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善坐定,轻咳示警,他自然能察出众位师弟诧异的眼神,未免尴尬,故作不知,依旧板容正姿,轻挥手掌:“织玛,扎玛,藔菬进来!”
话落,二“半仙”,并一手捧蝈蝈的子辰依次立定殿中。
“藔菬姑娘,昨日,休息可好?”正善只看着这一女子,眸光闪闪,形容激动,几欲站起。
“大师兄!你这是何意?!放着这将断气的扎玛不理,反倒问候起了心怀叵测的贼人!”子辰胸口起伏,哐哐几步意欲上前。
“谁是贼人?!”藔菬一旋拦住子辰。
‘嘶,啊!好妩媚的跃法’,正善无心言语,眼珠竟直勾勾地不离白衣。
“自然是你,偷劫之贼!你偷了扎玛的劫!”子辰闪躲,藔菬过快,险些碰撞,擦身之际,不觉作呕。
“哇,嗷!什么味道,臭死了!”子辰牙冠紧咬,无法辩驳。
“你,哼!修仙法则历来是优胜劣汰,能者生存!她争不过我,也属自然呢!”藔菬看他作呕,只稍显尴尬,这许多年了,让人作呕繁了,竟也习惯了,本想着借妖劫除去,没想到,哎。
“呸,臭虫精!即便你修得正果又如何,就凭你这卑鄙手段,如何服众?!就你这身臭气,还想在云伏跻身,你也配?还望正善仙君公断!”织玛气地哆嗦,如此不讲道义之徒,白白浪费唇舌。
“别,别,你瞧瞧,和气生仙,和气生仙嘛!她毕竟是在我云伏渡的历的劫,于情于理就是我云伏的仙子,若强行赶她出境,以后她该如何自处?!现在的世道,哪个仙境会贸然收留野仙呢?”正善下台,细瞧了瞧那扎玛,暗道,‘确实也太惨了点儿’。
“哎,扎玛啊扎玛,枉你那蕙质兰心,枉你那天人之姿,天妒之颜哪!如今,冤不能申,屈不能报,魔霸将现,邪恶当头,该如何是好。”子辰双膝跪地,望天长叹,拟作嗷嚎。
“子辰,快起来,何必说的这么严重?此事还需议个两全其美的法子。”正善逼不得已弯腰将他扶起,负手而立,踱步熟思,眼珠一转,计上心头。
左禾从始至终处不发一言,今晨相邀绻绻听审被拒,不明所以,现下自己观审,甚觉烦琐无趣,还不若陪一院妖胎闲聊。
他打定主意,趁大师兄刚好望过来,只朝他弯腰摆了个手势,就自顾踱出殿来。
正善倒也未睬他,反而冷冷一笑任他去了,目光复又落于那白衣女子之上。
左禾果然归来,方才坐于寝阁院落之中石凳之上,那些妖胎立即蜂蛹而至,一时嘘寒问暖,不亦乐乎。
“想来我已多日未同你们招呼,今儿大师兄殿审三妖,你们竟没去瞧瞧热闹?罢了,我观观你们修炼的如何了?!”他看着自己多年“成果”倍觉舒畅。
“仙君,仙君,我们修炼之事不打紧,只是为何不引荐引荐新来的妖胎妹妹?”鹿妖珠珠抢先说道。
“对啊对啊,新来的妹妹该很是不同呢,那日您屋内彩光一片我等可都是觉得甚为稀奇呢!”树妖烨烨随声附和。
“是了,是了!”妖胎们都觉稀奇,竟欢呼雀跃起来。
“呦呦,看你们这形容?!初时还不是害怕的脆弱的跟什么似的。我多次教导你们,你们还是记不得,好奇之心最易伤了自身!”他又得意忘形说教起来。
“仙君怎的独独对她这般不同,入得了寝阁,近得了君身?”珠珠不平,低头轻轻抚鼻作了个着实委屈的形容。
“莫非仙君对她一见钟情了么?!”玉玉本是牡丹花所化的妖胎从前生在凡间皇家的御花园中,皇帝皇子佳丽无数,所以对男女之事司空见惯,个中细情,甚为透彻。再说,她近日第一个修成了妖精真身,以往很受左禾器重,自从他收了这新妖胎,他再也未主动同她说过话。
玉玉成精那日,她怀着激动的心情等了左禾一天,终于在深夜等到了,她兴冲冲地故意在他跟前转了几个圈圈,要在以往,他定会说几句鼓励之语,没想到那日他只淡淡地瞟了一眼就要进寝阁,她不甘心,仍叫住了他,言明希望他给自己拟个正式的名讳,他竟半睬未睬地说了句:“日后再说。”这一句“日后”她竟等到至今未果。
“胡说,她只是丹妖之胎,我怎的就动了凡念?不与你等引荐是怕她身怀异毒误害你等!都散了吧,莫要再提及此事,若有告密者,就不是我院子里的了!莫怪我无情!”左禾脸红脖子粗一顿怒吼,心里却十分忐忑:若非如此怎的这般紧张,难道……不不不,她是妖胎,未成实形的妖胎,过于怜悯而已。对,过于怜悯而已,其他妖胎也是这般!
