿姐,你要尽快地寻回你的筋呢,痛楚只是皮毛,内里依然是被糟蹋着,哎,你的筋脉若完全褪白,就是死筋一条再回不来了!”珠子精单手托腮苦苦寻思起来。
她这一筹莫展的神态倒是实心实意,“铢儿,不必过于挂怀,这些我都明白,等禁足之期一过,我就打算负荆请罪去。好好给他赔个不是,他也许就能还给我了吧。”
可这话越说到最后,萦的音量也越来越小,珠子精知她没底气,心疼地把她搂在自己怀中安慰起来:“姐姐,我来你身边来的较晚,你们的经历我虽知的不多,但我可以肯定地告诉你,左禾仙君绝不会负你,定是有人施了诡计骗了他。”
珠子精一脸肯定,大大的眸子隐现出丝毫不含糊的睿智。
“铢儿,真会是这样吗?”
她倒挺会宽慰人儿,哪有这么简单呢。
萦苦苦笑笑,从她的怀中脱出,抚上了她可爱的脸庞,对视着细看着她,见她的眼中满满的都是肯定。这还是头遭,有个“外人”真心对待自己呢。
萦不自觉地轻轻拥住了她,并将头搭在她的肩上,这样子像是久违了的老朋友。
“咳咳,瞧瞧,瞧瞧,喜新厌旧了不是,看来老婆子我的时代过去喽!”诩羽表面嗔怪打趣道。内里却暗暗地萦蓄起了愁思,能和她相处的日子不多了,她对她是那么的不舍。
如此这般不过是诩羽妄想多一会儿温情。
“祖母吃味了呢。”萦边嬉笑边来到了诩羽身边,也给她来了个实实地拥抱,全然没看出诩羽眼里的担忧与不舍。
“傻丫头,光顾着高兴了,没发觉锱铢有什么不同吗?教导你这许多年怎么还是原来那般粗枝大叶的?”诩羽推开了萦,敛去了表情。
这般严肃定是要紧的事儿,萦细细地动了动自觉历自来也不怎么灵光的脑子,才想到:“哦,铢儿在此间滞留了这么久也未见她有不适,看来,她并不怕天宫的威严气息,难不成不是妖?难不成是……”
萦立马走到珠子精身边,瞧了个透,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哦!不得了,祖母,她是正仙之身哪。我,我竟然有触物生仙的能力!”
“哎。才知,你日后都莫要自称是从我翎栩宫出来的人儿,蠢材,我告诫你多少次遇事不要激动不要冲动,可你就是做不到,看吧,一高兴啥都顾不得了,日后,我不在你身边可怎么好!”诩羽顺势大口大口喘息了起来。
她倒不是生气,而是说了这许多话有些灵力不支,早就有些忍耐不住了,只是强忍着不想叫萦瞧出端倪。这会儿方好趁着话头喘息起来。
旁边的二位自然以为她老气急了。
“呼!”
机灵的珠子精化作原型归了绻脚腕,刚成活物,她可不想挨些鸡蛋里挑骨头的数落。
苦了萦一个,拍前胸抹后背地帮助祖母“消气”。好不容易忙活到祖母呼吸平顺了,她才松了气,小心翼翼地说:“祖母,可觉得好些了?萦儿一时改不了的您还如从前一样,日后多加敦促些就是了,何苦来这么大这么急的气头呢?禁足一过,萦儿还要仰仗着您出谋划策讨回筋脉呢!”
多加敦促?她倒想陪她日久些,“吁~”诩羽长出了口气,止住了萦揉捏的双手,合了百感交集的浑浊的眼,并不打算回答她。
许是师姑祖困倦了,萦就不再强问打扰,附在她耳侧轻生说道:
“今儿她们未给您送午膳凝露过来,想必是您的特嘱,眼看快到晚膳的时辰,这顿您就万万省不得了。我与锱铢都要食饭,那我就先去小灶做了?”
“嗯。”
诩羽从鼻子哼出声,作出了准许的答复。
直到感觉屋内空空的再无他人,她才撩开眼皮,露出了浑浊的双眼,落下了两行隐忍许久的泪来:“萦儿,你终究要独自飞的,祖母,尽力了!”