他又对自己强灌输了些理念。
妖胎们虽心有不甘,奈何恩公之命不得不从,都打了个激灵,不欢而散。
那玉玉仗着资质高,十分倔强仍旧站在原地未动分毫。‘动情了就是动情了,若非如此脸红个甚?发怒个甚?!明明是被说中了心事尴尬了罢了,看样子没准只是个单相思呢!’她又瞧了他许久,摇摇头,叹叹气,见左禾又瞪了过来,作了个着实委屈无奈的形容,才散了。
现下唯剩了左禾,静坐许久才平复了心绪,想要唤她出来解疑,眼下怕是不能,为了“避嫌”也要好好等上一等。此间无事,只好练功修行。
他午膳也未食,修行完毕去了各个花谷巡视一番,归来之时已是擦黑。
方要推门而入,只听身后话音响起:“左禾,这一整天可惬意忘我啊?!我自这处你竟不察?你可知正殿炸了锅,独你最有幸哉?”左禾听完,轻蔑之笑挂满嘴角,不用看,也知除了元哲,别无他人。
他也不搭话,回身寻了石桌石凳,坐在元哲对面,手臂交叠,眼神直勾勾看着他,作懵懂状。
“瞧你这无赖样,说吧,你今日都去了哪?!为何逃避殿审?我就奇了怪了,你怎么就算准大师兄不会寻你,怪你,责罚你?!”元哲顿了一顿手中空杯,他已忘记这是喝干的第几泡茶水了。
“花谷。与我何干?我不在他不正好完全处置那三妖吗,乐不得的呢,还记着寻我?且,我只图个干净呢!”左禾面不改色,顺手斟了杯茶水一饮而尽,于花谷近一天未食未喝也没觉得怎么,这当口置身此间真是又渴又饿呀。
“花谷?我云伏花谷繁多,灵气都不错。哦,我晓得了,你又借机偷摸练功去了吧?”他直起身,坐到左禾身侧,拍了拍他乾坤墟处,眉毛轻挑,假装神秘:“猜猜看,今儿殿审啥个结局?”
“定是三妖皆驻。”左禾毫不犹豫,脱口而出,大师兄瞧那臭虫的眼神已经暴露了他对她一见钟情,定会设法将她留下。
左禾对自个儿的感情懵懂,对他人的倒是独具慧眼,这便是当局者迷吧。
“好精明,真不愧我服你一场!”元哲直立,拜他一拜,随即坐下,替他斟了杯茶水:“来,喝茶!”
左禾毫不客气,执杯饮尽,顿觉甚为舒爽。
“你猜,怎么个安置法?起先……”元哲八卦之心骤起,打算长篇阔论。
“哈——欠,我累了一天,深感困倦,你挑重点说说吧,不然也就回去歇歇吧,我可不想听你那堆芝麻谷子的!”他又打了几个哈欠。
“大伙儿齐齐谴责了大师兄。”
“说重点!”
“哎,师兄弟们都受了责难!”
“现下他一人独大,何苦来?继续说重点。”
“螽斯二妖偷丹之罪豁免日后再不必洁业。”
“嗯,臭虫代劳了吧?”