“叮当,叮当。”
萦置身院子角落的小厨房内,熟练地翻炒着青菜,不多一会儿,木质餐桌上就摆了三菜一汤,外加两碗米饭。
“锱铢,出来食用你为人儿的第一餐吧,这些青菜都是我动用灵力开园子亲手种的。嗯,天宫不比下界,定然圈养不得鸡鸭,素食也比饿肚子强,你就将就着用些?”萦端坐在桌边,俯身拍了拍脚裸处的凸起。
“萦儿姐,我早想问你呢,自打那二位仙侍来此至今,你日做三餐从没落过,可是真心喜好厨艺?”
幻化出来的珠子精挨个嗅了嗅盘子里的食物,照着萦的样子拿起竹筷,摆弄半天却也不会使用,急了,把筷子一扔,干脆就用手捏起一片菜的一角。
“吧嗒,吧嗒。”尝起味儿来。
“嗯?这就是菜蔬的咸鲜味儿喽?不错不错,人间的食物果真比咱们的仙灵气儿好吃多了呢。”
她哪是爱好,是她自己非要想笼络住仙侍姐妹的心的。只是这许多年的真心付出,仍旧是换来了被瞧不起的结果。
萦吸了吸鼻子,动作不失优雅地往珠子精的碗里夹了一筷子笋片:“好好学学我拿筷子,瞧瞧这一脸一手的饭粒子,当知一粥一饭来之不易的道理,都要吃下哦,别浪费。”
珠子精冲萦“嘻嘻”无赖般地笑笑,狼狈的样子太过滑稽,萦强撑笑意不住,到底还是笑出了声,无奈,只好拿个木勺子递给她,她这才正正经经地扒了口饭。
“你就做了两碗干饭,不招呼那二位了吗?”珠子精边就着菜大口的扒着米饭,边呜呜地说。
“还当知食不言寝不语。”萦低头自顾自地食起饭来,都已到了这种地步,她再也不想妄图经营感情与她们交好下去了,她们爱怎么怎么吧,往后提都不要再提。
“哼哼。你也有小气的时候啊。”珠子精瞧出了她的意思,故意白了白她,也闷头吃起来不再言语。
直到看她风卷残云般食毕,抚着鼓起的肚子满意地了个饱嗝,萦才也撂下碗筷端坐起来。
珠子精见着萦如此严肃,她也立即端坐正了,双手交叠至腰间,却不自然地抚弄起了手指:“萦儿姐,因何如此庄重?”
“精明如你,那我就简直了说,方才祖母在场,我不好细问,你因何知晓左禾之心?”
闻她话落,珠子精水灵的眼珠开始游移不定起来,那时只顾急着宽慰她,倒未细思个中厉害关系,真失败。
想到此处,珠子精急中生智,她突然用力锤了锤头顶,索性将身子瘫软扒在了餐桌之上,竖起中指指向了自己鼻子尖:“萦儿姐,我不过是个极普通的物件儿,未生灵时,听不得看不得,亦不能思不能记啊,我当时见你那么伤心,也只有那么说才能缓解你的沉闷了,事实证明,还奏效。”
她这百无聊赖地形容也算做的逼真,但就是不知在哪差了点火候,若是从前的萦也就信实了,可现在面对的偏偏是受过浪头与特训的无比机敏的人儿。
萦朝桌面努努嘴,示意珠子精拾掇餐盘餐碗,她并不急着印证并且戳破她,干脆环起手臂监督她洗涮。
珠子精心甘情愿地照做,因为于情于理,萦也算是自己的长辈。虽然口头认做平辈的姐姐,但内里还是必须实实的服从,是她给了自己生活不说,日后定还要得她庇护才能继续修仙。
珠子精确实是个聪明快性人儿,不一会儿就整理好了一切,当她把餐具摆放整齐,就冲着萦得意地啪啪手,还不忘喜滋滋地福了一福:“姐姐,可还妥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